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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五、主管

一切事物的产生,都是由一定的原因造成的。而造成一切事物的一切原因(或者这些原因的原因),在该事物产生之前就必然是存在的。——否则该事物便决不能产生。

正如前章所讲的,在一个事物产生之前只要了解了产生该事物的(全部的或主要的)原因,或者这些原因的原因……,那就可以预知该事物的产生。——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客观事物都是可以预测的,都具有可预测性。因此便产生了模糊概率分析、模糊灰色预测决策等学科,但我们的研究要的决不只是用“大概”、“可能性”等模糊字眼来形容的预测结果,我们想要的是预测工程的“准确级”。

如果把之前提到的球体模型实验看成是宇宙最小物质弦的运动,那上述的论点就得到了充分的证实。但如果纯粹地将弦物质作为基本对象建立数理模型,要分析到现实生活中的具体事物,计算量将复杂得难以想象,当代的计算机无法负担如此巨大的计算任务,况且我们也不能完全肯定弦物质不可再分。

这一切是如此困难,以至于在现实中都难以掌握,但幸运的是,这个宇宙上还存在着一种叫做逻辑的东西。

什么是逻辑?我们的研究认为,逻辑是一种客观规律,思维的规律,物质的规律,包括最小物质在内的宇宙万物都必定严格遵循绝不违规的天然法则。

而最基本的逻辑,也可以看成是弦物质排列组合并稳定下来的方式。基本的弦物质和基本的逻辑形成了电子、质子和中子,也为我们研究预测带来了新的数理模型,并为我们提供了一种递进式研究的途径,我们发现研究一个事物的运行变化规律不再需要通过计算最基本的弦物质,直接计算电子、质子和中子这样更大的模型同样可以做到。于是新的更大的数理模型不断被建立,在电子、质子和中子的基础上,我们又发现了112种基本的化学元素,统称为无机物,在更多的逻辑法则下,这些无机物可以用来合成几乎无限的有机物,而我们要研究事物的发展规律,只需要选择那些与之有关的有机物就可以了。

于是事情变得更简单了,有机物与有机物、无机物与无机物、有机物与无机物在新的逻辑下继续形成更加复杂的组合体,就象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见到那些东西,比如一张树叶、一块肥皂、一个人、一个大脑,又或者一台计算机。到了这一步,更加丰富且接近生活的数理模型被建立起来了。

建立这些生活中的数理模型后,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收集这些模型运动的逻辑,找出共性的规律。这其中最简单的是无机物的运动,完全可参照球体实验的规律;其次是没有思维的有机物运动,有机物运动的同时自身也会发生一些变化,这让计算变得复杂,但还是有迹可循;最难的是有思维的有机物运动,比如人和动物。

一个人在街口看到一辆迎面冲来的车,他会怎么动作?一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二是伸出手大声呼喝;三是立刻退后避让;四是向前加速躲闪;五是猛地跳起来;六是直接平躺在地......当然还有其他可能,但一般来说就这么几种情况,如何提前预测到底哪种情况会发生呢?

原始的预测方法是根据当时路面的情况,车的速度,人与车的相对位置,人的思维和行为习惯来做出推断,然而这些信息的收集并不是都那么容易,最困难的是关于人的那部分,出错的可能性非常高。即使这是一个非常冲动的人,我们也只能估计他可能会直接冲过去,但却不能肯定他不会停下来或者后退避让,因为这完全取决于当时当地他的思想状态,而最难判断就是思想。

但即使如此复杂微妙的思想,也可以看成是一系列脑细胞和神经细胞运动所产生的物理化学反应。如果存在着这样的一部仪器,它可以在单位时间和单位范围内探测、收集和分析出所有已知的像神经细胞那种程度的数理模型单位的存在和运动状态,那么一切就会不同。我们可以通过数理模型的运动分析,提前就预测到那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大脑会如何思考和反应,进而推断出他会如何动作,那么事情结果的预测就能达到准确级。

请注意,这里我的用词是“准确级”而不是正确性更高的“精确级”,因为整个过程如同封闭空间的实验台,虽然我们掌握了所有模型元素的运动状态,但还是存在着两种预料外的可能变化。一是由于采集到数据模型仅达到细胞级,因此很难保证细胞自身不会突然发生变异,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二是由于预测的范围仅限于单位范围,那些范围外的事物如果突然进入干扰,就会对结果产生影响,就象在封闭的实验台上丢进去一个球。

但即使是“准确级”的预测,其产生的意义也是颠覆性的。可以想象,如果我们能够比别人先一步知道事情的结果,将能做到多少之前无法办到的事情。掌握了预测,我们就能把握命运的轨迹,驾驭我们的人生。

当然这一切要实现的前提是拥有一部在单位时间和单位范围内能够探测、收集和分析所有已知细胞级数据模型的仪器,这是一部多么神奇的仪器啊,拥有了它,我们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驾驭人生的轨迹和命运。然而接下来我想说的是,这样的仪器已经被研制出来了,我把它命名为“空间数字采集仪”,其采集原理是在数码相机的基础上深化发展而来的。并且接下来,我们还将进一步扩大采集范围,完善数据模型库,并将采集精度和计算能力从细胞级进一步向元素级推进。

“什么!”看到这里,思源几乎要跳起来:“这都是真的吗!这不是在写小说吧?”四下环视一圈,对面办公桌的同事不在。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只见方蓉在另一间办公室里低头观测量具。隔壁的大实验室里,许嫣妮背对自己正在调试实验球,郑军和张钱宝正指挥着器材室的几个工人将新的器具搬进实验房,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这本书的作者是谁?”思源急忙翻回封面,淡黄色的封页上只有代表书名的五个字:命运的轨迹。别说作者,连个日期都没有。翻开前言,同样没有著作说明,甚至没有说明这究竟是一部学术书还是一本科普杂志。翻到最后,同样没有任何作者信息,没有版记,也没有出版社名称和写作日期,看来这真的只是一本研究所的内部读物,还是一本机密级的内部读物。

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呢?那个“空间数字采集仪”是不是真的存在?思源脑子里满是问号,他深知,如果这个东西真的研究出来了,那么书里所说的一切就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能够准确预测到股票期货行情、体育彩票号码,那将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这个作者到底是谁呢?”思源苦恼地挠着头发,认真地思索着,书是韩近平所长交给他的:“韩所长为什么要把这本书给我看?难道这书是他写的!”

“思...源,器材都放好了,你出来看一下吧。”郑军大步跨步走进办公室,看着坐在办公桌旁看资料的思源,一脸为难的表情:“哎!你说,我是叫你思主管好呢?还是叫你源主管,你这姓氏也稍微生僻了点吧,叫思主管好象不太顺口哎,干脆统一口径,叫你源主管算了。

重新来上班以后,思源的工作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整个课题组的成员都从原来的小办公室搬出来,换成了现在的专题课研组办公用房,现在的办公用房拥有三间独立的办公室,一间小会议室,一个两百平方米的大实验室,所有办公用房全部使用全透明的落地玻璃分隔,大气而明亮,课题组的人个个都是欢天喜地。

“看你客气的,都铁杆兄弟还主管呢,多别扭!直接喊我名字好了。”思源站起来,搭着郑军的肩膀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过道的时候,对面进来一个俊秀的年轻人,跟郑军差不多的身高,样子长得象吴颜祖,研究所的统一制服穿在他身上,笔挺得就象是范思哲或者阿玛尼的品牌服装。他看见抠肩搭背走出来的思源和郑军,眼角上原本匀称的眉毛微微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你好,思源。”年轻人先是微笑着对郑军点了点头,然后面向思源:“身体好点了吧!我刚从韩所那过来,课题的项目任务书昨天我已经从小童那领过来了,待会交给你。”

“好的陈涛,麻烦你了。”被人撞见这个姿势,思源颇有些不自然,他垂下搭着郑军的手,指了指隔壁的大实验室:“实验器材都齐了,我跟郑军正要去看呢,你也一起去看看?”

“我等会去看吧,韩所还有点材料交办下来,我需要马上完成。”陈涛轻轻地扬了下手里的资料,示意自己有事要做,然后直接走进了思源的办公室。

思源的办公室就是陈涛的办公室,正副主管共用一间办公室。这次思源被提拔,简直就是福从天降,无论是职位还是薪水,无论是课题项目还是办公室,一切都堪称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所里还为课题组安排了一名副主管,这位副主管偏偏就是陈涛。

以前遇到陈涛时,思源甚至害怕正眼看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矮了半截的感觉。不只是因为陈涛比思源高,更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完美了。富家公子的身份地位不说,匀称的身材和冷峻的外貌也不说,就是穿衣品位和自身气质也是相当不凡,他认真看一个人时所表露出来的坚定和沉稳,甚至会让对方感到莫名其妙的心虚,研究所里暗恋他的年轻女孩不知道有多少。清华大学研究生,双硕士学位,进研究所才两年不到,就已经成为主任工程师,课研组副主管,协助完成了七项课题的研究,工作业绩出类拔萃,是所里的知名人物。甚至有传闻说他是年轻一代中最有可能升任课研主管的热门人选,现在所里突然把思源提拔为新课题的临时主管,把他放在副主管的位置上,的确令许多人大跌眼镜。

有这样一位能干的副主管坐在自己对面,思源这个正处于试用期的临时主管顿时压力倍增,原本轻松的好心情也是荡然无存。

走进大实验室,一张宽大的纯白防静电实验台面放在正中央,扎起辫子的许嫣妮正坐在一处观测台前拨弄着什么,看见两人进来,她停下手里的工作,起身站起来:“还不错,设备全是新的,我都调试过了,很好用。”

思源微笑着一点头,开始环顾四周。各种监视器、观测计算机、实验球、加速器、引导棒等器具已是一应俱全,每个观测台上都放好了一份A4纸打印的资料,拿起来一看,资料最上面打印着题目《预测课题组操作手册》。翻开来看了看,里面把整个课题实施的工作原理、划分阶段、责任分工、具体步骤、技术要领都作了简要的介绍,分工清晰,责任明确,让人简单的浏览一下就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很不错啊,这是谁弄的?”思源问。

“陈涛啊,昨天你不在,当然要他这个副主管负责了。”许嫣妮眼里满是崇拜的光彩,她点点主管办公室,陈涛背对着这里,正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

许嫣妮的表情让思源很不爽,他又认真地看了看手里的《操作手册》,接着说:“不过工作原理还是介绍得过于简单了,预测学实际上是一项非常复杂的综合性研究,我们的课题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另外这个责任分工嘛,我们也还要再研究一下......”

“看来你对预测学蛮有研究的嘛!”许嫣妮说:“怪不得这么快就高升啦!我对预测的原理总是不太明白,我们这个课题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提升天气预报的准确性吗?”

“当然不是,天气预报只是小儿科,其原理相当于你站在二十层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看见一辆车从很远的地方开过来,即将经过你所在的这幢大楼,然后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十层以下看不见的住户而已。”思源随口回答道:“我们的研究是通过数理模型分析这个世界的本质,把所有的事物都数字化,模型化,化繁为简,返璞归真,掌握最基本的运行规律。”

“能再说得清楚一点吗?”显然许嫣妮还想了解更多,一旁的郑军也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这样讲吧,你们都知道数字技术吧。”思源想了想,决定举几个例子:“研究发现,所有的物质都是可以数字化处理的,最基本的案例就是数码相机和数字电视,其原理就是对照片和视频数字化处理,再通过解码器对应的数字调出图象进行还原。而我们的研究,是要在更加精密的层次,对整个世界进行数字化研究。”

一番话说得许嫣妮和郑军都是表情认真,没想到这个研究课题这么高深,而提拔后的思源果然是大变样,这样深度分析的话以前是很少听他说出来的。

“不错嘛!”许嫣妮看向思源的表情又有了新的变化:“看来我要向你这个领导多多请教了。”

“不敢不敢!”刚刚卖弄了一下的思源连忙摆摆手,赶紧谦虚道:“我对你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才一直是很景仰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请我吃个午饭什么的,我们可以作进一步的探讨。”

“切~!”许嫣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走回座位,刚要坐下,突然又记起什么,她转过身指着思源,一脸的坏笑:“对啦!我想起来了,你升职了还没请我们吃饭呢,望海阁旋转餐厅,什么时候兑现啊!”

被她这么一指,原本正得意的思源顿时变成了一张苦脸:“不用这样吧,我虽说暂时升了一下,但第一个月工资还没领到呢,钱包比较纤细呀!要不今天中午先阿娟面馆意思下?”思源说完,见许嫣妮没什么反应,又把头转向了一旁的郑军。

“好啊,我没什么意见。”郑军摊摊手,不过他很快又指指许嫣妮:“不过重要的是人家美女同不同意。”

“阿娟面馆我不要吃,你去问问方姐,她也不会去的,据说上次有人在那吃面吃到一个香烟头呢。”许嫣妮坚定地一口回绝:“反正我就等你这餐望海阁旋转餐厅了,至于什么时候请嘛,就要看你这个领导的诚意了。”

“谁要请大家在望海阁旋转餐厅吃饭?”张钱宝正好拿着张单子从外面走进来,听大家在说请吃饭的事,顺便插进来问了一句。

“闹,领导哎。”许嫣妮朝思源努努嘴:“他正在考虑什么时候请我们去呢。”

思源没有再继续搭理她,他接过张钱宝递过来的单子,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新添置实验装置的采购清单,器材室张主任已经签过了,办公室说要项目课题组负责人再签字确认下,他们好付款。”

思源对了对清单上的东西,有二十几项。“都对过了吗,全部都齐了?”

“齐了,我们和器材室都核对过。”张钱宝回答。

“好。”思源又看了看,从口袋里拿出笔,随手签了下去,第一次当领导签字,这种拥有权力的感觉也是格外的爽,特别是当着许嫣妮的面,怪不得大家都拼命想当领导。

把签好的单子递回给张钱宝,张钱宝又补充道:“韩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我马上去。”想起关于书作者和空间数字采集仪的疑问,思源转过身,大步离开了大实验室。

住院后第一天上班,韩近平所长询问了下思源的身体情况,又交待了新课题一些工作上的事。思源本想询问关于书作者和空间数字采集仪的事,但还是忍住了没问。他毕竟不是刚进单位的菜鸟了,在任何一个单位上班都要遵循一个规矩,有些该问的话要问,有些不该问则不要问,否则会引起领导的反感,甚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话刚要出口时,思源突然想到,这些也许都是所里的科研机密,领导如果要让谁知道,自然会告诉他的,自己刚刚上任新岗位,还是试用期,现在就问这些机密,有点不合时宜。

于是他暗自庆幸自己醒悟的还算及时,带着疑问又回来了,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又碰到拿着资料走出去的陈涛,看见思源,陈涛喊住了他。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副主管很有礼貌的地向他招了招手,满脸都是真诚,他说:“今天是周末,晚上我想请大家吃个饭,就算是聚聚,庆祝课题组成立,办公室的另外几个人我已经通知好了,你这个新任课题主管,晚上一定要来啊。”

有人请吃饭当然是好事,思源一口答应:“没问题啊,我正为晚饭去哪吃发愁呢。再说庆祝课题组成立也是应该的,按理要我来请,你真是太客气了。晚上上哪吃呀?我一定去。”

听见肯定的答复,陈涛脸上淡淡的笑意更加深了一分,他说:“响应大家的要求,吃自助餐。地点在望海阁旋转餐厅,我已经定好位置了。”

“噢,原来是这里!”思源点点头,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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