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来的地方位于教学楼的正后方,它是由教学楼和旁边高墙所形成的一个狭长的通道,大概只有三、四个人那么宽。通道的一头被一道矮墙封死,另一头则堆满了建筑材料和各种杂物,选择从这里开始就是不用担心丧尸会突然袭击我们。
我们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垃圾遍地的通道,来到了满是杂物的一边。猴子一个助跑,单脚蹬在墙上,腾空中另一只脚再次快速蹬墙,身体忽地窜上几米高。到达最高点后,他的双手一把抓住墙头做了个引体向上,整个人瞬间就上了墙。
看着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整个动作,我看傻了眼,“这个我不会啊!“
猴子早为我想好了对策,他指着墙脚垒着的几块水泥预制板说:“从这里爬上来。”
我听从他的建议,踩着水泥预制板笨手笨脚地爬上了围墙,心里寻思着有机会好好跟猴子学学跑酷,他的这些技巧太适合逃命了。
上了墙后又开始考验我的平衡能力,在这又高又窄的高墙上我如履薄冰,膝盖一直就没有伸直过,心里总有一种随身都有可能跌落的感觉。眼瞅着猴子如在平地般大步流星地走着,我的心里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另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跟前。这时,猴子早已坐在墙头,悠闲地吃完了手里最后一根火腿肠。
“不好意思,我走得有点慢。”我略带歉意地说。
“没事,谁都有不太成功的第一次,像我这样的熟手昨天不还崴了脚。”他边说边从墙上爬起来,“看我是怎么做的。”
他半蹲着打开双臂,看准时机后奋力一跃,成功地抓住一根钢管脚手架。整个人就这么吊在空中,随着惯性荡来荡去。
他回过头对我说:“这一步有点危险,你一定要抓牢,千万小心别掉下去了。”接着,他向上攀爬了几层,身体往里一翻,落到了供工人行走的便道上。
他朝我招手道:“来啊,试试看!”
为了响应猴子的号召,我也降低了重心,做好随时鱼跃而出的准备。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金属管子,祈祷着能平安的到达对面。
我调整好呼气,看准之前猴子手握的位置,纵身一跳,双手准确地扣在了上面,“Bingo”,我做到了。不过还来不及高兴,意外就出现了。
我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跟猴子的身高相差20多公分,平行的两根脚手架金属管之间的距离大于猴子的身高却小于我的。这样的结果就是他可以吊在空中摇来晃去,而我的小腿骨则直接撞上了下面的金属管子,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我大叫一声,疼得差点松开了手。
猴子吓得赶紧问我:“你还好吗?”我留着眼泪,龇牙咧嘴地点点头,难以言状的痛感已经让我说不出话来。
猴子见我安然无恙,长出一口气。
缓了好一会,感觉不那么疼了,我这才起身,艰难地爬上了猴子所在的位置。
猴子看着我,一只手搓着下巴,说:“我发现了,每次你都会出点意外。”
我揉着磕碰后,黑中带紫的双腿,用西安话回道:“额滴神啊,还让不让人活力咧!”
猴子抿嘴一乐,说:“我觉得卓然大哥你的心态特别好。“
“怎么好了?“我问。
“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说心态能不好吗?“他答道,”你不知道,我都快紧张死了。“
我苦笑了一下,自嘲道:“这不叫心态好,这叫二。“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对林子豪有天然的好感,正因为我俩都属于那种天塌下来都不管不顾的乐观型白痴。
“卓大哥,我还没感谢你呢!“猴子忽然红着脸,羞怯地说。
“谢我什么?“我见他这副样子,诧异道。
他犹豫了半天,硬生生挤出一句话:“谢谢你帮助我。“
“你是指雷东海?“我问。
“嗯,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来着,可是总觉得有些难为情。”猴子挠着头,目光游离,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我伸出拳头,义愤填膺地说:“这混蛋就是欠收拾,我最受不了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他以后要是还敢胡来,我就见一次揍一次。“然后我劝他:“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对你没什么好处。”
猴子点点头,说:“我自小性格就比较孤僻,老是被人欺负,所以一直也就没有什么朋友。上了大学后,雷东海不知道为何主动找到我,让我跟着他混,没事还带我出去玩。”
我接话说:“通过我和雷东海的接触,他接近你一定是有目的的。”
猴子点头表示同意,“后来我才知道,雷东海不知道从谁那听到我有一手飞檐走壁的绝活,他这才拉拢我加入他们的。”
接着,猴子又说:“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对我一点点好我都会加倍的奉还。一开始,我以为跟他是真正的朋友,所以就拼命帮他做各种事情。我曾经大半夜跑到系里面帮他去偷期末考试的卷子,为这事,我还挨过学校的处分。”猴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到头来我不过是他可以呼来喝去的一枚棋子而已”
我愕然地望着他,这个说话都会脸红的人竟然还完成过如此壮举。
猴子从我的眼神中洞穿了我的想法,他摇着头,“其实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懦弱到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我摇晃着手指说:“错了,其实你很勇敢。你可以为了朋友独自出去冒险,这样的胆量,我都没有。”我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很佩服你,真的!”
猴子没想到我会这样赞美他,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有些湿润。通过聊天,我觉得他太需要被肯定,太渴望得到别人的友谊。他其实是一个视朋友和尊严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可以为了他们两肋插刀。只是他给人的感觉过于微不足道,渺小的让周围人连踏入他内心世界的**都没有。
因此,我对他说:“我还是希望以后你能更勇敢一些,你连丧尸都不怕,干嘛要怕那些人。”
猴子听完低下了头,半天都没有说话……
稍事休息一会,我俩再次启程,我跟着他在迷宫般的工地里上蹿下跳,不一会就来到了楼顶的天台上,当我走到天台的边缘向下望去时,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我。
视线能够看到的地方一片狼藉,曾经美丽的校园经过丧尸的洗礼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浓烟、火光,满世界的残肢断臂,我惊讶于这场灾难的破坏性竟然如此之大。
更令我胆寒的是目光可以到达的尽头,数不清的丧尸正在街上游荡,那场面就像是丧尸的军队在游行,看得令人绝望之极。
猴子感慨不已:“昨晚还没见这么多丧尸呢,今天的数量又增加了。”
我也叹了一口气,说:“也许要不了多久,你我都会加入他们的行列。“
猴子拍拍我,“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还是办我们的正事吧。“说着,他的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一栋灰色的2层小楼道:”已经可以看见食堂了,加把劲就快到了。“
我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并将电源打开(为了省电,我的手机平常都处于关机状态),我对猴子说:“等我一会儿,我想把眼前这个场面拍摄下来。“
咔嚓、咔嚓,我一口气拍了好几张照片。我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拍照的,此刻,我只想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一不留神,我的胳膊碰倒了身边的铁皮油漆桶,没等我反应,桶身已经从5层高的楼上跌落,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
我双手捂住耳朵,紧闭着双眼,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忽然,一声沉闷的低吼从楼下传了上来。
我赶紧向下一瞧,只见一双恶毒的眸子正死死盯着我看,等我看清楚那双眼睛的主人时,猴子的喊声已经在耳边响起:“丧尸,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