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情形不对,敬民顿时向此人拱手抱揖,行了一大礼。
不想这一施礼,那人却拿正眼看了看他,说道:“你是谁,想替他求情,是不是?”
他揣摩到此人的意思了。但是他却无法正常表达。他只能通过手语。他一用上手语,那人显然脸上表现出了某种遗憾。但是很快地,那人又明显地觉得得意起来。
于是做了个手势,问他说,真的是哑巴吗?
他打了手势,作了肯定的回答。
那人突然说,你要是能作狗叫三声,就马上饶了你的朋友!
他突然嗤之以鼻,比划着说:“你休想!简直是白日做梦!”
那人登时大怒,解开锁链,手一放,那只大狼狗,就如箭一般射出来。
狼狗知道主人后来是对穿白色风衣的人发怒,所以不声不响,就朝敬民这边猛扑过来。敬民疾走闪过,那畜生一头扑空,怒而大吠,然后回头再扑。敬民连闪三次,畜生的狠劲已经去了大半,现在倒是吠声连连。
那狼狗对敬民开始有了忌讳,但野性不改,张开血盆大口又扑过来,只想把他一口咬了,再撕下一片血淋淋的肉来。不想这一回他闪过之后,却反攻一着,一腿就踹在它肚子上。
也是他见眼下情势异常,不想太过张扬,就只用了四成力,所以那畜生中了一腿,就受了点皮肉伤,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挣了身起来,看着他大吠。
而他突然身形一变,竟然有如醉酒,在狼狗面前蹒跚醉步。突然一个趔趄,栽在地上,横卧如桥,正是武松最拿手的“醉八仙”。
狼狗本来还要扑过来,突然见他这一手绝活,一下子也搞懵了,竟然愣在一边,声音好像也吞进了肚子里,只剩一点点的呜咽声。
那男人一边唤回狼狗,一边却在鼓掌。对他是满脸点头。他的目光却还是不减迷茫。尤其是他看到那人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儿。
他几乎以为那女孩儿是突然从地底里冒出来的,所以不由得就多看了一眼。
他发现女孩儿的目光也很是迷茫的样子。
也许是由于她的秀长的眼睫,呵护着那两个水波涟涟的湖泊,所以给他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这女孩儿长得好看,关键还是属于善良的那一款。他一时对她确有那么点好感,只是看到那头凶霸霸的大狼狗,正冲着她摇尾巴,他的那点好感便荡然无存了。
他甚至都偏过脸去。
快到黄昏时候了,晴朗的天空霞色如醉,可是这么好的天,底下却有如此不堪,如此让人痛苦和气结的不平事,这又怎么能不让他感慨呢。
也许他还是八百多年前的他,受着父亲的影响,嫉恶如仇,一身侠骨正气。
他也渐渐回过神来,看到事情没有闹大,差不多是不再起浪了,便对小山使个眼色,意思是咱们快走。
可是没等他俩拉车离开,却有人在前头拦住说:“等等!”
其实这时在场的,除了武家院里头这兄妹二人,还有敬民和小山共四人之外,还有一人也在场。此人正是这砖厂的包工头路胜。
现在拦住他俩去路的,也正是这个路包工头。
原来这个路胜,年轻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曾跟一位高人习过武。据说那高人原是少林俗家弟子,可是那也是人家传言的,高人从不这么承认过。高人说看到路胜资质不错,就觉得他不学武有点可惜,就点拨了几下。
可是他年轻气盛,刚学了点就技痒,在外头露了几手,把好几个人都打趴地上,其中一个都打骨折了。高人没想到这路胜,竟然如此冒失,而且也是恃强凌弱之辈,懊悔自己识人有误,便飘然离去,再不教他。
这事让路胜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很是后悔。所以路胜对武学还是相当神往,敬重那些有真本事的人。
刚才路胜从砖厂出来,要到这边大院跟窑主谈谈,刚好看到这精彩一幕,自叹不如,好是钦佩。
原来刚才那个坐镇大院的不长眉毛的男人,就是这砖厂窑主武志国。而那个女孩儿,正是武志国的妹妹武玉婉。
裘小山这会儿胆子也大起来,他没想到敬哥——他在前面已经这么叫过敬民了——还真的比自己原先想的还要好手段。所以路工头拦路的时候,就也比划着说,路爷,我们是给你爷干活来着,不敢耽误爷的事啊!
在这砖厂里,大家都称路包工头叫路爷。
这时路爷却已经对敬民行了一揖。那窑主武志国,似乎颇领会路胜的心意,便示意妹子给狼狗上了锁,看好了狼狗。而自己已经站了起来,分别跟路胜和敬民打了招呼。然后跟敬民比划着,意思是能不能把最得意的武功,施展一整套路,让他们开开眼。
他暗骂狠心的贼子,竟然放狼狗出来咬人,要不是自己一身本事,只怕眼下不死,也去半条命了!
但转而一想,要救出在这里饱受苦难的工人们,跟这帮人搞好关系,也许还有些用。既然他们惯会使诈,那我敬民也不妨使诈一回,于是点头答应了。
当下武志国和路胜都好高兴,派人去把那些打手都叫到这里,只说是有武林好手到,观赏高手练武,也好学几招。
没等厂里头那一帮人过来,就有几个到这砖厂的武家村民先听到消息,就候在那里。原来这里离村上还挺近的。
从黄泥冈这边过去,不过一箭之地,就一直都有人家,不过到村上,人家才更多起来。这近处的人家多半跟砖厂有关系。由于黄泥冈盛产黄泥巴,粘土特多,所以这里人们大多以砖厂为业。
这武家村,村民全都姓武,他们姓武还真的名符其实,因为这里村民尚武之风特别浓厚。寻常人家,也都有自制的棍棒,或者就是体育商店有卖的健身用的刀剑,有的武功好一些的,还藏有大枪。这在全国都有响当当的名头呢。
打手一拨人都来了,见到敬民都有点吃惊。不一会儿,有几个住近处的村民,听到消息也来了,甚至还带上大枪和棍棒。
那武志国取了一根棒,让刀疤脸拿着,又示意敬民自己取了一根棒,再比划着,意思是让他俩过过招。
裘小山当即就跟敬民比划道,放狼狗的这人叫武志国,就是窑主,最坏的家伙,敬哥得多提防着。刀疤脸叫阿三,打手里头算是老二。还有个本事比他更厉害好多,叫武学松!不仅是打手,还升级做了武家兄弟的保镖呢。
武学松?这名字总觉得怪熟悉的。
那武志国又一次示意了。敬民拍拍小山的肩膀,意思是让他放心。然后取了棍棒,握在手中,含笑地看那刀疤脸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