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惊讶的看着叶轩,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着他的脸仍然有些害怕少年竟然毫无顾忌的坐在了他的面前。
哑巴微微愣了一下后露出一口白牙,伸手摸了摸叶轩的头发。
哑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做了几个手势。
叶轩问道“你是说你不能说话?”
哑巴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叶轩,双手又比划了几下。
“你是问我的名字吗?”
哑巴肯定的点点头。
叶轩笑道“我叫叶轩,是新来的奉茶奴仆。”
但说到奴仆这个词时,叶轩的语气明显颤抖了一下。
哑巴似乎感觉到了叶轩对于自己身份的不满亦或是不适应,伸手在肩膀处划了一下,又指了指叶轩。
叶轩想了一会道“你是说我长得很像你的儿子?”
哑巴点点头,脸色随即暗淡了下来,留恋的看了一下叶轩的脸,头又栽了下去。
叶轩终于知道为什么哑叔看他的眼神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冷静中带着深深地哀伤
。这种久违的眼神让叶轩情不自禁的思念他的父亲,那个在他记忆深处的伟岸身影。
叶轩不知道该和他接下来说什么了,也只好低着头闷声吃饭。也许在此时,无声才是最好的言语,沉默才能表达最悲痛的心情。
哑巴从衣服的袖口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叶轩的面前,叶轩疑惑的看着哑巴,问道“哑叔,是给我的吗?”。
哑巴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叶轩摸索着打开小木盒,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里面飘了出来,里面竟然是一些色彩鲜美的食物。
叶轩伸着筷子在里面夹了一块,唇齿留香,香酥嫩滑的感觉让他差一点惊呼出来,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美味。
哑巴笑着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叶轩,但旋即又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
这几天叶轩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和哑叔在一起,而哑巴也会在空余的时候向叶轩传授他的厨艺,一老一少过得其乐融融,生活倒也算是滋润。
这一天,叶轩依旧独自一人走在前往厨房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着这几天哑叔教给他的菜谱,他发现大千世界确实十分神奇,每一种不同的的搭配就会产生不同的感觉。
突然,叶轩发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竟然是上次和他在厨房里一起偷东西吃的黑衣少年——阿九。
而此时的阿九正躲在树枝后面,悄悄地张望着什么。
叶轩轻声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阿九,你在看什么呢?”
阿九吓得差点惊呼出声,一回头见来人竟然是叶轩,冷眼瞪了他一下,旋即拍拍胸脯准备走开。
看着阿九的举动,叶轩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阿九,你到底在看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就在叶轩拨开树枝准备朝里面看时,阿九迅速地挡在叶轩面前,神色不自然遮遮呜呜道“没..没什么,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说完,拉着叶轩的肩膀就准备把他拖走。
你不让我看,我就偏要看,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强烈的好奇心,并且对于未知的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是叶轩的原则。
叶轩挣扎着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阿九,拨开眼前的树叶终于看见了他想看的东西。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有些慵懒,照射在人们的身上显得有些沉醉的昏暗。缕缕的花香如青烟一般徐徐的飘进人们的鼻尖,迷人似醉,豆蔻兰香。
一个年轻的少女,花季般的年龄,似雪般的肌肤,如兰似麝般的幽香,天真活泼的笑脸静静地徜徉着青春的气息。
欢快的脚步配上花丛中翩翩起舞的粉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梦幻。
叶轩看得眼睛都直了,如此美丽的少女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因为叶轩眼前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苏家的大小姐苏清。
叶轩转头看着眼前的阿九,调笑似的问道“哦,原来你是在看大小姐啊,快说,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阿九看着远处欢快的身影,神色黯淡,摇头道“像我们这些下人怎敢有这些企图,就算是爱慕也只能远远的观望而已。像她这样仙女般的人物,我们又怎么配得上啊。”
叶轩闻言也低着头没说什么,他心想,也对啊,像我们这些下人,有上顿没下顿,明天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就算是突然有一天死了也不会有人替我们收尸,又怎敢有这种奢求。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突然,一声天籁般的声音在叶轩二人身后响起,二人几乎同时惊讶的向后回头。
不知何时,苏家大小姐已经站在了叶轩二人的身后,正撅着红润的小嘴,疑惑的看着她眼前鬼鬼祟祟的两个下人。
“喂,我问你们话呢?”
苏清恼怒的看着眼前两个望着她呆傻的下人,虽然她知道很多人第一眼看她时都是这样的表情,但是眼前两个行踪鬼祟又对她如此不敬的两个下人让一向乖巧的她也不免有些气恼。
直到苏清第二句话话音刚落时,叶轩才愣愣的回过神来。
而此时阿九也急忙解释道“大小姐,我们…我们是在这儿赏花的。”
叶轩也附应道“对,对,我们是在这里赏花的,正所谓花前月下,对酒当歌啊。”
苏清轻笑道“只可惜啊,此时有花无月,而且对酒当歌歌不成。”
她实在难以想象两个身份低微的下人竟然会这么有空闲在这里赏花,明显是连说谎也不会。
叶轩尴尬一笑,不再说话。而阿九却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一眼正自得其乐的苏清。
突然,苏清拉着叶轩和阿九的肩膀笑道“不如你们陪我玩吧,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意思,而你们又正好在这里赏花。不如我们一起赏花如何。”
阿九马上点头答应道“好啊,好啊,一起赏花。”
而叶轩也在犹豫了一会后点点头表示应允。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这位天真美丽的大小姐。
叶轩三人闲庭散步的走在偌大的花园中,一旁绚烂争艳的百花看得三人眼花缭乱,沉浸其中。
苏清显然对此地是轻车熟路的,带着叶轩二人在花园的各个角落之中流连忘返。
只见此时,一朵白色中略微点缀着一点血红色的花静静地伫立在百花丛中,不争不夺,只是安详的随风摇摆。
苏清轻轻的抚摸着血红色的花瓣,自言自语似的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这朵花来自西域,被称作血杜鹃,据说这里面曾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叶轩。
苏清眼神惊讶的看着叶轩,她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仆人竟然也懂这些。
苏清进一步的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其中的故事吗?”
叶轩向前踱一步,脑中思索了一下,声音低沉道“这个故事发生在三百年前的西域戈壁上,在那里有一个安宁的小山村,小村里到处开满了白色的杜鹃花,村子的名字已经无人知道了,但发生在那里的故事却流传了下来。
据说在那个小村里有一对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夫妻,他们在那里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十分幸福。
可是有一天这种安详的生活就被突然打破了,男人被强行征了兵,赶往前线作战,男人临走前告诉他的妻子,当杜鹃花再次盛开的时候,他就会回来的。
女人记得他丈夫的承诺留在家中日夜等待着他的到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杜鹃花了又开,谢了又谢。
可是他的夫君仍然没有回来,她终日驻足在村口的悬崖边上,希望能够眺望到她丈夫归来的身影,可是她等啊等,直到她头上出现点点白发,小村里的杜鹃花将要全部都不见了,她还是没有等到她丈夫的到来。
直到有一天,村里最后一朵杜鹃花凋谢的时候,女人等回了她丈夫的死讯。
女人伤心欲绝,独自站在悬崖上,手抚着枯萎的杜鹃花,她一边哭一边呼唤着她丈夫的名字,最后,一口鲜血喷在花瓣上,就此香消玉损。
虽然她已死去,但那朵沾满鲜血的杜鹃花却瞬间充满了生机。直到下一年的春天,万物复苏之时,整个小山村都盛开了这种寄予爱情的血杜鹃。而那一对夫妻的故事也一直传诵到了今天。”
听完这个故事,苏清喃喃低语道“原来这一朵在花丛中不起眼的小花也有这么凄美的故事。”
一旁的阿九哼了一声,啐道“怎么可能,这西域的花怎么种到我们中原地带来了。”
叶轩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中原一带气候温润,雨水丰沛,连龙凤子牡丹都可以种出来,什么种不得。”
苏清疑惑着问道“你刚才说的龙凤子牡丹是什么?也是一种花吗?”
叶轩道“当然是一种花了,而且还是一种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花。这种花现在只有一朵就种在南陈国王宫里,只有国主才可以看到。”
阿九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种花到底有什么神奇的?”
叶轩道“这种花是由一红一绿两根藤缠绕在一起的,而在它们藤的顶端就会盛开出一朵七彩的牡丹花。世人称这朵牡丹花为龙吐珠,所以这花就称作龙凤子牡丹了。据说这种花只会雨水和阳光条件极为充足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开花,条件苛刻,百年难得一见啊。”
苏清不由感叹道“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果然神奇了得,连这么一朵小小的花都有这么令人惊奇的地方。”
“小姐,小姐,你在哪啊?老爷叫你呢?”
就在三人愣神想着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侍婢的呼喊声。苏清起身对叶轩二人道“在这里我没有什么朋友,每一个下人都对我毕恭毕敬的,只有你们俩倒是与众不同敢和我一起玩耍。我可以和你们做朋友吗?”
叶轩二人异口同声道“当然可以啦。”
苏清笑道“那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大小姐,我叫赵九,你可以叫我阿九。”
“大小姐,我叫叶轩。”
苏清语气有些急切,道“哎呀,你们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大小姐了,朋友之间不应该这样的,你们就叫我清儿吧。”
话音刚落,苏清向身后那个侍婢看了一眼,不顾叶轩二人的回答,转身就向花园外面走去,给他们留下一个婀娜娇美的背影。
“清儿”阿九看着苏清远去的身影,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
叶轩笑着拉住他道“好了,阿九,你的清儿小姐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阿九看着叶轩,惊喜道“你说刚才的事情是真的吗?苏小姐真的和我们成为了朋友。”
叶轩笑道“当然是真的啦,莫非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狐仙?”
阿九笑骂道“怎么可能,哪来的这么美丽的狐仙。”
“那不是狐仙怎么可能把你迷得这么神魂颠倒的。”
阿九小脸瞬间涨得一片火红,支支吾吾道“哪有,我哪有被迷得什么神魂颠倒的。你小子瞎说。”
叶轩笑道“好啊,好啊,就算我是瞎说吧。不过,没想到这大小姐竟然这么亲切,还和我们成了朋友。
阿九拍拍听起来的胸脯,自豪道“那当然,我们清儿可是一等一的好女孩。”
叶轩一拳打在他的胸脯上,笑骂道“你小子也真不要皮,这么快就叫的这么亲切了。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小姐当我们是朋友,别人可不一定这么看,隔墙有耳啊。”
阿九赞同的点点头,尴尬一笑。
叶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提议道“阿九,从来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阿九皱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叶轩,又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