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江信北还没回家,总不能在江家蹭饭吧。
虽然秋收刚过不久,但粮食得细水长流地安排,不求顿顿饱但愿餐餐有。
杨卯几告诉江信北八半几个来找过他,,哥几个闲时聚聚闲聊是常事,江信北没想到多的。
吃晚饭时,问了问父亲和庚爷去齐屯堡多久了。
杨卯几道:“昨天去的,还有你七叔也去了。”说罢,叹了口气,道:“你姐的事……”
江信北能想象到母亲的心情,答应姐姐江信红要过齐屯堡看望她,对于这个诺言,江信北总惦记着。
杨卯几知道江信北最近很辛苦,却不知道儿子图谋更大,对江信艺说道:“信艺,你哥事忙,灵便点,有事没事,帮帮手。”
江信北总希望自己能帮上姐姐点什么,但和郭世桥合作的事情没落实下来,心里很不安。看了看弟弟,弟弟上山找找货,下田挖泥鳅黄鳝,捉捉蛤蟆还可以,但要负责收购,年纪小了,人家未必相信。
江信艺道:“我也想帮呀,可哥哥没告诉我做什么,我能怎么帮?”
上山采集山珍到城里贩卖挣钱的事情有段时间了,难保别人没心动,虽然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习惯未必能那么快有改变,但拖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这段时间,江信北几乎没跟母亲说过这事情,这个时候,心里一动,在家里商量商量也许能够多有助益。
杨卯几没什么主见,但不等于没见识,听了江信北的打算,说道:“山上的野货能吃能卖钱,不是没人知道,长久以来没人专门去做,一是收货本钱所需很大;二是货物囤积困难,容易烂掉;三是要运输出去很困难,靠人挑能挑多少?太集中了又还得防备土匪打劫。”
杨卯几所说,江信北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意想得过深过多,放着好好得赚钱门路不走,心有不甘,总得试试再说。
江信北暂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没在母亲面前再多说,对江信艺道:“信艺,平时多找些山货,哥帮你销,自己身上有几个子钱,胆气也壮些。”
早早上床睡觉,江信北却没一点睡意。
贩卖山货铁定能赚钱,现在还真谈不上收购,乡里邻里还没形成习惯,別说自己现在没钱,就算有钱也没货可收。
江信北忽然真希望所有人都能很热心上山找山货,山货多了,要顺利销售就是一个大问题,山里人挑着货物到城里集市贩卖,一天的来回,两头赶黑,出货顺利好说,不顺就成了不大不小的问题。这样的话,如果是自己,宁愿价钱低上些许,也愿意就近一次性卖光,是信得过的人,就算有所赊欠也不会在意。那时,自己恰恰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选,自己就能从中脱身出来,专门从事收购。
五千斤的货,约上三五个人,三四天进一次城,一个月欠点不多,而且货物分散,想必土匪不会劳师兴众打劫这么点东西,弄得天怒人怨的,土匪日子也不会好过。
三四天就出货,烂货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几乎可以不用考虑,江信北突然觉得母亲担心的几个问题好像都不是问题,至于以后会遇到什么问题那是以后的事情,事情总有个开头,就算不成功,自己也没投入钱财,也就亏损几斤本就无处使唤的力气而已。
江信北本及其聪明,又跟柳安习文弄字几年,思路自然比较开阔。只是凡事都喜欢思前想后的,给人的映像少了些年少的冲劲而显得偏软。但他对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的决断,一旦做出决定,便义无反顾地去践行,这一点正合无为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妄为,不瞎折腾,是在践行中领悟,在领悟中践行的道家精髓。
心中有了主意,原本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江信北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做了几个阶段性的划分,焦躁完全退去。
第二天,做完自家早工,决定把几个发小一齐找来。
江信北原本对蒙正浩单独进城贩卖有点不大不小的猜忌。蒙正浩的母亲有点贪小便宜,偏偏蒙正浩对母亲百分百不敢忤逆半分。底实话,对蒙正浩母亲,江信天有些不喜,之所以最先跟蒙正浩说这事情,是俩人之间关系,从小到大还没红过一次脸,蒙正浩对江信北正是言听计从,从没二话。江信北认为这次八成与他母亲的教唆有关,心生隔阂,不打算再找他,担心以后他母亲一句话,就有可能兄弟生隙。昨晚想通了其中关节,感觉蒙正浩母亲这样做没什么可以非议的,人之常情,以后蒙正浩能够参与进来当然更好,总不能因为蒙正浩的原因,放弃自己的图谋,把其他兄弟凉到一边,况且本质上应该是自己有求于兄弟。
这边江信北刚出门,那边江信田,蒙正山,八半,矮子找上门来,在柴门外遇个正着。
蒙正山,憨态有余,灵便不足,做朋友靠得住,做事若安排到位那是可以放心。但爱钻死理,临机变通就不敢恭维。
江信田和蒙正山心思近似,但马虎大意,难以托付大事。
刘盛稳重,可心思江信北码不准,也不知道对做山货营生怎么个态度,这次蒙正山和江信田托自己带货到城里变卖,刘盛全无动静,怎么想的不好猜断。
八斤半和矮子心思缜密,办法多,但心思不在做事上,对赌博情有独钟。看不到利益恐怕也很难让他们动心。
刘正柄,罗志明,刘才学虽是发小,可是太久没在一起,究竟怎么想,就更不好说。
江信北私下曾对四人做了大致的评判,想想,人总是在变的,此一时彼一时,见着四人,心里热了一把,说道:“这么整齐,我正想去找你们呢?”
八半比江信北略大,已经满十八江信北要翻年过后。
八半说道:“听正山信田说,你有赚钱的门道,昨天等不到你,看今天你能躲到哪里去?”
五人到坪子坐下,江信北把自己的想法简略说了说,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好的法子,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尽量妥当些。”
蒙正山马上接口道:“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有钱赚,总是好事。”
江信田没多想,自然跟着赞同。
江信北见八半和矮子没作声,虽没完全指望他们,但总还是希望他俩参与,多几个交心朋友参加,成功的希望就多几分,问道:“你俩呢?”
八半没回答,却问向矮子,道:“矮子,你怎么看?”
矮子道:“好是好,就是太辛苦,特别是要挑上一担子走上六十多里路,我可吃不消。”
想起在外赌宝,那些有钱人的豪爽,身边总是美女不离左右的做派,八半羡慕不已。寻思,这和押明宝似的,稳赚不赔,如果能顺利做大,的确是个生财之道,比赌宝可靠多了,说不好自己也能那样风光惬意。
八半道:“容我想想。”
反复琢磨,八半不着急表态。江信田等不及,很不耐烦道:“八半,你倒是快点说,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恶心不恶心?”
八半随口道:“好事不在忙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信北并不着急,有人肯动脑筋想问题当然求之不得,一人计短俩人计长。
八半道:“我看这事做得,无非是人勤快些,舍得下力气。但要保证赚钱,我们还得考虑细节。打个比方吧,这就好像赌宝,想十拿九稳地赢钱,关键在设局,设局的关键又在于分工要明确。”
江信北不好赌宝,但对赌宝当中的骗赌听说过些,十赌九骗指的是职业赌徒,纯属以赢钱为目的的行骗。八半把实打实的营生比做是赌宝,真是三句不离本行,的确新鲜,江信北来了兴趣,道:“大家別打岔,先听听八半怎么说。”
八半道:“真的,只有预先设计好了,才能有目的有计划地施行,达到赚钱地目的。一场赌局能做到天衣无缝,就要靠参与者的细致分工,正,提,反,脱和风,火,除,谣,每种分工都有严格的要求,简单地说就是,要又专门主持赌局的人,收集消息和释放消息的人,引诱猪头入局的人,善后处理的人,负责分配盈利的人,负责参与人员脱身事外的人。”
江信北听了,立时明白八半的意思,这点和自己不谋而合,蒙正山几人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识,但八半的意图还是隐隐约约地知道。
在众人地注视下,八半继续道:“具体的我没想好,不过有两点我们得事先商量好,第一,我们得有个规矩,如果各干各的,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商量,就算能赚几个钱,那也是辛苦钱,能不能坚持下去,难说,一个地方的东西总是有限的。第二,钱财的分配,亲兄弟明算帐,既然合作,盈利分配是必须考虑到的。事先说好,免得心里有想法,到时候不好开口,憋在心里,闹得各人家里之间关系不合先別说,我们兄弟间生出猜忌隔阂就不好了。”
八半开了头,几人便顺着八半的话头,各自出计献策,场面很热闹。意见各异,莫衷一是,江信北见这样也不是办法,逐点落实,归结为:一江信北负责销售;二钱财十天一结;三做好账目登记;四暂时没钱收购,可以采取代销方法从村寨里散户手里收集;五运送货物进城,原则上自己的货物自己挑,或者按照在村里收集的价格作价归公;六收集的货物越多所能分享的盈利越多;七考虑不到的事情,到时候再一起商量;八最好能在有钱的时候,买辆马车,方便运送货物,一天一百多里的行程,两头赶黑,还得下大力气,至于马车的管理,买了再说。
江信北心情一松,事情终于有了个开始,而且是个不错的开始,比起自己当初的设想更加完善合理。
有了发小们的合作,江信北很高兴,说道:“昨天我在山上发现一个竹狸子和穿山甲所在,在山上放了十多个夹子,趁今天大伙高兴,一起上山去,弄回来,一起乐和乐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