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一看来人正是牛高马大的好汉李逵,粗犷的阔脸上面已经没有了几日前对于林涛的蔑视和厌恶,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面的崇敬和赞许。李逵是个耿直的汉子,更确切的说在他粗犷的外表下深藏着明辨善恶的快意恩仇,想当初他误以为宋江在东京城抢占民女,一怒之下居然要举刀砍了这个除晁盖之外自己最尊敬的好汉,可见他胸中的善恶从没有被任何事情左右。
此刻由于激动他抱住林涛的双手越发用力,林涛身子骨弱可经不起他这般“蹂躏”,被捏得骨头都要碎裂了,面露痛苦道:“原来是李逵哥哥!”
李逵哈哈大笑道:“军师的计策虽然忒毒了些个,但男子汉大丈夫甘为义气赴汤蹈火,也不枉此生。请先生不要怪罪则个!”
看来众好汉都知道了林涛的功绩,眼下城池得破,林涛功不可没。李逵也不管三七二一,硬要拉着林涛去帅府喝酒。林涛被迫无奈,只得向宁老辞别道:“我先去拜见旧交宋公明哥哥,宁老大可放心归去,待我把事情原委与宋先锋说了,翌日再来拜会。”
宁老见了李逵这等汉子,哪里还敢多言,便牵着小女宁妮辞别而去。小姑娘临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涛,可爱的眼眸中除了越来越强烈的欣赏之外又多了几分期待。有学者曾经说过,异性之间只要持续关注的时间超过了七秒钟,就极有可能坠入爱河。况且古代的姑娘接触的男人并不多,有的出嫁之前甚至没见过自己的夫君,更别说林涛与宁妮相处了这么轰轰烈烈的一个晚上。小姑娘心中早就种下了深深的情愫,只是林涛还未曾察觉而已。
往日方天定的宫殿早就被宋江拿来做了临时帅府,林涛随李逵骑马到了大门外,小喽啰便已入内禀报。林涛等人下了马,刚走到大院之中,就看见宋江和众好汉从殿中走出来迎接。宋江见了林涛,纳头便拜:“先生恕罪!”其余好汉也是面露羞愧之色,独独军师吴用一人镇定自若,兀自摇着羽扇笑眯眯望着林涛。
林涛本来憋着一肚子怒火,暗地里不知道咒骂了多少回,可是今日又见宋江吴用,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发作起来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只好忍气吞声,佯装喜悦道:“大丈夫自当身死报效国家,宋哥哥不必在意。只是这计策虽然绝妙,却欠了些光明磊落,先锋若早告之小可,小可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林涛一番话说得宋江羞愧难当,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倒是吴用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根本不为这些事情乱了自己的心智,不得不让林涛佩服这个家伙的冷静,在心里却又并不怎么赞同。
这时,外面又有人禀报:“阮小七从江里上岸,入城来了!”
宋江大喜,急忙命令宋清准备筵席,一方面为林涛庆功,另一方面则是迎接各处归来的好汉。
片刻之间阮小七便领着几个喽啰从殿外走了进来,林涛并着好汉一看,只见来人是条黑黢黢的汉子,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长得凶神恶煞,正是江湖上人称“活阎罗”的阮小七。林涛知道这个家伙在《水浒传》早期就已经随着晁天王崭露头角,水性极其了得,后来攻破了方腊,这个天真的家伙在清溪洞里面穿着贼子的龙袍戏耍,功成之后虽然被封了官职,但最终被奸臣弹劾贬为平民,回到梁山泊石碣村了却残生。正所谓:始于此,终于此也。
阮小七入得殿内,也不寒暄,面露悲伤之色向宋江禀告了水军的战况。又告之行船于钱塘江,遇着风浪搅翻了船只,折了通臂猿侯健,金毛犬段景住。宋江闻言又是一脸悲戚,众好汉也是垂头丧气,怏怏不乐。傍晚便为两个兄弟办了丧事,虽然尸体已经找不到了,但人死了亡魂总要超度的。
在宋江的引荐下,林涛又与众好汉一一见了礼。其中留给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卢俊义,这个武艺非凡的员外果然生得器宇不凡。其次林涛又记住了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以及豹子头林冲。没办法,这些家伙实在太出名了,当林涛得知他们的名字之时,目光久久在他们身上荡漾。不过最关心林涛的却是张顺的哥哥张横,他已从好汉们口中得知了林涛与张顺的事情,便对林涛照顾有加。
当天夜里林涛被安排在西殿的一个房间休息,宋江已经在他面前承诺,要将他的功绩写表上报朝廷。只是眼下军队正在打仗,宋江虽是三军统帅,但真正的军衔并不高,只是一个先锋之职,是个有号召权却无任免权的将帅。无奈之下只得封林涛做了一名陪戎校尉,算起来只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武散官。不过林涛被安排在宋江的帐前供职,负责传递军令和书写文案的工作,倒也是个轻松惬意的职位。
林涛在木桶里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连日来的劳顿已经让他身心疲惫,刚上床不久便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着实舒服,要不是被门外的打斗声吵醒,林涛一定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林涛穿好衣服,就听见门外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你这个三心二意的撮鸟!老娘今天非宰了你不可!”接着又是一阵兵器碰撞的响声。
好奇之下林涛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院子里两个身影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不是别人,正是扈三娘和王英两口子。
那扈三娘手持双刀,边打边骂:“看你还敢不敢朝三暮四!”
这时候周围已经站了一些看热闹的好汉,他们一个个讪笑着也不阻拦。王英武艺不精,渐渐招架不住,但嘴巴倒是挺硬:“你这个婆娘,真个不识好歹!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
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片哄笑。扈三娘羞得面红耳赤,胸中怒不可遏,挥动双刀的力道又加了几分。王英拿刀挡了一下,便冲入人群之中,一手逮住林涛就推到身前做了挡箭牌。扈三娘持刀追来,看见自己的丈夫逮住林涛,一时间无从下手。便弃了双刀,纵身一跃到了林涛背后,猛地揪住王英的耳朵把他朝房间里面拖了去。
林涛纳闷,便问身边的张横道:“这两夫妻为何如此?”
却见张横一脸贼笑地望着自己,半晌才迸出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语:“先生可曾娶了妻室?”
林涛不知何意,只得回道:“不曾。”
张横脸上的肉顿时挤成了一团:“嘿嘿!先生快随我来!弟兄们前日在城中抓得贼官家眷数千,从中选得五十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宋哥哥体谅俺们,特地让俺们选一个成亲则个!”
说罢就拉着林涛朝后花园行去。林涛听了这番话方才恍然大悟:王英那小子肯定是色心不改,想要分一杯羹,岂料被他那凶悍的老婆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林涛往日看《水浒传》,宋江但凡攻破了城池,除了百姓秋毫无犯,那些贼官兵的家眷往往都是悉数屠杀,倒还未曾听过要为好汉们选老婆。好奇之下,林涛也想去凑个热闹。想想那种场面就令人心悸。林涛虽然没有那个心思,但看看总归没事吧。
他随着张横在宫殿穿行了许久,抵达后花园的时候,只见一块空旷的草地上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大小小的官兵把草坪围得水泄不通,林涛一时间也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横带着他拨开小喽啰来到场地中央,见那儿站着宋江,还有几个林涛不曾认得的好汉。林冲也在好汉之中,他今天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外着一件红色大麾,看起来一副员外打扮。只不过他面色忸怩,一个劲儿盯着宋江看,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这也难怪,林冲的娘子死得惨烈,他上山入伙之后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不曾延香再娶。如此看来,宋江果然体恤将士。
就在好汉们前方三米开外,一字儿排开站着数十名花枝招展的少女,她们显然精心打扮,个个脸上浓妆艳抹,衣着光鲜。林涛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的选秀节目,唯一不同的是参赛的美女们都穿着清一色的古装。事实上,城池攻破以后这些女子的身世极为可怜,这是林涛后来才知道的。按照惯例,落选的女子一律都会被充当成军中的娼妓,而她们的家人,往往也会成为军中苦役,一辈子服侍那些粗暴的兵爷。若是被军官选中,下半辈子倒还可以锦衣玉带,衣食无忧。
宋江见林涛走来,当先拍着他的肩膀道:“此番攻下城池,先生乃是头功,理当先选,请!”
宋江大大咧咧一个“请”字,其中含义昭然若揭。林涛正要推搪,却从背后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窜上前去。围观的人群见了瞬间爆出一阵欢呼声!
林涛尴尬不已,说实在的,他的观念依旧停留在二十一世纪,对于婚姻的观念自然不可儿戏,像这种几十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站成一排让他选择一个当做老婆,这种场面,在他的印象中也只有古代的帝王才有此种待遇。眼下面对五十双烁烁的美眸,林涛顿时慌了手脚,他觉得自己还是先跑为妙,就算以后自己在这个时代扎稳了脚跟,想要成家立业,那也得看缘分不是?
心中打定了注意,正要寻个方向溜之大吉。却猛然间瞥见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仿佛对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盯住自己的目光中似要喷出火焰来!
林涛一惊,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寻着这一排目光逐个儿望去,最后,当他与那双仇恨的眼睛终于对视之际,脑子恍然间陷入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