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班主任老师,魏长明。
魏长明是教语文的,也是薛逸他们高一时候的班主任,他从十八岁起就在这所学校教书,曾在意气风发的年纪下过海经过商,无奈不善经营,把老本都赔进去了,最后还是回到这所学校继续教书。在班会课上,他往往会扯很多以前的事,也常常感叹:“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一开始,同学们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创业史,还都听个新鲜,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听了。教师的悲哀就在这里,他的梦想只能禁锢在小小校园里,别人有大千世界,他却只有三尺讲台,稍越雷池,那便是非分,而非分之想又是最不值得同情的。
魏长明把纸捡起来,本想还给赵琳,却瞥见了纸上漂亮的硬笔书法,便推推眼镜仔细欣赏起来,谁知越看越不对劲,这分明是封情书嘛!一看署名,薛逸!这小子,归他管的时候倒也老实,现在不归他管了,居然还敢追女生了,而且还是追自己班里最漂亮的赵琳。
魏长明没有训斥赵琳,她在他眼里是个好学生,按照魏长明的观点,肯定是薛逸那个坏小子在折腾。拿着信,转身走出了教室。
“小程啊,咱俩可是成亲家喽!”魏长明一进办公室就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亲家?”程雪倩正忙着整理办公桌上的资料,此时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其他老师也都好奇的抬起了头,等着听魏长明解释。
“看看,这是你们班那个薛逸写给我们班小姑娘的情书,你说咱俩可不成了亲家了吗?”魏长明依旧调侃着。
程雪倩却拉下了脸,一边说着:“魏老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一边拿起魏长明扔在办公桌上的纸,胡乱看了一眼。先是被漂亮的字一惊,紧接着就看到了薛逸的署名,拿着情书怒气冲冲的走出办公室。
薛逸已经看到程雪倩手上的纸,默默地低着头跟随程雪倩走着,眼睛随着她细细鞋跟移动,想着该怎么迎接这场暴风雨。
经过杂物室,程雪倩猛地停下,她觉得这种事还是不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做思想工作比较好,杂物室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正好在这里说。
薛逸却还陷在自己的沉思里,没有注意程雪倩已经停了下来,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程雪倩由于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被薛逸撞得身子向前倾。
薛逸眼疾手快,伸出胳膊从后面将程雪倩拦腰抱住,程雪倩没有跌倒,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她的头发贴在了薛逸的脸上,一股洗发水的淡淡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啊!”程雪倩惊呼着,等站稳了脚跟,她才赫然发现薛逸的胳膊紧紧的缠在自己腰上,虽然自己也是接受了高等教育,但是思想还是非常传统,除了丈夫唐元庆之外还没有其他男人离她这么近过。
“快松开手!”她恼怒中带一点娇羞地喊道。
薛逸松开手,后退两步站住说道:“我是看你快摔倒了才想扶你,可没有要占你便宜,不过老师身材还真不错啊!”这样说着,薛逸还是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刚才清香发丝和窈窕腰肢。
程雪倩红着脸,自己在想什么这孩子怎么知道,而且说话的口气就像个成熟的男人。此时他的表情又像是得逞般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她怔住了。
自己和丈夫唐元庆从恋爱开始就一直两地分居,如今结婚了,仍要饱受相思之苦。平时学校的男同事没少拿色迷迷的眼神瞟她,不理他们也就是了。可是现在自己的学生居然也拿这种眼神看自己。
“老师,你找我来不是有事吗?”薛逸见她愣住了,知道她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就自己先开口了。
“呃……对,这是你写的吧!”程雪倩赶紧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拿出那一纸罪证,递给薛逸。
“恩,是我写的。”薛逸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出乎程雪倩的意料,这小子居然供认不讳,而且还这么冷静。倒是她自己,被刚才的事搅得神思恍惚,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这样,薛逸啊,你现在还小,刚刚高二,要以学业为重,高二这一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是为高三打基础呢!其他的事现在都不应该是你的重心,更别说一个女孩子了,老师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拿出好的精神状态投入到学习当中去……”
程雪倩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话,薛逸也一直点头认同着。如果在以前,薛逸根本就不会把老师说的话放在心上,可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他了。如今的他,已经明白,那些曾经让人厌烦的说教,其实才是受用一生的信条。
薛逸刚来文科班时总成绩排到班里五十多名,可是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年级前十名了。那时的他是把赵琳当作梦想的青涩男孩,没有人会想到他居然能够在高考的时候考到那么高的分数,却报考了一所非常普通的二本院校。
“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薛逸看着眼前对他谆谆教诲的美女老师,忍不住说道。从他对程雪倩有印象开始,她就一直和一个叫什么云的女老师住在狭窄的教师宿舍里,她的丈夫唐元庆很少露面,倒是她每个月都会去远方探望他。
“什么问题?你说吧!”程雪倩不解地问道,明明是自己在审问他,反倒要被他问问题。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儿去和你丈夫在一起呢?”薛逸缓缓说道。他知道程雪倩在大学时代就和唐元庆在一起了,毕业之后两人不在一个城市,但也坚持下来结了婚。只是……每天睡同一张床的男人尚且抵不住诱惑,更何况长期分居两地的两人了。
纸终究保不住火。
薛逸高三那年,程雪倩怀孕了,她怀着极度兴奋的心情想要给她远方的老公唐元庆一个意外的惊喜,就瞒着他,偷偷去了他所在的城市。看到的那一幕却使她惊呆了,她发疯般地冲上马路,被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撞翻在地……
事情传开之后,薛逸心里还对自己常常顶撞程雪倩很是愧疚,现在,他有机会重新活一次,他同样希望,程老师也可以。他抬起头,认真地盯着程雪倩的眼睛。
“呃……你这孩子,怎么能问老师这种问题?这是老师的私事。”程雪倩被他问得一脸的尴尬,但也不忘展现一下做老师的威严。
“你还这么年轻,一起生活多好,为什么要分居两地呢?”
程雪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像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说的话吗?语调中充满劝诫的意味,还有那双认真的眼睛流露出的诚恳,让她觉得,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同龄人,甚至比自己还要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