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中考来了。我坐在前后被隔的老开的考场,一拿到试卷就开始呼呼大睡,就这样熬到了考试结束,惨不忍睹的成绩发放下来时,我却不太在意。
暑假,我去爸爸那里。直到突然有一天,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爸爸跟妈妈突然急火火带着我回到了老家,但是并不是按照原定路线爬上山坡去看爷爷的家,而是辗转来到了县城的医院,一路上爸爸什么话都没有说,家里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当我推开病房的门时,看见爷爷躺在病床上,鼻孔插着呼吸器,毫无血色的脸色显露的是病态的白,洁白的床单跟爷爷枯黄干瘦的身躯看起来格格不入,就像一个肥胖的人抱着纸人一样轻的爷爷轻轻入睡
爷爷的几个儿子都到齐了,只是二爹没来,整个病房显得异常的拥挤,也从未显得这般的热闹,大爹,大妈,四爹,四妈,和他家的两个孩子,一个9岁了,一个还在襁褓之中,我,哥哥,妈妈,爸爸,婆婆全部都堆在这个狭小的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爷爷,爷爷应该会很高兴吧,一家子从来没有这么齐,从来没有,爷爷应该会很高兴吧?!
听婆婆说爷爷得的是食道癌,我听着这个新有名词,想着这到底是什么病,哥哥解释说,食道和呼吸道混在一起了,我听得一知半解的,想着应该不会是太重的病,毕竟爷爷一直身体都很硬朗啊,什么小病小痛的都能挨过去,这道坎应该也能迈过去
没多久,爸爸把爷爷接回了老家,住在了家里,爸爸和妈妈走了,我和四爹时常看着爷爷,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不用输液,不用吃药了,可还是不见好,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而且爷爷还时常咯痰,经常卡在喉咙里,每次都要婆婆把它吸出来,吐在地上,我感觉爷爷是清醒的,因为我有时在爷爷床头跟着婆婆说着话,爷爷都能重复我说的话,只是音近,字完全不一样,而且只能说出一些单个的词组,或人名
我轻松的和哥哥聊着天,等着爷爷痊愈
隔天我9点起床,给大妈带了点冰箱的饺子,便赶着车回老家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坐在车上一直都很留意时间的流动,每过一秒,都格外的紧张,不安,当车子始进一个坡道时,迎面的落叶呼啸而来,这个天气,照理说应该不会有落叶啊,可车窗上明确的是枯黄的落叶啊,还有一股萧瑟的风伴随而来,我坎坷不安的坐到了山底,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了山顶交给大妈饺子,这时我看见哥哥刚起来,我便埋怨他两句,之后饶过黄葛树,来到了爷爷的房间
房门敞开着,爷爷坐在摇椅上,神情和平,婆婆看见我来,摇着椅子,大声地对爷爷说道:“小妹来了。”
我说道:“爷爷,我来了!”
只见爷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激动了起来,原本和平的脸突然紧张了起来,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整个身体不停得抽搐着,我害怕极了,婆婆这时说:“赶紧叫你四爸上来!”
我跑到下面的房间叫四爸说:“赶快,爷爷。。。爷爷。。”
四爸一听这话赶紧冲进了房间,这时,爷爷狰狞的表情和挥舞的手忽的落下了,之后再无动弹,婆婆说:“老头子,你终于还是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突然吓到,我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婆婆把我扶起,我看着他们把爷爷搬到隔壁的房间,那里有一口崭新的棺材,他们给爷爷不停得套弄着衣服,这个房间有一张爷爷的黑白相片高高的悬挂在墙上
我看着墙上的爷爷,再看看地上的爷爷,我突然受不了冲了出去,我跑到山顶上,站在山顶看着山下的公路,愣着出神,想起以前我说过的话,我以前说过,如果爷爷死了,我会跟他一起死,我会一起,一起。现在,爷爷走了,我呢?我该怎么办呢?
这时,电话不停地响起,是妈妈打来的,我把它扔在地上,没理它,我继续看着山下的公路,想着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应该,应该和爷爷永远在一起,永远。我往空旷的悬崖迈进,每走一步,我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我只知道,我想,和爷爷一起,当只有一步就要踩空时,有一只大蚂蚁爬到了我裸露的脚踝上,我吓得赶紧退了两步倒在地上,我赶走了蚂蚁,却挥不走心中的恐惧,刚才,我就要,我就要。。。我心有余悸的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妈妈焦急的声音响起,妈妈听到有车辆行驶的声音,连忙问我在哪里,为什么要在公路上,我要干什么、
我对妈妈说,我在路上买水,妈妈才放下心来,告诉我,他们明天就回来
我挂了电话,回到了家里,看着爷爷穿上了寿衣,婆婆在整理着爷爷的衣物,我在床上把爷爷随身带着的手绢藏进了兜里
当天下午,我跟哥哥挤在爷爷过去的房间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着周星驰的喜剧电影,我咯咯的笑着,笑的很开心
之后我都很开心的参与了爷爷的丧礼,放鞭炮,酒席,抬棺材,下葬,埋土,立碑,烧香,磕头,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连贯,那么自然
可真正的不适应才开始,当一个人彻底的离开你,消失在你的生活里,最难受的便是他留下的回忆,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你回忆里的这个人只能成为回忆了,你再也找不到他,再也看不到他,再也没有他。。。
我总是在想当我以前走的时候,我离开的背影在爷爷看来有多刺眼,我越走越远的脚步在他心里践踏的有多痛,再也没有人那么纵容我,再也没有人那么维护我,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会在雨天的时候接我放学,再也没有人在我肚子饿的时候买来我最喜欢吃的烧饼,再也没有人在我害怕过板桥的时候,用他宽厚的肩膀背着我,再也没有人会站在黄葛树下不舍得看着我离开,再也没有人,再也没有人,再也没有那个,我可以称之为:爷爷,的人!再也没有,再也没有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要有生老病死,为什么他们擅自闯进我的生活里,却又自私的离开,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