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月的《经济法》讲座,终于,在财贸系与商管系两个大系之间结束了。
学校马上就要进行一次旨在考察学生短时间内掌握一项知识能力的结业测验!
并且,这次成绩,要记入档案,同时,要进行奖学金的计评。
据说,这是学校新来的那位校长的一项教改措施。
与所有同学相同,考试前的一个星期,江晚菲每天都要复习到深夜,甚至凌晨。
在这一周里,每天十点熄灯之后,大家有的要去走廊看书,有的要走到教学楼的教室里看书,还有的,干脆在寝室里点上蜡烛,或者就在被窝里拿着手电复习。
就连平日里最不爱上课的同学,也是如此地刻苦与努力着!
也终于,星期三上午八点半,两系的学生被打乱了系和专业的次序,分开坐到了成为考场的七个教室之中。
江晚菲坐在第五教室靠东边窗的中间座位上,左面是阿木,前面则是商管系的同学。
“江晚菲,江晚菲!”
刚刚坐下的江晚菲,忽听身后有人在小声地喊自己的名字。
应声回过头,原来是经管系的商维西!
此时的商维西,头,正趴在紧挨在她后面座位的书桌上,嘴里小声地叫着,
经常冷若冰霜并且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堆满笑容,
“等会儿答完卷的时候,你把卷往右挪一下,让我看一眼,行吗?”
由于经常在考试时,把自己的试卷让别的同学“借阅”,江晚菲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一惯冷傲的商维西,心内忽不免有一丝得意,
不过,却只回头嫣然一笑,没再吭声。
可是,这样一来,倒把后面的商维西,弄得真的着急了!
眼看着老师就要进来,江晚菲又不置可否,而毕竟平时又接触不多,
情急之下,只好又一次在后面,对着她的长发央求起来
——说他这两个月没好好听课,更没好好看书复习,
甚至最后,说如果让他看一看试卷,他就要请江晚菲去吃饭,无论什么,只要江晚菲喜欢就可以......
正叼念着,刚刚进来的监考老师,开始了分发试卷。
都是这几天复习过的题目,答得非常顺利,然后,江晚菲开始准备检查。
而这时,心内如焚的商维西,在后面,用脚使劲摇了摇她的凳子,急切地让她把试卷往右面挪一挪。
一种恻隐之心,竟油然而生!
终于,江晚菲把答好的试卷放在了右面商维西能看得到的地方。
到最后,商维西竟索性把没写名字的最后一页拿到了自己的桌上,完全照抄了起来。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这时,已经有人交卷了。
周寒第一个交卷,他现在不仅仅是单修经贸课,而且,又选修了法律,
因为,据他自己所说,将来毕业时,他就可以拿到双学位,
虽然毕业之后大家都能分配到工作,但有了这样的资本,总没有坏处。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江晚菲与阿木,交完卷,同时走出了阶梯教室,
刚到主楼门口,就发现,早已经交完卷的商维西,双手插兜,等在那里。
一见到她们俩出来,商维西立刻迎了上去,笑着说,
“江晚菲,,今天中午,
我...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阿木与江晚菲同时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阿木抢着道,
“哎哟,商维西,你说得太晚了,我们寝室早已经商量好了,考完试大家要一起会餐呢,怎么会有时间,跟你去吃饭呢?”
“真不好意思,商维西”
江晚菲也接着笑道,
“我们早就定了,不能少一个人的,
再说,今天就这点儿小事,不算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噢,还是谢谢你的邀请!”
说完,江晚菲拉着阿木,没等商维西再说什么,就跑下了台阶,
而明显一脸尴尬的商维西,只好独自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石径的尽处。
一路上,阿木边走,边嘻皮笑脸地说:
“阿猫,商维西请你吃饭,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喂,说什么呢?”
江晚菲忙道,
“人家是因为看了我的考卷要谢我,才请吃饭的,
你怎么什么事儿都往那方面想呢?你啊!”
“那,那还有人看我的卷子呢,可是,怎么没人请我吃饭呢?”
阿木反问道。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矫情呢?
单纯点好不好?
追商维西的人那么多,人家哪里会注意到我?”
江晚菲反问道。
“那...那刘石比得过商维西吧?
他,怎么就选择了你呢?”
“刘石是刘石,商维西是商维西,
再说,如果真的让我选择,我宁可选择刘石,而不是商维西,
商维西的心,太难测了,
更何况,我现在,真是谁也不想去选择......”
“原来是这样啊!?”
阿木一语双关,又笑着应了一声。
见阿木眼里无意中流露出的别样神情,江晚菲急发感慨,
“现在的我,只想好好享受我自己的大学时光,有咱们几个人啊,就足够了...”
“还有,要看那些信呢!”阿木笑着接道。
江晚菲转头看了阿木一眼,嘴角忽现笑意,没再说话,
只是,脸颊蓦地,有了一些发烧。
接着两个人又说起了今天几个人会餐的事,慢慢地向宿舍楼走去。
说是会餐,其实就是把从食堂打来的饭菜,拿回到宿舍,再各自买一些喜欢吃的小菜,大家放到一起来吃。
会餐时的寝室,的确热闹,吵吵嚷嚷,嘻嘻笑笑,而其中最最重要的,是极喜欢当时的情境和氛围了。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桌上的饭菜,已经所剩无几了。
可,还没等收拾好饭盒、匙勺,
阿芙与枫儿就跟了各自的男朋友去了公园;
莹莹自己又跑去工学院,去找她的姐姐菁玉;
阿丽被外系的老乡找去织毛衣;
阿瑾的家在市内,她的爸爸妈妈让她回家吃晚饭,所以,很快也走了。
一会儿的功夫,宿舍里,就只剩下了江晚菲与阿木。
其实,从昨天下午开始,江晚菲的心里,就有了一份莫名的失落
——与苏英南已经通了四五封信了,但就在昨天,苏英南来信的信封上,“江晚菲”三个字的后面,莫名其妙地用括号,非常清晰地标出了“同学”二字。
打开信后,也用“同学”两个字开了头!
毫无疑问,在江晚菲懵懂与朦胧的心绪之中,蓦然察觉到了与苏英南之间的距离!
难道,这是他的一种暗示?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梦芳菲?
而在苏英南的心里,难道,一直都在把自己,仅仅当作一个最普通的同学?
读完信的那一刹那,忽来自心底的那份自尊与伤感,让江晚菲断然决定
——不能,再给苏英南回信了!
既然这份感觉,起于虚无,那么,也就让它,在还不知疼痛的极短时候,归于缥缈吧!
只不过,一些淡淡的忧伤与不甘,仍旧,笼罩在举手投足之间。
和阿木去阅览室吧!
也许,那里的一丝宁静,会平淡心里些许的忧伤......
宿舍楼外的风,吹动着已经萌芽的春柳柔枝,同时,不时扰起了还未覆满春草的草坪间的沙粒。
前面,却见有许多同学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脸带羡慕地,观赏着什么。
去阅览室,恰好经过这个地方
——原来,人群里面,是一部外观极其奢华豪美的黑色轿车,
那种耀目的黑色与优雅的轮廓,在阳光下静静流动,同学们还真很少能见到。
大家猜测着这部车的名字,议论着,指点着,
这时,有人小声地说道,
“这可能是刘石他爸爸的车,刚才,他还向我打听过刘石呢。”
听了这句话,人群一片哗然,
唏嘘声中,不知谁小声嘟哝了一句,
“学好数理化,不如有好爸啊!”
正议论间,刘石与一位带着眼镜、身着深色西装、面带微笑的中年人,从楼内走了出来,并一直朝这边过来,大家赶紧让开了一条路。
打开车门,中年人就要上车,刘石赶紧用手拉住了他,另一只手指着旁边还未来得及躲开的江晚菲,说道,
“爸,这是我同学...,江晚菲!”
接着,又转过头,对着就要坐到车里的父亲说,
“江晚菲,这就是我爸,他今天是到这里来开会的!”
“叔叔好!”
江晚菲双眸含笑,对着面前这个很和善的中年人问好。
“你好!”
刘石的爸爸听儿子这么介绍,转过身来,回答道。
而也就在他转身看清了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儿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又打量了她一下,又看了旁边神情忽然有些兴奋、面色潮红的儿子一眼,笑着说,
“你就是江晚菲?我可是听我们家刘石,说起过你啊!”
刘石的爸爸把手放在刘石的背后,脸上的笑容更加可掬,
“孩子,在这里学习,还习惯吗?
听我们刘石说,你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可要帮帮我们刘石啊!
噢,暑期放假有时间的话,去我们家乡玩一玩,叔叔给你当向导!”
说完,他示意刘石打开车的后座门,
“孩子,跟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然后我把你们俩再送回来!”
刘石见到父亲竟然说,还要江晚菲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刚才还在忐忑不安的心,突然间放了下来,此刻,更是极力想让江晚菲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刘石的爸爸,他竟然提出了这个邀请,江晚菲急忙后退了两步,摇着手,忙道,
“不了,谢谢您,叔叔,我们还得要去阅览室看书呢,还是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忙转身看了旁边的阿木一眼。
见江晚菲态度坚决,刘石爸爸也只好坐到了车里,不好强求。
而刘石也红着脸,一面看着江晚菲,一面看着自己的爸爸,慢慢蹭了进去。
车要启动的时候,刘石的父亲,回过头来,向抱着读书笔记站在原地的江晚菲,挥了挥手,
然后,在前面的车座里,转过头,同自己的儿子微笑着说着什么。
阅览室里。
寂静无声,偶而书页翻动的声音,更增加了这一处的书卷安宁。
由于今天两个大系刚刚考完试,所以,人比平时要少很多。
选了二个最靠边的座位,江晚菲与阿木对面坐了下来。
江晚菲,喜欢古代的一些诗词歌赋,阿木喜欢当代的一些言情小说,两个人互不相扰,静静地边看边记。
而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另一张长桌的座位上,卫子涛与他的同班的另一个男生正坐在那里整理着毕业论文。
大四马上就要论文答辩,所以,即将毕业的学生,都忙着在阅览室查找资料,补充论文。
江晚菲身后,恰好是文学区的架柜。
不知何时,卫子涛站到了书架的前面,随意地翻看起一些文集。
而也终于没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索性径直走到了江晚菲的身旁,把手里的一张纸条,丢在了江晚菲翻开的书页上。
正在聚精会神看书的江晚菲,猛地吓了一跳,急忙扭回头,见是卫子涛,这才平静了下来,
但不觉又心生疑惑,为何有话不直接说,却写了张纸条呢?
然而,卫子涛的脸,却极平静,只是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就又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纸条上,是卫子涛的经过书法训练的、纯熟流利的字:
“晚菲,星期天咱们老乡在南阳公园聚会,早上8点,我去找你。卫子涛”
刚刚读完,阿木竟不知何时绕到了江晚菲身后,一把将纸条抢了过去,
而看过之后,显然,极是失望,
在把纸条重又扔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竟盯着卫子涛,看了好半天,
这把偶一抬头的卫子涛,看得重新又低下了头。
其实,早在入学之初,阿木就独对“四大才子”中的卫子涛颇具好感
——自从她们来到这个学校,工作干练,对任何事情都能应对自如,又兼有独有的那份稳重与成熟,都深深地吸引着她!
记得入学之初,就已经是校学生会主席的卫子涛,从车站,把她们这届新生接到了这座美丽的大学校园,
就在当时,卫子涛出类拔萃的外表,也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刚刚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的阿木,
同时,卫子涛镇定和有条不紊的男子汉气度,也更让阿木坚信,
——在她的梦里,曾出现过千百次的、那个最出色的大学生,就是卫子涛无疑!
不过,她也清楚地知道,其实,卫子涛身边早已经有了女朋友,
但既便没有,也不会是她这只丑小鸭,
这是她每一次在卫子涛看向江晚菲的、异于寻常的目光里,觉察到的。
而她,也只能让那份微妙,深藏于心,也只能远望那道风景,或苦,或甜,一路惦念,而又只能止于理智。
江晚菲,重又把纸条放回到了读书笔记的空页上,
对着刚刚抬起头的卫子涛笑着点了点头,就仍旧,接着看她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