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怎么脸色这么差?”
单位门口,有人轻轻拍了拍思源的肩膀,让他一下子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抬头一看,是同一个办公室的郑军。郑军比思源大两岁,是部队的转业干部,退伍后划拨地方,地方又把安排就业的指标下到挂钩的共建单位,也就是思源所在的研究所,刚好分到了思源所在的办公室。结果两个经历、境遇、兴趣、性格都有些相似的小伙子就成了一对铁哥们。
郑军的学历跟思源差不多,进单位的时间也在同一年,都是属于那种升迁无望消极度日的类型。两个人都没成家,又正好性格相同、兴趣相投,结果成为了经常一起打麻将的牌友,一起在网络游戏中撕杀的战友,后来又发展成为结伴外出旅游的“驴友”。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关系非同一般,平时简直是无话不谈,彼此关心照顾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没什么,昨天晚上没睡好,让停电给闹的。”思源的精神有点萎靡不振。
“昨天整个城西全停电了。你知道吗?陕西发生大地震了,9.1级,比2010年智利的那次还要厉害。昨天的停电就是受地震的影响。”
“什么!”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刺激了一下,思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又是地震?”
“去看看新闻吧,我是早上来的时候在公车的广播里听到的,军区的几个部队已经进去了,看来这次挺厉害的。”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办公室,方蓉、许嫣妮、张钱宝三个都在了,看见思源和郑军走进来,许嫣妮立即迎了上来:
“知道吗?昨天晚上陕西大地震了!”
“知道。”郑军回答:“据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地震,倒了很多建筑。宣川县和黄龙县之间裂开了一条长达数公里的鸿沟,大量岩浆涌出地面,把周围几个城镇都烧毁了。”
“太恐怖了!”方蓉心有余悸。
“会不会世界末日要来了!”张钱宝害怕地猜测着。
“切~~~!”许嫣妮和郑军同时作了一个鄙视的动作。最近网络上关于玛雅预言和世界末日的话题不断,总有这么一群人固执地认为世界末日真的存在,他们还对此作了很多猜测,形成了很多地球末日理论的版本,有外星人进攻说、风暴毁灭说、海啸地震说、陨石撞击说、瘟疫蔓延说、极冻冰川说、太阳攻击说等等,这类人言论消极悲观,被归为末日党,对他们的悲观理论人们总是争议不断。
“怎么啦!你们没看过电影2012吗?你们不知道著名的玛雅预言吗?你们没听说过第五“太阳纪”吗?”张钱宝有些不服气,说着说着情绪莫名其妙地有些激动:
“想想09年到现在,三年里面全世界发生了多少次6级以上地震和海啸,160多次。而且震级屡屡创新高,过去50年加起来也没这么多,这预示着什么?”
“想想全球气候变暖吧,09年开始,全球气候急剧变暖,海平面上升的速度比之前预测快2倍,而且越来越快,马尔代夫、图瓦卢、迪拜等国家已经从地图上消失,这又预示着什么?”
“想想2009年的日全食吧,千年一现的日全食,只是一个简单的供人娱乐的天文现象?你们听说过‘银河射线’的传说吗?知道什么是‘同化银河系’的新阶段吗?传说在进入‘同化银河系’阶段之前,将有一次完全净化的过程。谁又能肯定这一切不是真的?”
张钱宝说着说着就进入了状态,等他一口气把这些说完,已经有点气喘嘘嘘。他走到座位旁边,拿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方蓉、许嫣妮、郑军三个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这家伙对世界末日学说的研究这么透彻,看来是一个典型的危机主义者。但明知道这家伙说得有点玄,但却又觉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对人类而言,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足以引起各种各样的猜想。
“要是2012年真的是世界末日,那都别上班了,还不如先去玩!”许嫣妮调侃。
“这家伙疯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世界末日。”郑军的声音很轻,象是在对许嫣妮说,又象在自言自语。
“恩,电影、小说看得太多走火入魔了。”许嫣妮点点头表示同意,又看向方蓉。
方蓉微微摆动了一下微红的脸颊,看得出来她有点被张钱宝的世界末日论迷惑了,但最后她还是朝许嫣妮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她还有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宁可选择相信这世界根本没有末日,至少2012年不是世界的终点。
只有思源还站在原地沉思,他的脑子里突出蹦出一个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的想法。
他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封闭实验台前,实验台内,无数的实验球正在做着各种运动,它们有的组合在一起形成形状各异的新鲜造型,有的依然停留在边缘作孤独的个体运动,有的相互碰撞着改变自己的原有轨迹,有的正跌入落点,结束自己在实验台内的旅程。但无论这些实验球处于什么样的状态,都在实验计算的掌握和控制之中。这时候,一个高瘦的身影从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是某位所领导,他对思源说:“立即停止这个实验,设置程序,把结束时间调到20:12。”
“2—0—1—2—?”
“思源,你在发什么呆?不会是被阿宝的世界末日论吓到了吧?”许嫣妮笑着问道。
“没有,我没睡好,有点犯困。”思源还沉浸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古怪念头里,这一切如此牵强、荒诞且不合情理,却像池塘里的杂草那样难以去除。思维像一台低配置的电脑要计算一个超出负荷的复杂问题,有点转不过来,某种类似超负荷的燥热却从脑门蔓延开来,这让思源觉得脑袋有点一嗡嗡作响。他没有转头去看许嫣妮,而是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随手开始工作前的准备。
“思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方蓉比较细心,而且明显在生活上更有经验,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思源的不正常。
“没问题,方姐,好得很!”思源觉得自己似乎正从失神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年轻人逞强的性格让他不愿在女士面前示弱,他一边回答着,一边趁着电脑开机的时间,顺便扭扭脖子,并伸展了几下手臂,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问题。
为了进一步验证这一点,他还走到墙角边,一把拎起满装的桶装水。对平时经常锻炼的思源来说,一只手拿起三十斤重的桶装水是小菜一碟,办公室的桶装水更换平时大都是他和郑军包干的。现在他一把拎起桶装水,却感觉入手有些沉重,但还在可以勉强承受的范围内。一咬牙,把桶装水拎高后倒过来对准饮水机,身体重心竟有些不稳,一个趔趄人就被水桶带着向前倾倒,一只精干有力的手很快从背后伸过来,一把抱住了他,桶装水重重地扣在了饮水机上,“啪!”硬着陆使整个饮水机都有些摇摇晃晃。
“看来你真的生病了。”抱住思源的是郑军,他伸出手在思源额头摸了一下:“肯定发烧了。”
“我来摸摸!”许嫣妮跑上来,用手轻轻在思源的额头碰了一下。
“哇!好烫!”象被针扎到一样,她很快又把手缩了回去。
思源用鄙夷的眼神朝她看了一眼,那意思好象在说:“我头上有蛇啊,逃那么快!”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快扶他坐下。”方蓉是这里年龄最大的,处理这类事的经验也比较丰富,她很自然地进入大姐大的角色,吩咐几个年轻人展开行动。
“小许,你把思源的毛巾用冷水去搓一下,给他敷在额头上。”
“好的!”许嫣妮拿起思源挂在门后的毛巾,屁颠屁颠去了。
“阿宝,你去把这个情况跟韩所汇报一下。”
张钱宝应声,转身朝所长办公室走去。
“郑军,你把思源扶到那边椅子上去。”
思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搀扶,然后慢慢走到椅子前扶着把手坐下,他感到头有些晕,后脑一阵阵地胀痛,全身热得象是在身体内部装了一个不透风的碳烤小火炉,可就是烤不出汗来。
方蓉端来一杯温水,递给思源:“快喝了!”
思源就着杯沿把水喝下去,感觉火热的身体稍微舒服一点。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思源的额头,又柔又软,还带着一丝淡雅的香水味道,传来柔和的温暖,让思源感到一阵别样的舒适,抬头一看,是方蓉,不知怎么的,思源平时与方蓉接触不多,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仿佛很久以前就曾经相识一般。
方蓉慢慢把手伸回去,一回头,正赶上张钱宝带着韩所长过来,韩近平一进门就问:“怎么样啦?烧得厉害吗?”
“很烫!”方蓉回答,她想了想,补充说:“可能有39度,需要马上治疗。”
“好!郑军、张钱宝,你们两个马上扶他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