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蛇躯
“噼啪!”镜筒掉在了地上,镜片碎裂了一地,透过瞬息的光亮,她分明看清了溟兽噬人的一幕。
这是海中独望的灯塔,灯亮艰难的穿透了海雾,巡回海面,变作了她唯一的眸亮。
“爸爸!救救他们”女子的声音脆彻的响起,如同塔外的薄光一般,虽然打的很远,却阻不到半分的啸浪。
半响无言,落焰帝君只是笑,没用丝毫的动作,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头顶的帆黑大伞,又是压低了许多,让她有种错觉,海上的风暴依稀小了下来。
“不去我去!”若菲鼓着腮帮,赌气地转了身子,两朵银色的蔷薇花就堵在身后,并没用因为她的身份而退避半分。
“让开”银牙咬的很紧,如同要吃人一般,她伸了手,扒着二人的肩膀,然而手中的力道如同化入了大海,触手之中是绵绵的软,手上的溟力被化的分毫不剩。
“你……你们”眼睛瞪得极大,而后却又转回了头,如同哀求一般看着身后,“爸爸……求你了,救救他们,然后我们马上就走”
那把伞终于合了下来,被他直接的抛在了海中,海雾虽大,却并没有侵渍在他身上,倒是身后的若菲,衣衫单薄,抱紧了双臂,在这风霜之中,瑟瑟发抖。
君帝解下了金丝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而后便拥了她,重新站在自己旁边,伸出了手,指点着前方的万仞高崖。
“那里……那里……还有那里,看见了吗”他来回指着,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的凝重了几分,然而当眸子望向身边的时候,不由得又软了下来。
“什么?”若菲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黑糊糊的壁崖之中,依稀的有些亮点在闪动,“那是什么?”她眉头微微的蹙起,那些亮光每晃荡一下,又是极快的向着逃难的人群移动了一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七盟剑宗,还真是大手笔了”
“七宗剑盟?”若菲哑然,然而那眸子中的色彩却又如此的坚决,她将披身的大氅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又一个转身,却是华美了许多,双指黏花,臂如蛇绕,红柔绕指倾力而出,对着那两朵蔷薇花儿暴身而下。
“我不管……”脆若莺鸣,随着她翻舞的身影,缭绕而出。
然而触手间却只是两个影子、残影,身形一晃,蔷薇女卫如影随行般恍到了她的身后,接着,银光又一次闪动,四手齐出,紧紧的缚住了她的双肩。
“菲儿!”君帝的声音硬了下去,然而那声调却依旧低沉,古井无波般难见丝毫的喜怒,“我们这次出来也算是万分凶险,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七宗剑盟……”
“七宗剑盟吗?又不是很厉害,难道凭我们几个还处理不了?”若菲扭着身子,却还是挣脱不过,她转过了头,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父亲。
“蛮横、无理、不知深浅,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把你送出来了”话虽如此,然而帝君却仍旧弯了身子,捡起地上的氅篷,用力一摔,将上面的水尘尽数抖落,重新紧裹在了她的身上。
“哼……”若菲转过了脑袋,不再看他,然而眼圈之内越来越热,有滚烫的泪珠落了下来,滑到脸上,她扭着身子,挺起圆润肩头,艰难的拭着,终于再也抵挡不住,呜咽了起来,喉中的声音越来越泣,“他们都、都……不在了,女儿,会、会难过一辈子的”
“哎”君帝又一次心软,掰过她的消肩,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如梦似幻地轻轻缭绕在她的耳中,却慢慢的听不真切了……
“有些事终究是要割舍的,你会变得坚强,这些只是过眼的云烟,当你把他们全部忘记的时候,我会亲自将你扶上王座,为你加冕成王……”
君帝侧掌,砍在她的脖间,若菲幽怨的看了他了一眼,眼睛磕闭,重重昏倒在了他的怀中。
如此,抱了她许久,直到中空亮光又一次闪过,恍到了眼睛,他扬手,遮了眉,续又放眼于那铁锁之上。
“恩?这些家伙花样还真是不少啊!”他紧了紧衣领,竖在脖间,若有期待的勾起了笑容,而后又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冲着后面招了招手,将若菲抱到了女卫的怀中,这才点了点头,好似轻松了不少。
“把公主带下去,好好保护,人要是醒了,千万不能让她离开……恩!算了,可以让她走走,不过一定要跟好了,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终究,世界平静了许多,灯塔之上独留下了他一个人,如同最为痴狂的看客,满脸凝重地欣赏着前方正值高潮的悲切。
“能坚持多久?落幕太早可是没有意思了”
轻声自语,人灯影只。
……
嗖……
又是一发明弹撕开了云雾,向着吊桥疾驰而出,溟照石直接炸在飞蛇身上,绽开了如幻的火花,将整个吊桥映彻的色彩斑斓。
吼!!!
飞蛇吃痛,破败的肉翼不住的扇动,高仰了脖子,吐舌中天。
“混蛋、渣滓们,我的宝贝要把你们全部吞下”蛇头上站了一个身影,蛇体虽也算的巨大,却是撑不住他身子的分量,蛇颅不成比例的垂了下来,显得萎顿了许多。
嗖……嗖……嗖……
连珠弹,划出了优美的弧线,每一发都准确的砸在蛇颈下三寸之处,随着那弹势,巨蛇翻了一下,霸挡着索桥的身子一歪,如同断线之珠般,向着桥下万丈的滚滚流水泼落而去。
它的空缺瞬息间又被浓雾塞满,崖壁上人们互相望着,天地静得可怕,入耳的只有一片心跳声,澎湃激烈势如鼓擂。
“它死了吗?”有人轻声问着,却没有人能够回答,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倾听,然而,那激人心势的落水声却终究没能响起,问话的人慢慢的走到了崖前,踏上了铁锁,双手拨拉着眼前的水雾,向下望着。
唰……唰……唰……
巨大的扇翅声豁然心底,携了阵阵风动,向着高崖一刷而下,每个人都站立不稳,身子倒退着,面上的吹褶陷的可怕。
“快、快回来”三长老身子紧抵在崖壁上,艰难的抬起了头,他的声音尖涩而有力,穿透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着那喊声,大家同时抬起了头来,裸了上身的少年顶着寒风,艰难的立足铁索之上,他回望着,依稀笑颜的看着大家,面上带着莫名的神情。
然而人们惊呆了,大家眼睛骇的其大,有人捂了嘴,更有人纽过了头,不忍去看,格朗和辰同时大踏一步,想要拉回他的身子,然而海雾之上的蛇颅更是快了许多,血口大张,将那人儿一口咬下,如若电闪,身子又一次隐入了雾中。
“畜牲……”
长老拉开了弓弦,上面压了一排的箭簇,溟石的引线纽在了一起,被压在了火折上,一点而燃。
嗖……嗖……嗖……
尽在咫尺的炸响,飞蛇凄号着,大口张开,口中美食还未吞下,径直的脱落了下去,“轰”的一声落入海中,溅起飞花无数,映着天上的绚丽,让的整个峡谷显的色彩斑斑。
星火四射,从那蛇身之上弹了回来,桥口的两人首当其冲,急退的身子更是快不过飞矢,身上被烫的一片紫黑。
“不行啊长老,去了箭刃,根本穿不透它的鳞片,除了暂时的伤痛,完全没有效果啊!”话虽如此,然而依蒙汗却仍旧将包囊中所剩无几的溟照石抽出一支,交在了长老手里。
“我,我去!”声音透着哀默,又多了几丝决绝。
长老和依蒙汗互相望了一眼,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握拳而立的老妇。
“他们逼死了我的越尔,我……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如雪的银发泼散开来,挽髻朱钗被她一抛而下,叮叮当当的碎响了崖石,如同鸣奏了最后的挽歌。
话落,音散,飞蛇又一次的扇动了翅膀,它鼓足了眼睛,如同应了主人的咆哮,血口吸气,将面前的海雾一吹而散,如此,狰狞的身势,流馋的巨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入了众人眼中。
“哈哈、蝼蚁们,全部去死吧!……”那头上的身影竟是如此的褴褛,破烂的衣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发竖中天,兀自冒着青烟,面上更是被黑灰遮蔽。
然而,便是这个被溟照石炸伤的不成样子的身影,凝立风中,如若无人般,双指互掐,吟诵了晦涩难明的咒决。
“啊玛尼玛尼哄!啊玛尼玛尼哄!奥特曼变身吧……!”
“快,快阻止他!”弓箭捅了下依默汗,让呆默的他清醒了过来,慌乱的胖子纽回了头,颤抖了半天,才将溟石的引线点上,长老劲弦挺身,然而眼前的一切或许已经晚了,蓄满了力道的弯弓,再也未能射出。
大蛇的身子更是鼓了起来,大了不止一圈,眼睛冰冷空洞,猩红如血,让长老依稀的有了种熟悉的感觉。
他慢慢抬头,自己的眸中也被一轮血红所遮蔽,是啊,今晚的月,妖艳的色啊,真的是天存异像,誓要亡我吗?
正自恍惚间,拉弓的手却被人扯动了,引火的溟照石被拽了下来,他只是感觉眼前的身影一晃,一面的银丝打在了脸上稍稍痒痒的,再回眸间,那个美艳已逝的苍老女子又一次跳起了身子,如同多少年前看过的曼舞一般,紧踩在了他的心中。
“来啊,畜牲,来吃我啊!”,她站在巨蛇的脑袋之下,似勾惑,如挑逗,溟箭被她高举头顶,引线缭烟,嗤嗤显动,身后,一包的溟照石被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风过,拂起了银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吐出口中的发梢,透过发间隙缝,看见了一个影子,老越尔真真切切站在眼前的云雾之中,冲着她默然微笑。
她也笑了,转身,冲着大家做着最后的告别……
如此,一个人,鞠楼而苍老,站在那里,隔开了人与蛇的距离。
“笨蛋,别吃啊……”蛇头上的身影当真是急疯了,第一次跳起了脚,然而巨蛇的身势却没有因为震动而减慢一分,它越加的躁动了,张开巨口,冲着身下的影子一吞而下。
“咕嘟”闷声的响嗝,飞蛇满意的扭了下身子……
“混蛋啊……完了……”那人双手捂在了面上,后面的话语还未发出,便被一声巨大的雷霆给淹没了。
轰隆隆!!!……
余音缭绕,久久不绝,让的整座大山也一起的轰鸣。
中天之上,满满然的一阵硝火气息,呛鼻而浓烈,人们慢慢的爬起了身子,甩了甩身上的落石,逐个的站了起来。
没有喜悦,每个人的面色都是沉重无比,没有话音,大家都在长长的喘息……。
第一次,辰觉得红月的光辉竟也耀眼了许多,天上的雾气被巨大的炸响轰散了开来,眼前一条索桥通络而坦荡,跳着眼,依稀的竟然能够看到对面的光景。
晦暗的道路慢慢的清晰了开来。
然而,路途上却还有那么丁点的杂物横阻在人们眼前。
奄奄一息的溟兽师横躺在桥口,嘴唇不停的蠕动着,似哀求,似泣语,悉悉索索的从那口中发出。
辰缩着身子,慢慢的挨了上去,耳朵凑向了他的嘴边,然而那话语却是让他更加的疑惑了许多,他锁了眉头,“咯噔”一声吞了口水,若有所思的向大家汇报着。
“霍、霍格,救救我……”
长老双手紧搓面上,“霍格”让他有着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终于那眼中的精芒一下子慌乱起来,一指前伸,冲着辰,大喊起来。
“快,快闪开,洛伦德的混账溟师就埋伏在这里”
然而,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把剑,寒芒闪烁,恍到了辰的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