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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轩跟着阿九一路来到了一座残破的庭院,这座庭院位于苏家大院最偏僻的南边,一个没人留意的角落,一个被人遗忘的地带。
此时的庭院似乎只剩下叶轩二人,静悄悄的,只有树枝上的一只老鸦咕咕的叫着,让人的心听着都觉得烦闷。
叶轩二人坐在庭院的石阶上,看着院内残破的景象,心中各自都在思索着什么。
叶轩问道“你在苏家是干什么的?”
阿九拨弄着脚下的树叶,道“洗衣服,苏家一些高等一点的下人,他们的衣服都是由我们洗的。比如说你的衣服。我们这些人是伺候下人的人,下人中的下人。”
叶轩心中像有一根沉寂已久的琴弦突然被触动了一般,安慰阿九道“其实,下人就是下人,没什么高与低,都是些没有自由,处于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
叶轩又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成为苏家的奴隶的?”
阿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脑中回忆着当年的情形,缓缓道“我在家排行第九,所以大家都叫我阿九。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死了,而我大小身体自小就不好,总是生病,父亲为了照顾我和家里的几个哥哥,在外面拼命的赚钱。
最终心力交瘁,倒在了病床上,从此一病不起。哥哥们认为我是个不祥之人,在父亲去世后,就将我卖给了苏家。从此我就在苏家做了下人,到现在有六年了。”
叶轩脸色一片默然,神色呆呆地看着庭院里的一切,低叹一声道“没想到,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同样父母双亡,同样被人抛弃,同样被这无情的世界和麻木的现实抛弃在这个卑微的地方。”
二人相视苦笑,叶轩感觉直到这时他们二人的关系才真正的拉近,也许是因为二人同样悲惨的身世,也许是因为二人同样都身为苏家大小姐的朋友。
阿九拍了一下叶轩的肩膀,问道“可以给我讲讲你的身世吗?”
叶轩勉强笑了一下,就将他从小以来他能记住的全部事情都告诉了阿九,而阿九在欢笑或沉痛之余也向叶轩进一步讲述他小时候的故事。
二人越聊越欢,直至阴沉的黄昏时分。
叶轩看看天色,拍拍阿九的肩膀道“好了,阿九我该走了,不然老大又该骂我了。”
阿九笑道“好了,我就不拉着你了,下次再见吧。”
叶轩笑着挥挥手,闪身消失在门后。
……………….
大清早的叶轩就爬起了床,此时天刚蒙蒙亮,万物都处于寂静中沉睡,微风吹拂着丝丝的凉意,而此时的叶轩已经裹着大衣,踏着清晨的雨露来到了百花园。
当然了,他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邂逅昨天遇见的那位大小姐,而是来收集露水的,因为清晨收集雨露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呼”
叶轩向手中哈一口气,跺了跺冰冷的双脚,牙齿打了个寒颤,道“可真是冷啊。”
但是叶轩也没有办法,再冷也要坚持下去,因为每天只有这个时间有露水,只要太阳一升出来,露水就会全部都被蒸发掉。
事情如果无法改变,那就接受吧,有时间抱怨,不如把抱怨的时间用来工作。
凡是想开一点,看淡一点。这一直是叶轩的原则。
“啊切”
叶轩打完一个喷嚏后感叹道“不管怎么想,还是冷啊。”
虽然依旧很冷,但他必须快一点抓紧时间完成这些工作,所以他只得揉揉鼻子,继续开始。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直到太阳升得照亮半边天际时,叶轩已累得满头大汗了。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叶轩的肩膀。
“嘿,怎么是你,又见到你了,叶轩。”声音甜美,清脆,犹如清水击石时发出的空灵的声音。
叶轩回头一看,竟然是和他昨天成为朋友的苏大小姐——苏清。
叶轩恭声道“大小姐,你好。”
苏清嘴角一扁,略有愠色,道“说了别叫我大小姐,这样朋友之见多生分啊。叫我清儿。”
“诶,清儿。”
苏清笑道“这才对嘛,对了,你刚才在这儿干嘛呢?”
“我在收集露水呢?”
苏清疑惑道“收集露水?这是干嘛?”
“我们所在的土地又称之为根,而露水呢,是一种不会掉落在地上的水,所以它的水质里不会有泥土的气息,又被称为无根水。”
苏清心中了然道“哦,原来这就是无根水啊,我以前见书上写过,当时还以为有多神奇呢,原来就是露水嘛。”
叶轩将手中的瓷瓶打开晃了晃,道“用这无根水沏茶最是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苏清抿嘴一笑,嘴边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甚是好看“好,恭敬不如从命。”
叶轩二人来到花园中的一处凉亭,这里早已备好了茶具和一切饮茶所用之物。
叶轩熟练的摆弄着桌上的茶具道“这喝茶最是讲究心境,心静茶就香,心烦那就不管是什么都喝不出味道来。大小姐,你现在心情如何?”
苏清笑道“那自然是好的不得了了。”
“那就好,我们开始吧。”
叶轩挽起袖子,将刚刚收集的露水倒入水壶中,然后从茶饼上掰下一小块放入水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纯熟老练。
烧得火红的木炭不出一会儿就将一小壶茶煮沸,徐徐的茶香飘向二人的鼻尖。
苏清抽抽鼻子,笑道“可真是香啊。”
叶轩道“这还只是一沸呢,好戏还在后面。”
叶轩又揭开壶盖,继续向里面加水。
“要煮到三沸的时候,这茶才会发出它原本的清香。”
三沸过后,叶轩将茶杯边上的泡沫用银针细心的挑去,才将茶杯递向苏清的手中。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苏清接过茶,轻轻的抿了一小口。
叶轩虽然自负自己的茶道技艺不错,但是此时也不免有些紧张,眼神直直的看着苏清的表情,一个心直提到嗓子眼上。
苏清放下茶杯,砸吧了下嘴巴,笑道“嗯,味道果然不错,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这是什么茶叶?”
叶轩心中仿佛大石落定般,初始紧张感顿时消散而去,淡笑道“这不过就是普通的茶叶,没什么好奇特的。其实茶本身的好坏与茶叶的关系不大,主要在喝茶人本身。心情好干什么都有趣,不是吗?”
苏清定定的看着叶轩,她还真是有些看不透她眼前的这个下人了,不但懂得茶道,还对赏花弄月什么的这么了解。
苏清心中顿生一计,看着叶轩道“说得倒是在理,叶轩,不如你去个给我父亲沏茶吧。”
叶轩心中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苏清说的话,愣了一会才说道“给老爷沏茶?还是算了吧,我只愿在下面好好呆着就行了。”
苏清撅着小嘴,装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嗔道“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吗?太不够朋友了。”
叶轩看着她撅着小嘴撒娇的摸样,心中顿时一暖,如沐春风般笑道“好了,我答应你不就行了吗?”
苏清白了叶轩一眼,道“这还差不多。”
叶轩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向苏清告辞道“好了,我该走了,再见。”
苏清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去的叶轩,嘴角完成一个迷人的弧度,闪亮的双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
夜半无声,星瀚无语。
皎洁的月牙儿惨白的挂在树梢的尽头,晚风中带着些丝丝的凉意吹拂到行人的脸颊上,喳喳的鸟声在此时也静止了下来,只有几只晚归的家燕还徘徊在银亮的树梢边缘。
“哗啦啦”
是衣服在水里搅动的声音,如此寂静的夜晚,究竟是谁还在彻夜的工作呢?
破旧的庭院内,叶轩和阿九两人双手浸在冰凉的冷水里,正在大汗淋漓的搓洗着一大盆的脏衣服。
阿九放下手中的工作,伸了下酸痛的腰腹,看了一眼身旁累得满头大汗的叶轩,声音充满歉意道“叶轩,不好意思啊,你本来是过来看我的,现在却帮我一起洗这些又脏又臭的衣服。真是难为你了,要不你先走吧,你明天还要去伺候苏老爷。”
叶轩停下手中的活,神色坚决的看着一脸歉容阿九,道“放心吧,我说帮你就要帮你做完这些事情,就要做完。这是男人的承诺,就算是明天伺候苏老爷又怎么样。对我而言朋友比一切都重要。”
话音说完,叶轩不管阿九此时的表情,继续搓洗着手中的衣服。
看着辛苦做事的叶轩,阿九心中感动不已,不禁眼眶一红,泪水差一点就夺眶而出。但他抽了一下鼻子还是强行收了回去。
叶轩手指冻得一片紫红,却还在不停的搓洗着衣服,他本来朋友就不多,能够真心关心他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对于那些真正对他好的人,他内心格外的珍惜与他们之间的友情,为了他们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决然不会放弃这一份对他而言来之不易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