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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很快,学校合唱团演出完就暂时解散了,我又恢复了每天五点半放学了。我感到很失落,他还会不会再来送我呢?我一点信心也没有。果然如我所料,每天放学时他已消失无踪,甚至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或许真如他所说的,他只是怕我再遇到李硕那帮人,只是怕我有不测他要承担责任,或许那么些美好的感觉只是我的假想与臆测,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罢了。但唯一出现的改观是,后来每次看他,变得自然起来。他会与我目光对视的时候冲我笑,笑的很灿烂又有些羞涩。我对那样的眼神交流乐在其中,只要每天能看到他我一整天的心情都是灿烂。

直到有一天,三个女生气势汹汹的站在我们教室门口。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梅丽的?”那是刚放学没多久,坐了满满一教室看热闹的人,三个光鲜亮丽的女孩站在我们进门处讲台的一侧颐指气使。她们脸上写满的是骄傲与不屑,与所有我在电视上见过的故意寻事者的表情与气势如出一辙,只是凭添加了一份稚嫩,让她的气场多出一份幽默的元素。

我默默的站起来。其实我本想逃避,像其他无关者一样潜伏在一教室的桌桌椅椅中,但全班同学的目光已汇集到了我这里。我只能站起来,站在那里,怀着着强烈的好奇心,看着那三个不曾相识的女孩,那样的诡异的气势,却是点着我的名与姓,着实让我有些好奇与害怕。我在脑子里极力的搜索任何与她们有关的任何内容,搜索结果都为空。

“你,出来一下!”打头的那个女孩儿指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指向我的方向,语气坚定而不由人争辩。她长得很漂亮,眼睛圆圆大大的,皮肤略黑透出健康的阳光气息。长头发从头顶上高高束起,如黑色瀑布一般轻轻泄在她的肩上。她转身向外走的时候头发轻轻飘起一些,打在她宽大的牛仔背带裤上,清新又漂亮的,但却不合时宜的作了那副凶猛怨恨的表情,让她的形象在我心里大打折扣。

我跟着她们走出教室,刚停住脚步还没开口问她所来何事时,一个巴掌已经响亮亮的打在我的脸上了。火辣,生疼。我呆立在那里,连用手把脸捂上都顾不得了,眼泪刷刷的流下来,模糊了视丝。我看不清那张恶狠狠的脸上是怎么样得意的神情。我不会还手,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未被人这样欺辱过,哪怕是父母,都不曾动我手指头,所以我不知道受辱后应该如何反击。我只是站立着,体味着快要将我脸烫裂的温度和内心翻滚着的几乎要将我活生生吞没的委屈。我仿佛能感受到全班同学投来的惊诧目光仿佛带着热量,将我灸烤。不知是因为颜面荡然无存还是因为疼痛,我只是站在原地哭。接着我隐约看到那穿背带裤的女子的指头,已指到了我的鼻尖,她那年轻美丽的面容竟是那样可憎可恶的表情。她瞪着我,脸都要狰狞到裂开,“你以后再敢勾引王学林我打烂你的脸!”竟然是因为他!

轮到我惊诧了!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孩一个绿衣一个红衣,簇拥着她像蛮横的公主一般。那红衣女随从也是口不择言,用不堪的言语咒骂着我,待她得意的过着口舌之瘾时我却看到那公主被人凭空中踢了一脚,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两个随从身上,三个人撞到一起险些摔倒过去。

竟是阮璐璐!她站在我身旁,手叉有腰间,比那三个恶人的气势似乎更高了一筹。

“张晶晶,你太过分了吧,欺负人还欺负到班上来了,你们得瑟什么呀!”阮璐璐不算是漂亮的人,她干练的短发篷松中有些抖动,带些中性气息,像个假小子,但是眉目还算清秀,她在救我那一刻更显出女子的侠义来,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

“阮璐璐,你竟然帮她?”那张晶晶没有还手,面露难色,裹足不前。显然她们认识。

“她是我好朋友,我当然帮她!”阮璐璐说的坚定而自豪。在此之前我只将她视为一个“同伴”,以为只在学校这三年里互解寂寞,却没想到她竟把我当成朋友,还愿意在那个时候为我大打出手。我没有什么朋友,甚至玩伴,其实说到底我都没有怎么玩儿过,我在父母为我创造的孤立的世界里独自成长,失去了大批结交朋友发展友谊的机会。那时候,阮璐璐对着张晶晶大声的说我是她朋友的时候带给我心灵的震撼是空前的。

九十年代的女学生没有现在那么开放,谁都不愿在众人面前作出那样肆意的样子,阮璐璐为了我,几乎是自毁形象。她让我对她重生友好与敬意,不仅那天,后来的几十年,我都对她充满感激。

那个张晶晶果然不是好惹的人,她忍不住还是与阮璐璐打了起来。女生打架,更是别开生面。衣服,裤子,甚至头发,但凡能被抓在对方手里的东西都不会轻易被放过,恶狠狠的一顿撕扯。我没打过架,不知从何下手,只能从侧边拉住阮璐璐。以一敌三,阮璐璐几乎要被她们打到坐在地上了。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对着那三个女的一顿踹,只是伸着腿使劲往那个方向踢,只要是她们三个,随便踢到谁的身上也是好的。

正不可开交之时,教导主任呼啸着奔了过来。我们立即住了手。只是由四肢的交锋转向了目光。

我们五人被带到了教导主任室。教导主任是个老太太,对于男生打架,她从来只是劝劝,却是女生打架不常见,她像终于逮到了稀罕玩意儿一样逐个审问,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的打探,终于她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错不在我与阮璐璐,但教导主任岂会善罢干休,我们还是被打电话叫了父母来。我的父亲很快便踏了轻快的步子赶到学校,一脸的喜气洋洋。之所以那样,因为之前所有的叫他来校都是因为我得了各种奖项,他像顺手牵了只羊一样从内心一直笑到他的皱纹上。可这次却给了他结结实实的意外。

教导主任不向我父亲解释事情原委只一味的说好学生怎么能打架呢?一定要好好管理,防微杜渐。父亲连连点头哈腰。

回到家中,我没有办法道出实情,因为我无法在他们面前提起王学林这三个字,只是胡乱解释说是因为误会,我是受害者而已。父母向来对我放心,也没再多问。只是那天晚上我却怎么样都睡不着。我纠结于张晶晶与王学林的关系,平白无故的,我却因为王学林挨了打,而且她指着鼻子说我勾引王学林,那么自然的,他们该是一对的,阮璐璐与王学林也不过是简单的朋友罢了。我真傻,像王学林那样虽然学习不好但长相英朗帅气一流,绝杀女生眼球的男生自然会有他的一番市场。即使学习不好也不应该会成为弊端,很多女生更喜欢所谓“坏男孩儿”带来的刺激。王学林不像何天祈那样看似完美完缺,可他那坏坏的笑更能把女生吸引到心里发痒。至少,我是那样了。他那一番相送让我误解了,自以为他对我有意。张晶晶这一出闹剧点醒了我,让一切继续回归到暗恋的轨道上去吧。或者,暗恋也应该尝试着让它终结了。

第二天刚一到学校阮璐璐便拉我到教室外问我安否,我向她表达了感激。她问我是不是跟王学林好了,问的那么直接不带铺垫与过渡。我愕然,不知如何回答。我向来对他们所谓“好”的定义不是很清楚,如果是确定男女关系从此招摇过市的话那我一定矢口否认。我像拨浪鼓似的使劲摇头。阮璐璐说那一定是误会了。她也向我讲明了原委。张晶晶是他们一帮朋友默认的王学林的女朋友,至少张晶晶自己是一厢情愿那么认为的。她为王学林做了很多事情,起初王学林并不怎么搭理她,后连也有些感动于她的温情了,态度也柔软了一些。阮璐璐劝了我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向来不为王学林的事情含糊的,让我以后离王学林远一点儿,就没有那么多是非。我只是点头道算了罢了,心里却百转千回。

事情就那样算结束了,张晶晶再没来找过我,她一定以为她的警告奏效了。我一直在想王学林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我心里是希望他知道的,只是却没有办法由我之口告诉他,更何况他好几天都没有再露面了。

当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一天下午上课之前。他连书包也没有带,穿的衣服也是很拖沓,我从他略显长的刘海中看到他红肿着双眼凌厉的望着我。他进了教室便直接走向我那里,不由非说的拉着我胳膊往外教室外拖,一路拽着,却没有一句解释。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他拎着我就像拎着一只将要被杀的鸡。我没办法争辩,对他我好像天生没有争辩的力气。他拉着我何去何从,我都认了。一路过去,我们奇怪的举止与神情被无数的路人围观,好奇的眼神里写满对八卦的兴致盎然。他拖着我竟是到了高二的教室门口。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等一会儿”便将我暂时放在教室门口,自己气冲冲的走了进去。不一会儿,竟是张晶晶,也是被他以同样的姿势拖了出来,只是她满嘴飙着脏话,瞪大了的双眼看着王学林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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