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亭,是焚阳城内最大的一个青楼。时值清早十分,作为焚阳城中的不夜城,春风亭此刻正是门庭紧闭,姑娘酣睡,下人打盹的好时候。
然而有一个人却还在对着算盘与帐铺愁眉不展,她就是春风亭的老鸨,赵圆圆。而作为春风亭老板娘的她,虽然已是半老徐娘,但依旧风姿绰绰,若不是仔细端详,旁人真个的能以为她是春风亭的姑娘呢。
正在赵圆圆一手执笔,一手杵着额头,对着春风亭的一笔烂帐正不该如何下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以及叫骂声自春风亭的楼门前传来。
“奶奶的,谁大清早的这猴急?敢着投胎啊!”赵圆圆懊恼地将蘸满墨汁的中毫甩在了桌子上,溅起的墨汁立即肮脏了账簿,但最为可气的是有几滴不长眼的墨汁竟然溅到了自己新买的丝裙上,而且顺着丝裙稀疏的间隙,越扩越大,渐渐地形成了几个硕大的污点,煞是醒目。
“哼!”赵圆圆狠狠地跺了跺脚,提起裙摆便向楼下冲去。
“小的们,抄家伙!姑奶奶我到要看看是哪个孙子敢在奶奶我的头上撒野!”赵圆圆将本就憋闷一身的气喊了出来。
扫了眼裙摆间的墨渍,赵圆圆心道:“今日若是城内的几位大家到还好说,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混混,老娘定要活刮了他。”
一声声的迎合声传来,只见从那些厢房中钻出十几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个个生的满脸横肉,提着近五尺的圆棍怒气冲冲的跟上了赵圆圆。
在烈阳国,不论大小城池,刀枪剑戟这些玩意,都必须要领证,在官方签订契约才可以拿的,而如果你拿了证,但凡伤人,均是死罪。
而木棍则没有那些讲究,只要没打死,哪怕是打残了,也只不过是斗殴而已,官府会出面对钱财方面的损失进行调和,最多也不过时蹲个三五年大狱的事。
因为性质的原因,除非武馆,镖局,旁人很少有去领证的。就像这些春风亭内的小厮,他们就不敢去领证,用拳脚棍棒打人,只要不伤及性命,东家自然会给自己安排,但如果真动了家伙,别说东家保不了他们,就是东家也要受到些许牵连。
扫了眼这十几位怒目圆睁,只穿着件敞怀的夹衫,露出不知刮了多少便才出来胸毛的壮汉,赵圆圆的眉头皱了起来,只听她运足中气,歇斯底里地喊道:“小春子!你给我死出来!”
赵圆圆的声音犹如炸雷一般响起,就连门外的众位也不禁一愣。
“来了来了,老板娘,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啊~小的还没睡好呢...”作为春风亭的龟公,我们不得不说小春子是个称职的龟公。
这不,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小春子一边系着衣扣,一边懒散地向着楼下晃晃悠悠地走去,而楼上的包间里,只听见一声令人毛骨皆软地声音嗲声道:“春哥...慢走...我睡了...."
“呦!这是怎么着了?”当看到十几位大汉,以及赵圆圆的怒容时,小春子立即瞪起了他那双老鼠眼,散着金光问道,浑然没了刚刚在温柔乡时的倦态。
赵圆圆怒不可恶地揪起小春子的耳朵大吼道:“听听听!你他娘的听不到那么些鸟人在门口叫骂么?成天就知道泡妞,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老娘我当年真不该把你捡回来!”
小春子疼的龇牙咧嘴,直呼“轻点轻点”,但赵圆圆却是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小春子身材矮小,生的是尖嘴猴腮,若不是看他这幅嘴脸,赵圆圆当年也不能捡他,只是十八年过去了,这小春子居然没当成一个合格的龟公,到是用一副利落的嘴皮子哄的这春风亭的姑娘没有一个没跟他上过床的....
“快开门!开门!”
外面的叫喊声在短暂的停歇之后,再次的响了起来。
赵圆圆将手一甩,疼的小春子趔了一个跟头后,直奔大门走去。而小春子,则是上演了一个合格的狗腿子的角色,只听他招呼一声,十几位大汉立即摇头晃脑地跟着他走向了大门前。
“别敲了别敲了,老娘来给你开门来了!”赵圆圆骂骂咧咧地拉开了门闩,还没等把门拉开,便被蜂拥的人群挤了回去,正想怒骂一声的赵圆圆一看见来人的衣着,脸上立即涌出无限笑容。
“哎呦!我说庚家二当家的,大清早的咋就这猴急那?”说话间,赵圆圆向着小春子使了个眼色,小春子立即会意,将十几位大汉轰到了厢房之后,一溜小跑又折回这边。
庚豪海人在气头上,也顾不得给这位老板娘面子,更懒得套近乎怒冲冲地说道:“来人,将少爷直接抬进红红姑娘的包间里,老板娘前面带路。”
赵圆圆眼珠子一转,心想这是怎么回事?然而还没她弄明白过来,只见四个镖局的镖师抬着一副竹木担架,上面正躺着一个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少年,不是常客庚天又是何人?
就在刚刚,庚天面对着所有庚家镖师,说出来春风亭时。所有庚家的人几乎全部吐血,就连庚豪海都无语至极,看着奄奄一息的庚天,虽然他想庚天或许能死在青楼里,似乎在哪都一样是死,但将死之人还想着床上的风流之事,就连做惯猥琐之事的他都觉得丢脸,太他妈的丢脸了!
庚天是这春风亭的常客,赵圆圆哪有不认识的道理,但是看到一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庚天之时,难免一脸惊容。
将一个将死之人送进这春风亭,这不是来砸自家的买卖么?
虽说这庚天生性荒淫,但你们这些叔伯竟然也纵容他最后死在“坑”里?
看到这幅情形,赵圆圆懒的再装扮下去,收起笑容,回复到老鸨子面对新姑娘时的冷酷面容,挥手阻止抬着担架的四人道:“先停停。”
然后转头对着庚豪海道:“二当家的,我想您定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青楼,是寻欢取乐的地方,可不是棺材铺,殡葬馆,看在我们都是老交情,你看庚天少爷不过是一口气的事,何必脏了我的店面?”
庚豪海心道:“我也不想丢这人,可是这家伙非说这是他的遗愿,这叫我怎么能不遂了他的心愿?何况要是让这家伙待在妓院这种蚀人筋骨的地方,或许死的更快,这份家财才能更早到手。”
“恩?”庚豪海把脸一板,怒目圆睁喝道:“难不成你赵圆圆还不买我们庚家镖局的账?哼,现在的焚阳城真是变天了,随便一个小猫小狗都敢在我们庚家面前舞刀弄枪的,也不看看我们庚家玩的是什么!”
庚豪海鄙视地看了一眼被小春子又唤回的十几位大汉,轻轻地拨弄下腰间的刀柄,登时十几位大汉都腿肚子打颤儿,好悬没湿了裤裆。
别看这十几位生的膀大腰圆,平日对着老百姓耀武扬威,但是遇到真正玩命的,他们比谁都害怕,若是庚豪海将刀拔出来,想必他们早就撒丫子走人了,此刻他们仅凭着一口气站在那,幸亏门口卖杂货的老徐头没来,要不然,只需一声嘹亮的叫卖声就能将这些平时欺负他的汉子全部撂倒在这。
赵圆圆脸色发白,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此刻倒不是被吓的,只是被庚豪海的蛮横气的罢了。
“好,好,好。”赵圆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拿着手帕的小手一掐着腰,一手指着庚豪海的脑门道:“庚豪海,别以为我们春风亭都是女人就是好欺负的。小春子,去叫当家的过来,老娘我还真就不信了,这焚阳城还姓了庚不成?”说话间,赵圆圆大马横刀地坐在了担架的前面,拿出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哼,我到要看看你们这春风亭的腰有多粗,胆敢在这焚阳城中和我们庚家叫板!”庚豪海也是怒气而发,在这焚阳城,庚家,就算是城主府也得卖他三分薄面,这春风亭也没听说有什么背景,不过是因为姑娘们被教育有方才博得这焚阳城第一青楼的美誉,而今在他看来,不过是给了几分颜色,开染坊的角色罢了。
而我们的小春子,则是准备一溜小跑去找赵圆圆所谓的“当家的”。
然而当他与庚天擦肩而过的时候,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再以回头时,他终于确定自己看到什么了。
只见庚天正对着他眨着眼睛,那眼神不是别的,而是多年来庚天与小春子之间的暗号。
庚天在这春风亭已有几载,与这小春子倒是情投意合,二人经常已此伎俩来哄骗春风亭内的姑娘,没想到被庚天借用上了。
看着庚天“你来,你过来”的眼神,小春子只好狐疑地凑了上去,在庚天无力的示意下,镖局的几位师傅让小春子来到了庚天的面前。
只见小春子俯首在庚天的嘴边,细细地听了起来。
声音不大,只有二人能听见,而在讲诉了不过半刻中的时间后,小春子面带笑容地跑到了赵圆圆的面前,耳语几句后。
赵圆圆立即掩嘴而笑,站起身拉起惊慌失措的庚豪海的手就往里面拽,嘴上谄媚道:“哎呦,海大爷,你瞅这都什么事儿啊,早知道您是贵客我又怎么会难为您呢。”
将庚豪海扶到了椅子上,赵圆圆扭着腰走到春风亭的楼梯前,冲着里面媚声道:“红红啊,贵客临门了,快开门迎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