第18章 突变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很多时候另一种决定就会是另一种结局了，可是世界上就是没有如果，而我们只能在命运决定的推力下痛苦地被驱赶着前进。我们呆在房间里，等着消息，有些困倦，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一会闭上一会又因为支撑不住倒下的脑袋而再次睁开。忽然，来了一阵敲门声，下意识地，我振作起来，散了大半的睡意。肖涵前去开门，打开门，原以为是酒店经理，却没有想到是一群陌生人。他们西装革履，浩浩荡荡要进来，但是这样的装扮也掩饰不了他们健硕的体魄，即便是在微弱的临时急救灯下，反倒是隐隐传来一股逼仄的气势，肖涵下意识就想关上门，不料对方比他更快，已经抓住门扶手，卡在门前一动不动。我拿出手机打算报警，荧屏的光反射到门外，那人威胁地嘲讽：“小姑娘，最好乖乖坐着，让我们确认一下，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轮廓，粗犷的面庞里逼过来狰狞的压迫，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为了大家暂时的安全，我只好把手机放进口袋。这样的动作被他收在眼里：“啧啧，小姑娘看起来还是很识时务的嘛，不然，我可以立马解决掉麻烦的。”他说话的时候，语气竟然有些惋惜，他的手摸着腰间的地方，我顺着他的动作看下去，黑色的金属枪身在微光下反射过来耀眼的流银，在夜里清晰地晃花我的眼睛。我终于明白他的话了，随之而来的是陡然升起的凉意，从来不知道恐惧是何物的我在此刻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比在寒风里还冷，可是它就是不由自己控制着，在半空里僵硬地颤着，我不敢确定，自己如果站着还能不能继续。微弱的光的房间里一丝一毫的气息都被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那些纤毫的呼吸像奔腾起的浪花一片片向我压过来。好像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到了别处。下意识地，我抓紧了身边的筱的手，幸好，害怕黑的她只是缩瑟着，大半身体还在离的怀里。其他人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都紧张地看着。他们一群人陆陆续续进来，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服，打着灰色的领结，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响亮的踏足声，地板似乎也在哀哀地低鸣。等到他们进来，关上门，打开了瓦数超大的一台便式台灯，肖涵先开了口：“你们想做什么？”他的语气平淡地好像在谈一门生意，对于被人掌握在股掌之间的我们来说，他似乎镇定得太过了。为首的那人也笑着回应：“呵呵，小伙子，有胆识！放在平常，说不定就收下你做小弟了。不过今天，我另有要事。”说完他使了一个颜色，立马有一个人递上了烟，并且打了火机，他借着火开始抽烟，燃起的烟在与他嘴唇相隔一指的地方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吐出的烟圈浑浊在空气里蔓延到我的鼻翼，我闻到了它的味道，带着颓靡而又熏人的浓烈，厌恶得想捂住嘴却又止住动作。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要检查你们这群人里女孩的肩。”听完这话，肖涵的脸立马就变了，他刚想拒绝，可是一直沉默的樱却开口了：“不用！”随着她戛然而止的话音接着便是衣料与皮肤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我们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的动作吸引，只是看到那裸露的肩部大片的皮肤时，肖涵和于离都偏过脸，只有刚才还镇定自若那人却异样地站起了身，甚至想上前瞧个仔细，他的嘴不由自主扯开一道口子，看起来像长歪了参差不齐的玉米，可是这时候，谁都没有笑，他的笑似乎得到某种满足，拿什么形容呢？好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件渴盼已久的玩具而发出的笑，可是在这张脸上出现的话，我的恐惧感更甚。我看着樱，希望她能给我答案，可是她的嘴角只有苦涩的笑和释然的轻松，她看着我的眼神，没到一分钟，然后转过去，向所有的人看了一遍，她的眼神里包含着道别的沧离的味道，她看着我们，猝然转向那人：“这只是我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请你现在放他们走！”“不行！”挣脱离的筱先喊出来：“怎么可能！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她气鼓鼓的脸冲着樱生气地大吼。文接着说：“你先告诉我们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樱知道我们不知道原因是不会放手的。她忽然轻笑：“因为我，”她的语气顿了顿，带着异样的语调，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样子，“是银卢帮元诺的女儿，现在银卢的大小姐！”她妩媚而又迫人的语调向我们压过来，偏偏带着像看蝼蚁般的渺视和讽刺音调。银卢帮，这个在北京**上赫赫有名的黑帮，帮主元诺，某个媒体主持人曾因某爆料过它只言片语便下落不明，官方多次调查也给不出结果，为了平息众人，在不久之后宣布其在一家游泳池不幸溺水身亡。当时薇拿这个没少讽刺政府做派，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而且，薇爆出不少银卢内部消息，指他们主要接收一部分走私军火及毒品生意，明面上开着几家房地产业，还接手赌场及**以及少部分接手仇杀等行业，虽然从事繁杂，但因各种生意联系紧密，反而在**里与其他左舵，骅骇，马嚟并列为京师四大帮。但凡有些见识的小混混，听到银卢的名声便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樱命令着那些人：“把他们赶出去！”那人好笑地看她，不过转瞬便站起身：“确实，而且她现在是我帮的帮主。识相的，就快滚！”说罢，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就把其余的人敢了出来，闭了门。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刹那，那人凑近他，在她耳边低语，我看到樱惊愕的表情，难道我有出现了幻觉？一会我们的衣物提包也被扔出来，樱一个人出来：“咱们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可别说认识我！”警告完便关上了门。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我曾熟悉过在还没超过一天的时间还在向我撒娇发嗲的女孩，我是一开始就没有懂过她。纵然知道她有她的苦衷，可是我接受不了她刻薄的话，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松就抹去我们存在过的感情呢？难道地位权势真的就这样容易就代替一切？樱，你让我怎么明白，可是我没有理由来留下你，一个黑帮大小姐需要我这样平凡的人做什么？即使你还对这份感情留恋，即使你眼眸里掩饰不住的眷恋？我想，你是不需要我们的吧，你已经决定这样离开了，我就应该听从你的意愿吧。只是觉得很冷，很冷，站在楼道里，他们看着我，我忽然就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只能抱住双臂靠在墙上安静地沉默。脑海里只有樱瞳孔里飘过来月牙般的黑色镰刀，它们一片一片割着我，离开又回来，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你们，为什么？这样让我去哪里呢？还有谁，留下谁？感觉自己的什么脱离了束缚飘在空气里，没有依托，没有方向，没有感情地飘着，在黑暗里，不用前也不用后，哪里都是一个样子。不知道被谁摇醒的，醒来的时候，樱站在我面前：“怎么还不走？”似乎有些生气，我茫然地看着她，也许是我空洞的表情伤到了她，她没再出言讽刺：“算了，你们住下吧。我走。”她说完便丝毫不停留跟着那群人离开。我就看着她，簇拥在一群人里，在转角的地方彻底消失。忽然间明白过来，原来她竟然在我心里如此重要，失去她，我的心口像被镰月轻轻割着一样疼痛。她要离开我了，又要离开我了，我就是该被人抛弃的吗？一个个，我注定该孤独着，我笑了，笑得有些悲伤。看着他们，同样是被抛弃的，那我们再不要抛弃了吧？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我不由自主地出声：“咱们进去吧。”清楚看到大家受伤和关切的表情，觉得自己真的太任性了，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哀伤而不顾眼前的人呢？该走的终是要离开，而拥有的，最起码现在要好好抓紧，谁告诉谁是坚强的，不过大家都得学会坚强。如果这样可以让我坚强，那我就开始学会背负吧，背负一切，抓紧一切，在它们还在我手里的时候！大家都和安静地默默走回房间。应该睡上一觉，或许，在梦境之后就会少了好多烦恼，哪怕今夜注定无眠，比起现在，也会好一点。灯也在不久之后修好了，光亮一瞬间回归到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可是这光能驱逐我内心的黑暗吗？肖涵和离送我们进去就离开了。回到房间，胆小的筱竟提出要关灯，我们都惊讶地看着她，不过她笑着，甜甜地说：“有你们在，我不怕的。”她安静的样子里有一股安抚人心的气息，我们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都默默脱下衣服，准备睡觉。黑暗的夜里，我一动也不动，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丝毫没有一丝睡意，脑海里翻江倒海都是和樱在一起的生活，她的笑声，她的样子，她走时的决绝，她的眼睛，那些一起在的时光像一张碟片倒带回放，在我的脑海里支离破碎的画面在某处连接，又断了，不休不止，不停不息。或许连流走的空气都在墨色里拥挤调稠，我的眼睛可以把那些痕迹抓住，比如在浅色的和没入黑暗的圈里，密密麻麻排在我的眼前，爆破的头，好疼，不息不止。“停下来，别走！”我听到陌生的呓语，陷入了黑色的魔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