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跟我去趟北岭。”
距离上午那段谈话已过去三个多小时,谈话结束后,彼此无话,一个沉默着到厨房准备午餐,一个沉默着躺在客厅里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午餐结束后,秦桓突然开口,打破这沉寂无声的沉默氛围。
“北岭?”夏梦衍闻言有些惊讶,“七峰八脉中的北岭山脉?”
“嗯。”秦桓边收拾碟碗边简短回应道。
“去那里干嘛?”
“式巫的落脚点在那里。”
“哦,”夏梦衍闻言了然地点点头,“我说怎么找不到他呢,原来是躲在山瘴之下,我听说那个地方的桃花瘴可厉害得很,寻常人一碰能腐蚀皮肉,再凶猛的猛兽,一炷香时间就能连皮带骨的腐蚀成为一滩血水。”
“嗯,虽有些夸张,但北岭之所以能在以诡谲而奇险闻名的七峰八脉中占得一席之名,就是因为那终年不败不落的漫山桃花以及那常年萦绕不散且毒性极强的瘴气。”
“那,”夏梦衍眼珠子一转,“我去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我还是待家里算了?”
拿起手套正欲洗碗的秦桓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歪头瞥了夏梦衍一眼,然后边戴手套,边面无表情地说道,“行啊,前几天你母妃传音给我,说是想你了,既然你不想去北岭,那我就送你回去吧。”说到这里,秦桓停了一会,漫不经心地又紧接着说了一句,“好像,这个时候青莹虫正是换囊的时候,估计需要人手。”
“别,别,别,”夏梦衍一听到青莹虫三个字,脸上的肌肉便不可自控地抽搐了一下。想起那些湿漉漉、黏糊糊、软蠕蠕的密密麻麻地爬满一整个房间的虫子,他便全身发麻。
而所谓换囊需要人手,是因为要把那些换囊不彻底的青虫从旧囊里扯出来,放到特制场所,等长出新的囊,又放回原地。
“秦叔,我去,我去,桃花瘴而已嘛,能有多危险,是不是。”最怕虫子的夏梦衍就此投降,面上一脸灿笑,心底里却正愤然不岔,“逮着机会就拿捏着我的痛处来要挟我,哼,老怪物!”
“不过秦叔,”夏梦衍扬起一脸无害的小脸,声音清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式巫在北岭?”
“上次他打了你一掌,而我之所以只还了他一掌,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的落脚点。”
“哦,你在他身上下灵印记了?”
“没有,灵印记这般寻常而普通的术法对他没用。”
“那你是怎么追踪他的?”
“引血香。”
“引血香?”听到这里,夏梦衍坐直身体,一脸好奇却又带着些疑惑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针剂,由香鲸的血液提炼而成,入体既融入血液,散发特有的香味,而这香味,可感可视却不可闻。”
“香鲸?是产龙涎香的抹香鲸吗?还有,既然是香味,但却可感可视不可闻,这话怎么解?”
“嗯,就是抹香鲸,只不过能提炼引血香的抹香鲸一般年已过百,且有一定的灵智,不是寻常的抹香鲸可比。而至于引血香可感可视却不可闻,是因为针剂入体,香味即内敛、实化,与施与者保持着一定的心灵感应,即使远隔万里,也可用灵识来感应以及视察追踪人所在的方位。”
“哦,原来如此。”夏梦衍闻言点了点头,一脸受教的表情,“所以你还他一掌的时候顺便就给他下了引血香?”
“嗯。”
“那怎么这么久了才知道他在北岭?”
“他也算聪明,”秦桓解下围裙,清洗完双手,又用毛巾擦干,放下卷起的衣袖,终于走出了厨房。来到客厅,他继续说道,“许是知道我会在他身上做手脚,所以天南海北地游荡了这么些时日,昨夜凌晨才现身北岭。”
“哦,”夏梦衍沉吟了一会,又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明天就走,而是要后天?我们早去早回不好吗?”
“明天医院有点事。”秦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后,才徐徐说道。
“再说,这次出行,一两天时间怕是不够,估计需要一个星期左右。”
“啊,怎么需要那么久?”
“你以为他这三年就乖乖地待在北岭山脉中,乖乖地等着我们去找他,然后乖乖地束手就缚?光毁黄泉,人间就被他闹的鬼影重重,你容叔亲自出马,也是忙到现在也还没完。而趁着这空档,被他不知道带走了多少怨念深重的恶鬼。控鬼术,于他,可是小菜一碟。还有,你不觉得游走在人间的妖的数目在日渐减少吗?再有,娥皇情况如何,还不可知。所以,北岭山脉没那么好闯。”
“娥皇?”夏梦衍面带疑惑,有些不解。
“上次伏来跟我说,娥皇在那朵冰魄雪莲上做了手脚,至于做了什么样的手脚,造成了什么的后果,我尚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此事,式巫怕是不会善待娥皇。”
“所以我们这次不只是去找式巫,而是还要找到娥皇,救她出来?”
“嗯。”
“如此的话,任务艰巨啊。我听说北岭山脉横贯万里,林深叶茂,洞岩数千,要在这样一地方找一个人可就难了。但也不怕,有秦叔在嘛,这种事自然是心中有数的。我只负责动手就行。”说着,夏梦衍摩着拳头擦着掌,跃跃欲试地说道,“这架太久不打,手都有些生疏了,后天,咱们就去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大干一场。”
“嗯,毕竟现世安稳,容不得他这样一个凶狠而嗜血的家伙存在。”
“既是这样的话,我得去跟骊姐姐打声招呼。”
“嗯。”秦桓闻言简短回了一声后,放下手里已经到底的茶杯,起身,走到书架前,选了本医学杂志,然后回到沙发上,翘着腿,心无旁骛地看了起来。
而夏梦衍说完,丢下一声“还早,先去水里泡会”后,就趿拉着拖鞋,直奔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