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琪没死,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安乐捏人中、掐虎口,忙活了半天,唐思琪仍旧毫无反应,“怕是伤了元气,那恶鬼煞气甚重,可不是一个小姑娘顶得住的!”石不破对此解释道.
安乐虚心请教,“是不是要晒晒太阳啥的?”
龙少白凑上来看了一眼,“那个好像不管用吧?”这哥们儿昨日受了重伤,今天又遭到围攻,一身雪白西装变成了乞丐服,浑身上下遍布伤口,血迹殷然,却反倒更添几分英武雄壮之气,看得安乐嫉妒不已。
石不破抚须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人体亦须阴阳调和,女子本就阴重阳弱,又被鬼灵附身,阳气更弱,须得弥补调和……安乐,你既然要救她少不得要付出些代价!”
“啊?”安乐听了石不破的话,又想起电影中类似的场景,好像需要那个什么交融才能阴阳调剂……不禁口干舌燥,心跳如雷。
石不破抚须道:“你还是元阳之身吧?”
安乐额头见汗,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是、是的!”
“那就只有你能帮她了!”石不破一脸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安乐很纠结、很紧张,很……祖训怎么办?为了救人顾不了这些了!可唐思琪还昏迷着呢,虽说是为了救她,好像也有点乘人之危吧?
“尽快施救,否则极易落下病根儿!”石不破见安乐面色变幻不定,犹豫不决的样子,催促道。
“人命关天!”安乐一咬牙,脸上写满了悲壮:哥们儿今天就舍己为人了!
他颤抖着手去解自己的衣扣,一颗、两颗……
“咳!那啥,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安乐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对石不破、胡小狸和龙少白道。
石不破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回避?有什么不能看的?你想干嘛?”
安乐懵了,“你不是让我救她?救她,不得、不得那个合体……”
石不破手一抖,薅下了一撮长须,“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让你喂她点血!你身负乾坤一气诀,又是元阳之身,血气至阳至刚,能驱散她体内的阴煞之气!”
“我、我……”安乐窘迫到了极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合着是这么个救法啊,转念又觉得委屈:你张嘴闭嘴的阴阳调和,能怪哥们儿往歪里想吗?!
安乐的心里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忍着疼用牙咬破指尖,挤了半天挤出了一滴血却是悬而不落,等得那三位都有点不耐烦了,小狐狸抓住他的手指咬了一口,登时血流如涌。
“你不能轻点呀!”安乐疼得嘶嘶吸气,将手指伸进了唐思琪的嘴里,娇嫩柔软的触觉让他忍不住心头一荡,伤口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在安乐焦急的等待下,唐思琪长而挺翘的睫毛颤了颤,发出一声嘤咛呻吟,缓缓张开了眼睛。
“你醒了!”安乐长长松了口气。
唐思琪茫然的目光渐渐恢复了焦点,幽幽地看着惊喜交加的安乐,许久才轻叹了一声,“你又救了我一次……”说完疲乏已及地再度闭上了双眼。
安乐一愣,她为什么说“又”呢?不过看起来唐思琪似乎并非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没等他发问,龙少白道:“天就要亮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唐思琪看着消瘦单薄,其实还是很有料的,安乐第一下用了六成的力气竟然没报动,反倒还差点闪了腰……
温香软玉抱满怀时,他还在心里嘀咕真是人不可貌相。
走出古楼,东方已然破晓,红日露出一线,将天边映照得如同火烧一般,红艳艳得让人心生温暖。
安乐抱着身着戏服的唐思琪,伤痕遍体的龙少白搀扶着神色萎糜的石不破,胡小狸拖油瓶一样拽着安乐的衣角,这一行人搭配实在怪异到了极点,所幸秀水围本就僻静,黎明时分路上也没什么行人,不然非吓着人不可。
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能走回市区啊?秀水围离市区少说也有十几公里呢,安乐走出没有二百米就气喘吁吁了,唐思琪其实已经苏醒了,只是浑身软绵无力,根本不能自己行走。
“歇会吧。”唐思琪轻声对安乐道,眼中柔情无限。
安乐有个优点,他一般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硬撑,从善如流地将唐思琪放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吗?”他好奇地问。
唐思琪微微点头,“感觉很奇怪,我不能动不能说,却能看到……”唐思琪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地注视着安乐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话说的!”安乐哑然失笑,“咱们可是同学来的!再说你昨天还帮我说话呢,何况你出事也是因为我,要不是给我送书包你也不会去慎思园,我能那么没义气吗?”
“就因为这个?”唐思琪等了一会儿不见安乐说话,有些失望又有些轻松,“谢谢你!”
“你别急着谢我,先想一想怎么解释这件事吧!”安乐没注意唐思琪神情变化,自顾自地道:“这事可搞大了,你家里人说不定多着急呢,听说连市领导都惊动了!”
言下之意“鬼上身”这种无稽的东西是不可能有人信的,也是在提醒唐思琪赶紧想个其他的借口。
唐思琪淡淡一笑,“没事的,我想好了理由了,只是这身衣服要尽快换掉,被人看见就麻烦了。”她身上还穿着戏服画着戏装呢。
“嗯!”安乐心里有了计较,掏出手机拨通出租车投诉电话,没费劲就要到了于德水的电话,“回来接我!不然你就等着进监狱开车吧!”
十五分钟后,于德水风一样疾驰而至,下车点头哈腰地冲着安乐等人谄笑不已,“兄弟你们误会了啊,我就是去加油来着,这不加完油立马就往回赶呢吗?”
说着双手将龙少白的钱包奉上,瞧着浑身是血的龙少白和一身戏装的唐思琪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想问却又不敢问。
安乐本来懒得搭理他,扶着唐思琪上车,却见于德水不停地从后视镜里观望,怕这厮再折腾出点什么事来,比如报个警啥的,没好气地道:“看什么!咱们都是京剧票友,刚在秀水围唱完堂会!”
于德水半信半疑:唱堂会能唱出一身伤?看起来倒像是刚砍完人……
安乐让于德水将一行人送到了平大附近的一家酒店,又和他换了些人民币,下车时于德水热情无比地挥手欢送,“哥们儿,啥时候用车打个电话,没说的,随叫随到!”
开房,唐思琪洗过澡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龙少白和石不破也在另外一间休息,安乐等到天大亮后,找了间开门早的小服装店,估量着唐思琪的身材给她买了套衣服,又给龙少白买了两件,他那套血染的白西装肯定不能穿了。
等安乐回到房间,唐思琪也刚刚挂断电话,对他解释道:“给家里的电话,告诉他们我昨晚去看妈妈了。”
“你母亲那边你怎么解释?”安乐还有点没听明白,心说难道唐思琪父母离异?可你妈那边你又怎么解释呢?说去看你爸了?两边一通电话不就拆穿了?
唐思琪脸色微黯,“我妈妈五年前就去世了……”
“对不起!”安乐抱歉道。
唐思琪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又不关你的事,你道的哪门子歉啊!”
安乐干笑着挠了挠头,心说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我讲礼貌也挑理?
“安乐,你有女朋友吗?唐思琪的问题让安乐一愣:这话题怎么瞬间移到个人感情上来了?
不等他反应,唐思琪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苍白的俏脸上浮起一团红晕,紧紧盯着安乐轻声道:“我喜欢你,我、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轻轻的一句话听到安乐耳朵里简直像是五雷轰顶,安乐张大了嘴,脑袋里一片空白,恰好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安乐朝唐思琪挤出一丝笑,逃也似地奔出了房间。
电话是周青鸾来的,告诉他唐思琪找到了,“全市的警察都行动了,原来人家给母亲上坟去了!”周青鸾抱怨道:“现在的女孩子真的是不可理喻!”
安乐一边抹汗一边表示赞同,“可不是嘛,想法太古怪了!”
那边的周青鸾就笑了,语气调侃,“怎么着?听着像是深有所感啊?你和唐思琪……”
“嘿!说什么呢,我和她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安乐急急辩白,“不带这么辱人清白的啊!”说出这句话时忽地想起自己误以为要救唐思琪必须“XXOO”,再加上前一刻唐思琪大胆告白,心下就不由得发虚,画蛇添足地强调道:“我和她真没事儿!”
隔着电话周青鸾敏锐地捕捉到了安乐的变化,“小乐,我怎么觉得你和唐思琪之间不像你说的这么单纯呢?”
周姐姐这职业素养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幸好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深入探究的意思,打了个哈欠,“忙活了一夜都快累死了,要回去睡觉了,等哪天有空再好好审你!”
刚刚结束与周青鸾的通话,电话又响,接起电话就听见锤子憨实的声音,“兄弟!我给你送钱来了,你没在店里啊?”
安乐一听是给自己送钱的,心说这赵丰收还算是言而有信,想了想道:“那麻烦给我送平大来吧,我请你吃早餐!”
锤子哈哈一笑,“那成,到地儿我给你打电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安乐刚想去看一看石不破和龙少白,手机公鸡啼鸣的铃声再次响起,“小乐啊,有时间没?何叔有点事想和你商量……”来电话的却是旁头沟街道办的何明亮。
安乐心里就有点腻歪,以为何明亮是不放心昨晚的事,想让自己帮忙跟周青鸾关说,“何叔,您放心,我刚和周警官通过电话!”
这话也不是撒谎,他的确和周青鸾通了电话,只是没提一个字何明亮而已。
何明亮笑呵呵地道:“你办事何叔放心,今儿要商量的是另外的事,咱们街道正考虑着设一个社区诊所,你不是学中医的吗?有没有兴趣把这个诊所放在安家客栈啊?”
呃?社区诊所?安家客栈?安乐一时间没回过神,“何叔,我没听懂。”
“呵呵,反正在哪里设点都要付租金、聘大夫嘛……”何明亮意味深长地道。
安乐有点反过味来了,这何明亮好像是要给自己好处啊?难道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