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浩土绵延不知几何,其中最为富庶的当属整个大陆东南角的中土神州。神州物产丰盛人口众多,共分一十八郡。其中坐拥天下第一水,长江,入海口的延陵郡之富饶程度在整个神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延陵郡中,长江以南,一座惠安山将延陵郡与邻郡歧山隔开。惠安山阴,有境湖,烟波浩渺,养活了周围一带不知多少村落。
而在延陵郡的郡府所在雁城西郊,境湖之畔,更有一大片美丽的桃花林。正值初春时节,一簇簇的桃花压弯了枝头,香氛扑鼻,直送入那湖心深处去。
渔歌唱晚,夕阳西下,泛着点点金光的湖面上,一叶叶小舟正三三两两地朝湖边码头划来。船上往往有一两个赤裸上身的渔夫,长期劳动锻炼出的结实肌肉此刻带着不知是汗珠还是水珠,在湖面的反射下熠熠生辉,整个人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配上一口洁白的牙齿,分外让人感到一种小农生活的充实感。
待大半渔船都已靠岸时,偏偏还有一艘落在最后面,东摇西摆地朝码头挣扎而来。再一看,原来在船尾摇橹的却是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这少年虽然穿着和船头渔夫相似的粗布衣服,但头脸和手脚的肌肤却相当白皙,完全不像是普通渔家孩儿。此刻他自己仿佛也觉察到船行得太慢,在少年人的好胜心驱使下不禁着急起来,手上摇橹的速度和幅度大大加快,但船反而行得更慢了。
船头的渔夫转身看着那涨红了脸,额头沁出粒粒汗珠的少年,无奈道:“大少爷,这种粗笨活还是我来干吧,您还是休息吧。”说着就要接过橹桨。
那少年本还不肯,但眼看其他渔船相继靠岸,自己这艘摇了半天还是难有寸进,想到舱里的鱼必须马上分类宰杀储存,便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人家的时间,只是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将摇橹的位子让了出来。
两人在小舟里互换了位子,渔船便晃荡个不停,常年在这湖里讨生活的渔夫自然没事,想不到那少年竟也如履平地,而且刚刚摇了那么久的橹,虽然是出了一身汗,但那少年的眉眼里却没有一丝疲惫之意。见他在船头找好位子坐下,任由岸上吹来的风抚摸着脸颊,享受着这熟悉的桃花香味。夕阳照在少年的脸上,让他更显俊朗,剑眉星目四个字放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自打那渔夫结果橹桨,小船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少年饶有兴味地看着渔夫摇橹的姿势,眸子里却闪着好奇的光芒。
看出少年眼里的好奇,那渔夫朝他一笑,道:“大少爷,说武功,我不会,可是说到这摇橹呐,您可就是外行啦。你看这船是走在水里,水可不像我们脚下踩的路,是会动的。我们这摇橹也只是拨动水势,最后推船走的还是水自己,可不是我手里的橹。摇橹啊可不是力气大速度快船就走得快,要顺应水势,不然乱摇一气,那船就只能在原地打转咯。”
看着少年似懂非懂的样子,渔夫朗声一笑,指着岸边道:“大少爷,阿狗他们来接您啦!”
少年顺着渔夫的手指转头望去,只见那小小的一角码头已快被归来的渔船停满,码头上湖岸边都是渔家人们在整理清点一天的收获。妇人们一边帮丈夫们将舱里的鱼一筐筐地搬下来,一边也不忘将一两个白馒头递到男人的嘴边。而孩子们则是抢着从船舱里捧出些小红鲤鱼,噗通一声放进脚边早已盛了水的小盆里,蹲在盆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几条小鱼游来游去,煞是认真。
而码头上唯一一个空着的泊位处,几名孩童正翘首以盼,当看见那最后一艘渔船渐渐接近时,才一起呼喊起来:“念哥哥,念哥哥……”
当先的一名孩童年龄最长,看起来比船上那谢家的念哥哥还要大上两岁,此刻却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的袍子,腰间更是悬着一枚玉佩,看那古朴的纹路和温润的光泽便知绝非凡品,恐怕抵得上渔村里一家人半辈子的口粮了。只见那少年将双手拢在嘴边做扩音状,喊着:“念哥,这衣服我穿得受不了了,还是还给你好!~”之所以这名少年也得喊一声“念哥”,倒不是因为对方大少爷的身份,确实是年龄的关系。原来那大少爷上个月刚过了十四岁生辰,只是由于眉目俊秀皮肤白皙的缘故,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略小一两岁。
而他身边还有个只有他一半高的小女孩,似乎还不太懂说话,头上梳了个冲天辫,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几次都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但都被其他孩子的叫喊声打断,怎么也说不出个字来,却也不着急,仍是那么瞪着眼睛张着嘴,反而显得更加可爱。
渔夫的船还没靠岸,谢家少爷变已迫不及待地足下一点,贴着水面就跃了出去,每当人即将落下时便抬腿在码头里其他船身上轻轻借力再起,如此反复三次,七八丈的距离转眼即到。当他双脚轻轻踏上湖岸时,那些孩子们更是不约而同地爆出一声惊呼。
谢书念这一式燕子三抄水也算是江湖上相当普及的一套轻功法门,入门虽简单,但要练至精深出却不知需要多少功夫。传说真正的高手只凭这一式入门级的燕子三抄水就可以踏波而行横渡长江,直比渡船还快,那便又是一种境界了。而目前谢书念也只是能保持点舟借力时小舟晃荡得比较轻微,离千里踏波行的造诣还差得很远。饶是如此,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谢书念打量了下面前和自己对调了衣服的阿狗,满意地笑道:“嗯,蛮好蛮好。你就先将就穿着吧,我还不急着回家先。”
“这、念哥,你这衣服我穿得不自在啊。”阿狗面露难色,倒也不是装的。毕竟谢书念这身衣服如此名贵华丽,不穿怕念哥不高兴,穿了又怕弄脏,最后倒是缚手缚脚,一下午都没能好好玩耍打闹。
“书念呐,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不远处一名妇人抱着一盆刚洗濯完的粗布衫,冲谢书念喊道。只见那妇人衣着虽然朴素简单,但眉目却也算清秀,身材袅娜,年轻时想必也算是一朵花了。
谢书念一见这妇人,倒是立马乖了不少,大声回答道:“知道了,赵姨~”说完便和狗娃等几个孩子一起蹦蹦跳跳地往山下的谢府走去。原来那美妇人曾是书念的乳娘,后来书念断了奶,谢府看她人品相貌俱佳,年纪又渐渐看长,留在府里继续做个丫环实在不合适,便替她在山下找了个好人家,置办好嫁妆,也算是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而书念和赵姨的感情自是要好,因此除了家里人之外,便最听这赵姨的话。而且今天家里正要大宴宾客,若是去晚了肯定要被父亲揭掉一层皮。因此倒也不敢再赖在外边野了。
阿狗每走两步便要别扭地扯一下那身华服,一边道:“念哥,这衣服还是赶紧换回来吧,这都快吃饭了。”
“好好好,等走过前面的桃花林,能看见我家大门的时候再回来,总可以了吧?”谢书念也知道阿狗实在穿不惯那身衣服,笑着答应道,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两个人勾肩搭背毫无仪态地走在前面,其他孩子有的被父母拎回家吃饭,还有两三个仍然兴冲冲地跟着两个孩子王蹦蹦跳跳,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儿依旧是一言不发,脚步略显踉跄才勉强跟上其他人,乌溜溜的眼珠子倒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狗腰上悬着的玉佩,每当随着玉佩的摆动,夕阳的温润反光照到她脸上时,便会咯咯咯地笑起来,一个人站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发现其他伙伴早走到了前面,又赶紧噔噔噔地快步追上前去,继续盯着那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