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子默静静地伏在窗边,透过窗帘缝里的一丝间隙打量着房间里的形势。
白晃晃的灯光将房间里照得一片透亮,黑色的沙发椅前跪着一个身穿酒红色羊毛衫的男子,因背对着窗户,所以骊子默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见他低垂着头,身形摇摇欲坠,撑于两侧的双手,衣袖裂了,手臂上露出一条条可怕的血痕,纵横交错,有些伤口还在缓缓滴血,一滴一滴,无声也无力。
而在他的身侧,各站了两个壮硕男子,而黑色沙发椅上也坐着一个壮实的青年男子,留着寸头,一身黑衣黑裤,低着头,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男子。
而一旁,长条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及肩的瘦小男子,他将双腿搁在茶几上,右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左手灵活的玩弄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他这悠闲而自在的神态,在这充满着紧张和严肃气氛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应该就是洛过了!”骊子默视线回到那个跪着的男子身上,看着他身下那一堆深深浅浅的血滩不免有些着急,“流了这么多血,看来伤的很重。”
“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东西到底在哪?”
“六个人...”正当骊子默在心里默默估算形势、拟定计划的时候,坐在黑色沙发椅上的寸头男子,李久哲开口说话了。
而洛过却仍旧沉默以对。
“洛过!”李久哲骤然提高了音量,且语带愤怒,“不到黄河不死心是吗?你一定要躺到那张手术台上才甘心吗?人家阿三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再的给你我时间,你可别不知好歹!”
“是啊,洛过兄弟,虽说大家平时关系不太亲,有些小矛盾,但都是为老大做事的,算是一家人,你把东西拿出来,我再去老大面前帮你求求情,大家以后还是兄弟嘛”长发男子正是阿三,这一番话说出来,那无心敷衍的语气,任是谁都看得出来。
阿三心狠手辣,嗜血爱斗,一向就与李久哲等人不和。这样一番场面话看着说得漂亮,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说与不说,洛过都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久哲哥!”洛过缓缓抬起头,满是血污与伤痕的脸已经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一双眼睛,眼里通红而眼底乌青,他不说话,只沉默的深深地看着李久哲。
两人对视良久。
“我知道了。”李久哲收回视线,别开脸,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拳,青筋乍现,“阿三”,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三年前为我挡了一刀,差点死掉,而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作为回报,我想让他走得干脆点,所以,等会在手术台上,我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反正客户要的也只有心脏,不是吗?”李久哲松开握成拳的双手,转头看向阿三,“同样,作为回报,除了已到手的五十万,事后,我同树花园的那套别墅也将是你的。”
“哦?同树花园吗?那里的别墅可不便宜。”阿三闻言,从茶几上收回双腿,右手撩了撩遮眼的长发,一双阴鸷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洛过,“行,哲哥是老大面前的红人,所以,哲哥怎么说就怎么做。”深夜了,他也没大的精力和兴趣去慢慢折磨和解剖一个将死之人了,鲜活而充满力量的恐惧和尖叫,才能令他兴奋。
“客户安排的人是凌晨四点过来取货,”阿三取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十二点二十六,“现在还早,我先去吃点夜宵,补充补充体力,再怎么说,也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手术’,是吧,嘿嘿!”说完,站起身来,将匕首别进裤腰带,走到洛过后面,张开手同时拍了拍站立两侧的壮硕男子,说道,“走,你俩也跟我去吃点,酒这东西,一个人喝没意思!”
俩人闻言向对方交换了一个视线,尔后同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久哲,见他点头同意,便跟在阿三后面出了门。
“耶!”潜伏在窗外的骊子默见一下子走了三个人,心里有小小的窃喜,洛过的情况不容乐观,战斗时间越短越好。骊子默耐心地等着,以保证出门后的三人走得足够远。
“你们也坐着休息一会吧。”此时的李久哲满身疲惫,他无力地朝站立两旁的壮硕男子说道。
俩人闻言,顺从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他们俩都是李久哲的亲信,平日里和洛过的关系也可以。但自从知道洛过是条子派来的卧底后,他们便对他毫无好感了,警察和他们,犹如猫和老鼠、老鹰和蛇,是天生的敌人,试问,有哪只老鼠会喜欢猫?哪条蛇会喜欢老鹰呢?
“洛过,值得吗?你这样做,到底为得什么?正义?荣誉?你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在这世间,你孤身一人...”说到这里,李久哲突然一顿,“哦,不对,既然你的身份是假的,你的过去和身世也有可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久哲哥,咳...咳...咳...”伤痕累累的双手再也无力支撑,洛过一头栽了下去。李久哲见状,忙离开椅子,小心的将他扶起来。
而在洛过倒下的同时,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正准备起身相扶,却被另一个人按了回去。最后俩人便只沉默的坐在那里,漠然以对。
“久哲哥,认识你之前,那些是真的,这世间我孤身一人,而认识你之后,那些就成了假的,在这世间,我有了一个兄弟。”洛过扶着李久哲的手就地坐了起来,他将身子靠在茶几上,跪的太久、伤口太多,以致双腿麻木、不听使唤了,他任它软软地瘫在那里,“久哲哥,不到万不得已,你从不踏进那个地方,为什么?”洛过再次深深地盯着蹲在他面前的李久哲,见他沉默不语,便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你心里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是非法的,且残酷得毫无人性,你怕你自己会心软,所以,你...”
“那又怎么样?”李久哲突然起身,打断了洛过的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洛过,“现在是‘人道、性善、’接下来是不是就是兄弟情谊,怎么,妄想用那些东西来打动我,让我放了你吗?”
“不,就算我打动了你,你也不要干那种傻事。”
“呵呵”李久哲冷笑一声,“原来是想当救人于水火的英雄,想当以己渡人的救世主啊,还真是伟大。可是,在我身边三年,你那双手可没你想的那么干净。”
“身处人间炼狱,不是鬼也得成为鬼,不是吗?”
“说得好!”一声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骊子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间里,左手上还拽着三根铁管,根根切缘整齐,右手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正闪着白晃晃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