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整个事件的发生其实早有预兆,只是我没有留心而以。
我永远都记得那是三月里一个周五的傍晚,天虽然已经不冷,却透出丝丝的凉意。上完当天的最后一节课,我蹬着自行车准备回家探望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我每个周末都会陪她度过。
快要出校门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室友刘涛打来的电话。一看是他的名字,我有点不想接,因为我知道他找我准没好事。
无奈电话一直在响,似乎我不接他就不罢休。犹豫了很久,我极不情愿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他贱不兮兮的声音:
“我的好大哥,您干嘛呢?”
“有事就说,别绕弯子。”我不耐烦道。
“哈哈!还是您了解我。”他大笑着又说:“小弟我把重要的东西拉宿舍里了,能不能帮着开个门,我没带钥匙?”
我一听就火了,宿舍总共6个人,4个都在外面跟女朋友**,刘涛就是其中一个。这孙子平时都不住宿舍,这大周末的回来舍能干什么好事,我立即就拒绝了他:
“现在不行,正要回家呢,你还找别人吧!”
“别啊!那几个人你还不知道,都忒他妈不靠谱了,现在就只有亲爱的大哥您能帮我了。”刘涛见我拒绝,急道。
“哎呀,真不行,我已经走了!”我继续回绝道。
“不会耽误您太久的,刚才看您骑车过去,应该不会走太远吧。行行好,帮小弟个忙呗!”
我说刘涛怎么一副吃定我的架势,原来是情报工作做得好,让他瞧见了我的行踪,这下还真有些不太好拒绝了。不过我还是不甘心折回去给他当马前卒,问: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要今天取不可?”
“电话里不方便说,总之对我非常重要,没有它小弟我就活不了了。”这小子巧妙的回避了。
刘涛就这么在电话里苦苦地哀求我,就差没认我做亲爹了。经不住他这么软磨硬泡,我妥协了。
等我返回宿舍,帮他开了门才知道,刘涛着急忙慌的是取他珍藏在柜子里的安全套和一根用了无数次的假**。看着他捧在手里的宝贝,喜上眉梢的样子,我心想哪个良家妇女又要遭殃了。
“今晚又去跟你的小萝莉开房嘿咻!”我挖苦道。
“你说哪个?”刘涛恬不知耻道。
“就是跳舞的那个。”我提醒道。
“奥,你是说我的前、前、前女友。”这小子开始得意了,眯缝着小眼睛需要放大镜才能找出眼珠子在哪儿。
“你行啊,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还勤。”我拍了拍他肩膀,说。
刘涛以为我在恭维他,马上就来劲了:“卓然,不是我说你,人生苦短要及时享乐,你长得这么帅,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这大好青春。改天你跟我出来,我给你介绍个妹子,保证你……“
我一看刘涛又要跟我这儿得瑟,急忙打断他说:“得、得、得!我没工夫跟你在这瞎扯淡,我妈还等着我家吃饭呢。”
我把多出来的一把钥匙放在桌上。“先走了,你记得锁门!“然后,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下了楼,摸遍了身上的兜,才发现我把自行车钥匙落在宿舍了,没办法,只好返回去取。一路上,我把刘涛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回到宿舍,大门紧锁,刘涛已经不在了。估计他这会儿正飞奔在前往温柔乡的路上,我寻思着。
拿了钥匙,路过隔壁宿舍的时候,我看见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种吃饱了没事干凑在一起侃大山的场面几乎天天都会发生。我瞟了一眼,刚要离开,就听见有人叫我,是我们班的大黄,只见他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
“哎,你知道学校死人了吗?”
“啊!怎么回事?”我惊讶道,毕竟这种事情在生活中并不多见。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刚路过学校大门的时候,看见好多人围观,警察都来了。”大黄耸耸肩,说。
“那人是怎么死的?”我问。
大黄撇撇嘴:“妈的!这次没看清,警察把路封了,不让人靠近。”
我心中一乐,大黄这人最好围观凑热闹,这么重大的事件他没能获得第一手资料,郁闷之情溢于言表,我安慰他说:“没事,正好我要回家,顺便帮你过去瞅两眼。“
大黄咧开嘴一乐,用他大腿般粗壮的胳膊顶了我一下:“还是你仗义。”然后,他又问:“周末又要回家啊?”
我揉着被他撞的有些酸麻的肩膀:“是啊,我妈等着我吃饭呢!”
“行,那你赶紧回去吧!有空跟我们去刷夜啊,你好久没去了!“大黄说。
我摇摇头,算是拒绝他。
“去吧,前一阵出了一个新游戏叫DOTA,比魔兽还好玩,你要不要试试?“大黄没有放弃。
我看了看手中的自行车钥匙,微笑道:“你们玩吧,现在我的家庭情况不允许我再挥霍青春了!“
大黄拍拍我肩膀:“哎,好吧!自从你金盆洗手以后,我们的队伍里就缺少一个好的大脑。“
我笑而不语,又寒暄了几句,我告辞离开。
下楼的时候,我给母亲拨了一个电话,我在电话里说:“老妈,刚才有事耽搁了,可能会晚回去半个小时,“
母亲一听是我的电话,高兴地说:“没事,不着急,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油闷大虾,等你回来吃啊!“
“还是老妈对我好,跟着老妈永远都有享不尽的福。“我赞美道。
“臭儿子,就会说好听的哄你妈高兴,妈还给你……“
母亲说到这里蓦地停了。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疑惑地问:“老妈,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母亲没有回答我,电话那头依旧混乱不堪,仔细听似乎夹杂着人的叫喊声,只是声音有些模糊,听得不是很真切。
我急道:“喂,喂!老妈,你在听吗?“
好半天,才听到母亲有些慌乱的声音:“外面好像有人再打架,我出去看看,你赶紧回来,路上慢点啊!“
说完,母亲挂了电话。
举着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我心想:搞什么飞机呢,这么着急挂我电话。
算了,赶紧回家吧,路上还要骑一个小时自行车呢。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人也孤僻了许多。我想这一切应该都跟父亲的离开有关,我常见她独自盯着父亲的遗物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一天。
睹物思人,几十年的相濡以沫变成了如今的形单影只,母亲沉浸在对逝者的哀思中无法自拔。
所以,安慰母亲成了我走向成熟学会的第一课,为了排解母亲的悲痛,我几乎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向她讲述我在学校的趣闻轶事,各种甜言蜜语哄她高兴。
更重要的是我努力让自己变得独立,分担家里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践行对父亲的誓言。
我做不到让死者重生,但是我可以做到让活着的人感到幸福。天塌了就自己补起来,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楼取了车子,将头盔和手套重新戴好,我准备再次出发。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叫声划破天空。然后,我看见一大群人从校门口的方向朝我这边跑来,我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些飞奔的人们,起初还以为是校园马拉松比赛,当这些人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的脸上都书写着同样的表情——惊恐。
我试图拉住几个正在奔跑着的人问个究竟,可是他们都如同见到瘟神般,不约而同地甩开我匆匆离去。远处,更多的人加入到奔跑的队伍中去,人的哭喊声开始响起,不一会就变得此起彼伏,我纳闷这学校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刘涛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满身是血,慌慌张张的样子。
“你这是……“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见他一脸狰狞的表情,警惕地说:“喂,你……你要干嘛?”
他也不理我,上来就要抢我手中的自行车,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立即将身体挡在车子前。刘涛不甘示弱,抓住我的胳膊,要把我推开,我用尽气力将他挣脱,一边护着自行车一边骂道:
“**的有病啊!抢我车子干嘛?“
刘涛对我的质问充耳不闻,像疯子一样再次冲了上来。我一看,急忙伸手去挡,他抓住我就是一口,瞬间我的胳膊鲜血直流。
我疼得大叫一声,本能地挥出拳头将他打翻在地:“刘涛,你再乱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我攥紧了拳头,准备跟他死磕。
毕竟习武多年,刘涛挨了我一拳,半天都缓不过劲来。好一会,他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准备再次向我发起进攻之时,他的身后忽地窜出来一个人,一下子将他按倒在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刘涛发出杀猪般的凄惨叫声,定晴一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张嘴咬掉了刘涛脸上的一块肉,然后大口咀嚼起来,那样子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我惊呆了,完全愣在那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景象。开始还以为是在演戏,等到血肉四溅的惨烈场面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我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瞬间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就在那个人大快朵颐之时,刘涛挣扎着向我求救,由于脸上少了一块肉,露出了里面牙龈,样子十分骇人。
那人见刘涛要逃跑,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又把他拖了回去,刘涛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双手用力捶打他,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那人又是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刘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直到此时,我才想起应该上去做点什么,可是腿像灌了铅,根本迈不动。我真的吓坏了,虽然平时总是标榜自己有多么勇敢,可到了关键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怂。
犹豫中,我看到另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朝我跑来,想都没想,蹬上自行车,逃命般地跑了。
一路上,我看见越来越多浑身是血的人在攻击逃命的人群,就像对待刘涛那样残酷而触目惊心。
有些人继续逃跑,有些人则选择了反击。
风中开始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叫声、哭喊声。鼻腔里塞满了血腥味,世界已经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