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敬民已经尽得仙君传授,默诵完九十九诀,习得保元功。
这时火光已经到了山腰之上。
他突然想起丢在茅屋的铁枪和弦琴。他站了起来。
“贤侄不必去了,他们已经围住了你的屋子!”
听仙君此说,他不由得一怒,差点都想说上一句:“你们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帮官军?”终于忍住了。
大势所趋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正如仙君所说,这是天数,非关人力!既然如此,那就看淡也罢。
正想着,突然仙君笑道:“看淡好啊!能放下就放下!”
“可是我放不下婉兰公主!”
这时云水道士却说道:“就是因为你打探武松和柴进的消息,所以才让他们盯上了!你这也是为了公主!所以你不必有太多的歉疚!”
“公主没事的,你将来还会遇见公主的!”仙君说。
这是宽慰呢,还是真得有将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说道:“先前仙长说过,这神仙醉的妙用,第二是饮至酣时,可悟过去未来之事。或照玄幻鉴真镜,即可见之事相。那……敢问仙长,为何我现在全无那种感觉?”
“你心中装着满满的悲愤和伤情,又如何能有过去未来之感觉!”云水道士插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过去未来之事哪?”仙君笑着问道。
喊杀声已在下面传了上来。
“都这个时候了,让晚辈略知一二,也就可以释怀了!”
“那好吧!师弟,你就将那面玄幻鉴真镜,让他照照!不过,过去未来诸多事相,不可尽知。所以你能看到的,也只是随缘吧。”
云水道士当即取出那面玄幻鉴真镜,递了过来,却一声不吭。
他捧了镜子过来,心里好是紧张。只见里面并没映出自己的脸,却反而是一片混沌。然后仿佛云开雾散,镜子像是会吸附一般,自己身子好像飘了起来,随之就进入镜中。
却见里头颇有洞天,不由自主地就一路前往。然后就到了一个大门,大门有两扇门,西边一扇门上写着“谏”字,东门一扇门上写着“追”字。
他想了想,就推开西边那扇门,由此而入。
飘行不多久,就见迎面而来三位妙龄女郎,每人手里都托着一个果盘,果盘上面都放着三枚鲜果,远看像是橘子、苹果和梨,近看却都不是,但又都说不出名来。
“公子,请用果品!”三个女子都下拜道。
他有点懵懂,就随意从近前的那个女郎所托的果盘上,取了一枚像梨又不像梨的果子。
梨果堪堪入握,转眼间情景大变,美女,梨果,倏然不见。
好大的一声雷!好大的雨!
山重水复疑无路,参天古柏,遮断了莲花庵,也遮断了蒲团上美丽的比丘尼慧慈师太。不知此次离去,何时还会再来。眼前山环水绕,腹中柔肠百转。正在他彷徨之时,响雷了!
如山崩地裂,大厦将倾。巨雷继续轰鸣,霹雳一声,仿佛哪里被撕裂开了。那雷就劈在头顶上,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身边的树断裂而烧焦了,但是他没事。他身上的白袍也完好无损,只是饱浸着忧伤的雨水了。
“身遭雷击而无恙,贤侄果有异秉!”却闻仙君说道,此时发现又到那两扇门前。眼看这东西两扇门,联系刚才展现的那一幕,琢磨着那“追”和“谏”字,顿时明白了。
“往者不可谏”,所以西扇门“谏”字里头,应该就是过去的事。“来者犹可追”,要知未来之事,就应该入东扇门,去“追”字里头找去。
忖度已定,便毅然入东扇门。
天光一闪,秋日如雪一般地白了。一座从未眼见的别样型式的石砌高楼,在那外墙上,吊绳悬挂着六七个汉子。其中一个年轻人,额头前突,双眉相连,形象特是鲜明。
正纳闷时,突然有人惊呼。然后看到头顶上面偏左方向,太阳的光影下边,一片乌云似的阴影直堕下来。年轻人身子随着悬着的工作吊带绳,直荡向左侧,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感觉眼前一黑,左胸一痛,身子已经接着一物,绵软而僵硬,轻盈而沉重,显然就是坠楼那人。
电光石火之间,他看到了怀中的她了,一滴眼泪,正挂在粉腮边的酒窝上。
不禁惊叫出声:“婉兰公主!婉兰,你……”
他愕然了。她怎么会是婉兰公主呢?怎么自己又成了那个突额连眉的年轻人了呢?这么说,这就是自己和婉兰的将来?自己和婉兰,还是有将来的!
却听杀声震天,自己已从灵镜出来,眼前三面都有官军逼至,他只好迎住厮杀,片刻杀退。再环顾四周,不见仙君和道士。
反正也无处可逃,不如再看镜子。若如仙君所言,他日还有好处。便又照镜飘然而入,再由东扇门进去。
这一回他竟然看到了仙君和道士了。原来你们都躲这里了,他一时乐了,就这么想。
他看到一只老龟,停在云水道士的足旁,好大好笨拙的身子,好憨厚的样子。
仙君说:“贤侄,此次穿越事关重大,宜早不宜迟。考虑到时空隧道之各处入口,受邪门帮派的破坏,多半难以识辨。且其中不少地段已遭严重毁损,修补尚有待时日。所以老朽与师弟商量,决定让神龟引领你前去。若救得婉兰公主,最好不要耽搁,速速归来!”
婉兰公主,她怎么啦?我王敬民,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一定把公主救出来!
他突觉心上被重重揪了一把,这让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处境。
又一次的围剿被打败了。他的身上多了两处伤口。
他的眼前开始昏眩,脚步开始踉跄,他知道酒劲发作了,终究是仙酿,酒之极品哪。他在蹒跚中,施展的却是武松的醉八仙拳。
新的围剿开始了。锃亮而无情的刀锋,枪尖,步步逼了过来。
虚空里传来声响:贤侄,灵镜已经沾了血滴,贫道我且先收回。转瞬间已不复在手中。
一排又一排的军士,倒下了。而他醉得更加厉害。
虚空里声响又在继续:贤侄且住,今日事不免,该撒手就得撒手,否则徒伤性命,而无益于事。官兵他们,本是吃粮的草民哪!
仙君的话,让他将拳掌硬硬收回,而身子向后退去。风很大,背后即是崖头。他知道的。
但他坦然,他已经听进去两位仙长的话,放下了。
师兄,那就让我用长风送王公子走吧!听到天边一声呼啸。
恭送王公子,一路走好!
一阵大风起处,王敬民和他手中的那把浑铁枪,已经在崖头消失。婉兰公主!他最后的声音,却还在上空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