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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亭趣

彩蝶坐在亭内的一张石凳上,看着正和一群小动物们打闹的花篪,面露微笑。

一只蓝色的蝴蝶围着花篪上下飞着,左叮一下,右咬一口,嘴里还不停叫着:“都怪你!都怪你!”花篪苦笑着不停闪躲着,奈何总是东窜出一只老鼠,西飞下一只燕子,占据着他躲闪的空间。虽然被叮咬得并不怎么疼,但是蓝蝶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地刺入他的心口。

闹了一会儿,阿蓝终于停了下来,大概是觉着累了吧。她飞到彩蝶身边,停在了彩蝶的肩上。彩蝶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现在这样子,蝶妖,啊,不,现在应称呼为人类小姐了,看起来倒是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呢。啊,不,还是有不同的,好像活得更滋润了呢!”鼠妖阿甲阴阳怪气地说道。

“怎么可能会更滋润?阿甲,彩蝶她都听不见了,听不见了!也不会说话了!更糟糕的是,她把我们全忘了!都是他,都是这个叫花子悦的人的错!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阿蓝的声音也尖锐起来。说着,她就要飞起来继续“教训”花篪(字子悦),却不想被一只纤细的手捏住了翅膀。

彩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当她看见这只蓝色蝴蝶时,心里莫名有种欢喜和亲切,忍不住就想要微笑;而当这只蝴蝶好像要去打架一般风风火火就要往前冲时,她便自然地伸出了手,然后竟然异常顺利地捏住了蓝蝶的翅膀。彩蝶觉得惊奇极了,她欢喜地捏着蓝蝶的翅膀不放,向花篪看去,想要与他一起分享这份惊奇和喜悦,却只看见他眼里来不及收起的心疼和自责,那样浓郁,那样深沉,不禁心里一疼。而花篪看见她向自己看来,立即收起之前的负面情绪,眸子里漾满温柔,冲妻子粲然一笑。

是的,他们已经成亲了,终于······

彩蝶还记得,当自己睁开眼,却发现头脑中一片空白时,心里的恐慌和迷茫几乎令她窒息,一时间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怎样的过去,更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将来。身边是一片奇怪的安静。她听不到虫鸣,听不到鸟叫,听不到风声,听不到人声,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见。这种安静更加剧了她的恐慌。她蜷缩起身体,却发现有一只手臂正搁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竟然没有发现。那只手臂动了动,随即自己便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满是关切的眼睛,眼睛里还泛着血丝。“我一定认识他!”彩蝶心中莫名地如此肯定,虽然她确实已经完全忘了他。然后那个人对自己说话,虽然无法听见,却莫名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感受到了他的心情。他的怀里有着令人眷恋的温暖,有着令人安心的气息,那样安全,那样可靠。心里忽然一下子就踏实了,恐慌不见了,迷茫也消失了,头脑中从此多了个他,也只有他。从此,他是她全部的记忆,也是她全部的世界。

花篪走到彩蝶身后,将妻子拥进怀里。蓝蝶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开了,飞到花篪头上蹲着。彩蝶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眯起了眼睛。相公对她真是温柔呢!彩蝶满足微笑。还记得,婚礼时,相公不等媒婆过来扶自己下轿,自己就冲了上来,牵着她的手下了轿,从此再也没有放开。拜高堂时,座上只有相公的师傅,和两张牌位。客人也只有寥寥的几人,除去相公的同窗和之交好友,就只有来凑热闹的街坊邻居了。对了,还有一群五彩缤纷的蝴蝶,和满天的莺儿燕子鸦雀,甚至还有一屋黑压压的老鼠!直把客人吓得东逃西窜,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扑哧!”想到这里,彩蝶忍不住轻笑。虽然没有发出声音,花篪却觉出了怀中人的异样,不禁低头以眼神询问。彩蝶微笑着轻轻摇头。

他们有家了,就在花海边上。相公的师傅在婚礼后就失踪了,相公说是去云游了。临走前还塞了自己一堆黄色符纸,相公说是易容符。自己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除了相公,彩蝶完全无法理解,旁人那不断张合的嘴和时不时的手舞足蹈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相公教了自己写字。说也奇怪,自己学字竟出奇得快,相公都说是天才呢!白天,相公会带自己来花海散心;晚上,相公挑灯夜读,为即将开始的科考作准备,自己就在一旁练字。自自己有记忆以来,他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呢!无论何时何地,两人都在一起,即使各做各事,安静的氛围中也透出一股浓浓的幸福和满足。只是,相公看自己的眼里,总是不经意间带着忧伤、自责和心疼,虽然总是一闪而逝,可是却让自己的心里莫名疼痛。那是因为他的心里在疼么?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忧伤、自责和心疼呢?虽然我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我很幸福!所以,相公,要和我一起幸福啊!

彩蝶轻轻挣出花篪的怀抱,迎着花篪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示意他将自己抱上石桌。“就让我为你而舞吧!”彩蝶的眼神这样说着。看懂了妻子的眼神,花篪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抱上石桌,然后退到一旁,从怀里取出一支竹笛,轻轻放在唇边。笛声响起时,彩蝶也踮起脚尖舞了起来。虽然彩蝶什么也听不见,但她看到了相公凝注着温柔的眼神,感觉到了那仿佛从心灵深处传来的一阵一阵的节奏,那节奏是如此的欢快而又缠绵······

于是,以石桌为舞台,台下,身着青衫的绝色男子吹着一支竹笛,笛声欢快而又缠绵,而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台上的女子,未曾离开一分一秒;台上,身着一袭普通白裙却依然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踮着脚尖尽情地舞着,每一次挥袖,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转身,都是那样欢快而又唯美。一群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的蝴蝶涌进了亭内,围绕着两人,和台上的女子一起在笛声中尽情地、欢快地舞着。一只蓝色的蝴蝶绕着女子,不断上下纷飞着,穿梭着,和女子一起舞出最美的属于舞蹈的传奇,在千百只蝴蝶中格外地引入注目。而台上台下的两人,却始终面含微笑,每一次视线的交接都是一番缠绵的倾诉,每一番倾诉都是一首幸福的歌······

一只灰色老鼠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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