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言以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所谓恋爱关系,可以分作几个级别,适合,好感,喜欢,爱,真爱。
真爱大约只存在在童话故事里,非你不可,我的人生若不是因为有你,就会缺了一块,似乎这一生就是为了遇见你,我才降临人世,在这时出现在这地,你的幸福只能由我来给,别人都无能为力。
爱,我爱你,不因你的钱权才貌,只是因为你是你,若你爱上别人,我会心痛,但是也会忍着痛为你祝福。
喜欢,大部分恋爱中的人应该都属于这样的状态,我们能让彼此欢喜,相处中有甜蜜也有争吵,你和别人的绯闻会让我嫉妒,不开心,如果有一天分手,我可以做到忘记你,然后爱别人。
好感,多半邂逅艳遇大概是这样的层次,好感也分一小点和一大点,不同的感动量级,可是啊,好感仅仅是好感,不足以让我为你生死,为你改变既行的人生轨道,可以拥抱接吻甚至上床,或许也曾刹那心动,可是一点点时间就可以将它掩埋。
适合,不计其数的曾经处于,正在处于,即将处于婚姻关系中的男女,应该都是这样的彼此适合的状态,我心里并没有多觉得你好,甚至隐隐计较着某些瑕渍斑斑,可是综合评比下来,你或许就是目前来说,最适合我的人,所以我们在一起。
这样将感情分级划定或许有些残忍,让人心生惧意,对于所谓的爱情与婚姻。可是,这难道不是真实的吗?!如言,想到这里,有些害怕。然后开始暗自思量,自己曾经对陈云逸的感情,必然还算不得真爱,毕竟他一转身,给他幸福的女子是何其多,是爱吗?他选择了别人,自己做不到微笑祝福,如今心里还留着一块伤疤,不敢触碰,一碰那陈年的伤口便会又流出脓血来,让人痛不欲生。那么苏联生呢,这男子自己不能说是没有好感的,可是好感之外呢。似乎还有点什么。
如言甩甩头,从那日寿宴过后,两三天了,苏联生的影子一直萦绕不散,连午夜清梦,他也不请自来。这其中的原因如言不敢深究,生怕最后的答案是自己承受不起的。
那晚如言和唐凯旋估摸寿宴将近尾声,正往回走,就看见苏联生站在酒店门口,如言登时脸就一红,煮熟的虾子般的不安,心里无数的问号和惊叹号。或许他看见唐凯旋吻自己了?或许他误会自己了?或许他……不要!不要!不要啊!
联生看着眼前像做错事等待训斥的孩子般的如言,心里更是几番复杂滋味,难道你真的对凯旋动心了?难道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了?难道你……不要!不要!不要啊!
“我送我爸回客栈,顺路一起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一会送她回去吧”唐凯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如言肩上。他的衬衫开了两个扣子,露出的胸口上,大约是刚才抱着如言旋转时,摩擦出了红迹斑斑,看起来相当的情欲。
这一片暧昧痕迹灼烧着苏联生,他把如言肩上的外套扔在凯旋手上,从牙缝里恨恨的留下一句“不用了。”,拉着如言就走。
唐凯旋不明所以然,愣在原地,正巧黄玉玲出来,看见联生拉着如言远去的背影。眼里现出隐隐的担忧,他已经认识她了。
晚上喝了点酒,苏老爷子已然有几分醉意,在车上闭目养神,苏联生几乎是毫不温柔的把如言丢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甚至关门时都带着几分怒意,如言看不懂联生的情绪,再加上刚才的窘迫,于是一路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谁。
联生沉浸在自己的怒气里,他一直是内敛自持的,今天却不知为什么,他好生气,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好生气,气的五脏六腑都在疼,疼得他想要大吼大叫,想要把面前的女人狠狠抓住,扣住她的下巴,撬开她的粉唇皓齿,问问她,你为什么让别的男人抱你,为什么让别的男人吻你,为什么???
此时的苏联生没有任何的理智去审问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他只能用尽全部气力去克制自己的冲动,他不敢偏过头去看她,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不管不顾的吻上去,用手指,用嘴唇抹去她身上别的男人的痕迹。该死的那种貌似是嫉妒的情绪快让他爆炸了。
一路无言,终于到了客栈,苏老爷子嘱咐联生喝了酒小心开车就转身进去了,如言呆坐在那里,没有反应,直到听见联生说“下车”,才如梦初醒,逃也似的跑进了客栈。
联生心里的烦躁无处发泄,狠狠的砸了几下方向盘,长叹一口气,开车走了。
如言进到大厅,苏老爷子正泡了茶在喝,看了如言进来就招呼她来坐坐。如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老爷子,“这几日承蒙您照顾着,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您,刚刚寿宴人太多,就没来得及给您,一点儿小心意,希望您喜欢。”
老爷子接过纸袋,打开一看,是一盏会安灯笼,蓝色丝绸的底上画着一棵荫天大树,树下藤椅上坐着一位老者,左手拿着一把紫砂壶,右手执着一枚棋正欲落子,木棉花散落一地,画侧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贺苏老六六大寿”,落款“无言”。笔触细腻自不待言,单是这姑娘的心思便值得称道,苏老爷子道谢收下。
问及如言接下来的打算,如言只说自己辞职出来散心,倒是没什么计划的,哪天想去哪就去了,没有打算之前,就暂且在会安呆着,除了没有计划的原因之外,如言心里似乎疯长了些许什么,将自己和会安紧紧的绑在了一起。苏老自是欢喜,请如言放心住下,把这里当家。
夜色渐浓,如言起身告辞,苏老爷子也转身回房,人老了,果真是体力大不如前,折腾一晚上,腰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躺在床上,看看床头柜子上那幅苏绣,穿着旗袍的喜桃,齐眉刘海,柳叶弯眉,丹凤细眼,还是16岁时的娇俏模样。
这苏绣是当年自己和喜桃私定终身,她偷偷绣了一对人像苏绣做嫁妆,绣好了欢天喜地的拿给自己看,为了逗她,就故意说她把别人绣丑了,又把自己绣美了,气的喜桃追着他打。喜桃生气起来,鼻子上会有细小的皱纹,眼睛圆得像牛铃铛,可爱极了。而如今两人已是天人永隔,再难相聚,自己这一番衷肠,无处言说。每每午夜惊醒,还是会心痛的无以复加,岁月一直在经过,自己也刹那暮年,而这痛从未消逝。
我苏远年这一辈子,心心念念的,老天爷不肯给我,但愿我那傻儿子,能得偿所愿,如言是个好姑娘,我总是能从这孩子的眉眼里,看见当年的你。这姑娘恬淡无争,心思纯净,正合了联生的性子,他们俩必是极般配的。
联生对如言的心思苏老爷子怎会不知,别说如言在的这段日子,这小子三不五时的往这跑,单是今晚寿宴,他的眼睛就几乎没离开过如言,回来时,估计是看着唐家小子和如言亲近吃味了,竟然方寸大乱,看来他真的是陷进去了。
对于联生被迫结婚的来龙去脉,苏老爷子是知道一二的,所以也期许这孩子能够遇见一个好姑娘来相爱。自己不是一个尽责的好爸爸,他妈妈又去得早,联生自小离家打拼,活的着实不易,若是有个好女人来疼他,好歹后半辈子还有幸福的可能。不过,按照联生的性子,等到如言都走了,这小子估计还在原地踏步呢,或许自己该推他一把,不然什么时候能抱得上孙子啊。想到这里,苏老爷子心里有了盘算。
接下来几天,如言依然每日在会安城里闲逛,寻得一处合心意的,就打开画架来写生,只是会恰似无意的避开苏联生的餐馆所在的那条街。晚上也总是在某家咖啡馆里消磨到很晚才蹑手蹑脚的回到客栈,探头看看,大厅不见苏联生的身影,便安下心来,同时又似乎隐隐失落。
那一边的苏联生拼了命的让自己忙碌起来,只要一停下来,如言就会充满他的思绪,像初春荒原上的野草,止不住的疯长。坐在餐厅二楼,向下望,对街临河餐厅里的每一张脸都变成了温如言,月光的照耀下,不由自主的心更像着了魔似的,把自己往她的所在带去。不能去,不能去,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前,绝对不能见她,不然见了她,要说什么,做什么。
在温如言和苏联生各自纠结的几日里,唐凯旋倒是天天去客栈报到,可是每次去都被伙计告知如言出门了,上街去寻却又总是寻不见,会安就这么大点儿,自己和她竟然这般无缘,到底还是遇不见。
不觉间走到联生的餐馆,上了二楼,看见联生正望着对街发呆。“联生,我刚才去客栈,老爷子让你明天早晨去一趟。”看联生没有反应,唐凯旋拍了拍他的肩膀,“联生,你听见没有?”
“啊?你说什么?”联生这才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唐凯旋。
“想什么呢,你这么入神,我说老爷子让你明早八点去客栈一趟。”
“说了什么事没有?”
“没说。”
苏老爷子鲜少会叫联生早晨去客栈,知道联生店里晚上要忙到很晚,一般有事也都是叫他下午去的,怎么今天会让自己早晨去呢?联生心生疑虑,但也没有多想,决定明早去客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