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温如夏,今年25,来深三年。大学毕业时,曾经豪情万丈的设计过关于人生的宏伟蓝图,我计划着利用两年时间在老爸帮我安排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存点钱,再死皮赖的找早我三年毕业早已经工作了的温如衍支援点。接着就可以用两年时间游走于祖国的大好河山,等我走累了差不多也27岁了就可以开始考虑恋爱结婚,我觉得我计划得挺不错,但那个时候,我生活在自己的臆想世界并觉得自己无比正确,听不得只字片语的不同意见。
我和温如衍透露这个计划时,他很鄙视的送了我一句话,他说,夏夏,你那破打字员的工作两年时间能存够去西藏的钱,我就无条件包你全国其他地方游的费用。因为这句话,我扬言要靠自己的本事赚够所有钱,饿死也不会求温如衍,我义正严辞的指责他恶意低估我的能力顺带还伤害了我纯洁的心灵。26岁的温如衍拍拍我的脑袋,他说,夏夏,年轻真好!
但温如衍说得还是有一定道理,彼时老爸托他的老朋友帮我在某国企找的打字员工作据说月入才1500元,我算了一下,两年时间我不吃不喝也才3万6,还真别说走遍全国,走西藏都有点困难,继而我又觉得这个收入跟我读了四年大学的高起点严重不符。但那个时候温如衍却没告诉我,国企其实还有其他很多福利。我单纯觉得太大材小用了,象我这样的大学本科生就应该坐在88层高的写字楼里指点江山。不过我没再告诉温如衍,他肯定会送我两个字:有病!
选择深圳的作为我梦想的起点起因只是因为某网友QQ个性签名上很装13的一句话:鹏城的木棉花红得妖冶,我用此生流年在树下等待一份未知的相遇。我想像那红得妖冶的木棉花该有多迷人,而在此之前,我只从图片上欣赏过其美貌。然后我又想到深圳不就是可以实现我人生宏伟蓝图的城市么?一时间,我感觉深圳这两个字就象冒着红心的$$$向我不停的招手,女人感性起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当下收拾了行李,不顾温如衍的一再警告,电话联系了早我一年毕业来深且关系一直不错的学姐,准备南下深圳。然后趁着老爸带老妈参加某夕阳红旅游团的当口,登上南下的火车逃之夭夭。老爸一个电话打来时,我已经拖着行李箱步出了罗湖火车站,老头子气得一阵狂吼,“温如夏你这不孝女,放弃那么稳当的工作去深圳,你,你,你别回来见我!”我嘻嘻笑,我说,“老爸,我去深圳捡钱,等我发达了,我送你和老妈去马尔代夫!”老头子在盛怒之下,直接掐了我电话,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长达半年不接我电话。
谁知,我刚来深圳,找了份能糊口的工作,脚还站得晃晃悠悠,学姐她老人家就哭天喊地的跟我哭诉在感情里受了严重的创伤一定要离开深圳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我其实也想哭,我才来深圳,我还不知道上哪赚大钱,唯一熟知的朋友就要走。但也没办法,我注定抚平不了她受到的创伤,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
学姐离开深圳的时候把我托付给跟她合租的朋友。于是我跟那个完全陌生的女孩住在一起,那时我的情绪真是低落到了极点,天天想哭,想家,想老爸想老妈也想温如衍,极度后悔自己的草率。有时看着四面不见光的小黑屋出租房,总想狠狠的拿头撞墙,真是报应啊,天堂有路非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怪谁呢?我不敢告诉温如衍,怕他嘲笑我果真如他所料。打电话给老妈时总是流着眼泪嘻嘻笑,说自己万事OK。
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很远,每天,挤在深南大道某辆爆满的公交车上,辛苦得想去死,有时也会想起那句无比装B的个性签名,只恨不得有一天若有机缘见到始作俑者一巴掌直接拍死他。但后来又想,人家写人家的,关你啥事,写个性签名又不犯法,自己却巴巴的跑来了,有本事跑来就长本事生存好。
好不容易熬过了情绪低落期,数着第一个月拿到手的工资,扣去七七八八的开支,我异常悲催的发现,比老爸安排的打字员的钱还少。我才算是明白了温如衍拍着我的头说年轻真好的深刻含义。但我还是不敢告诉家里,我怕温如衍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拎回家,我不想那么没出息。
在学姐和她朋友合租的出租房里住了一年,过足了一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炼就了一身在飙驶的公交车上一手拿早餐一手接电话的绝活,丢了三部手机,挤坏了两双打三折买的李宁牌运动鞋,加了一次工资,拒绝了无数次温如衍的威逼利透后,我终于狠下心来,决定丢了那份所谓的文秘实则为打杂的工作。
我后来想,其实我在那一年里,还是有所收获的,起码我知道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我在无数次与现实的碰击中,在异常惨烈的现实面前坚硬了内心那颗感性的心,并茁壮的成长了。
所以我决定换一份工作,我必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路,那时找工作最大的前提就是不用坐公交车,然后在学姐朋友的介绍下,我去了一家手机专卖店做店长。从文秘转成管理,我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录用我,而我居然也敢没有任何心虚。
老板田亮是江西人,时年二十九岁,男,未婚,超过一米八的身高,长了一张历经沧桑的脸,脸上还布满了陨石落下时不心被溅伤的坑,高高的发际线下稀拉的眉,一双泛着精光的眼,记得面试时站在他面前,我心里直打鼓,怎么看他也象个贩卖妇女儿童的主。
仔细看完我的简历后,他很是兴奋的站起来自我介绍,鄙人田亮,欢迎美女加入我的团队。我当时就惊呆了,造物主真是神奇呀,有跳水王子阳光田亮,这厢还造了个月朦胧鸟朦胧的田亮。后来相处久了,再次感叹上帝的公平,此田亮拥有把馒头换别墅的精明及智慧。
田亮老板来深圳十三年,他在某次公司月结会议上毫不留情的咔嚓掉某个专卖店的店长及一个跟他时间比较长的老员工。然后他动情的说,“鄙人十六岁来深圳,睡过天桥,端过盘子,进过工厂,卖过安利,拉过保险,但凡能赚钱,只要不犯法什么都干。二十五岁,挤进了华强北,靠着倒卖数据线,从五百元起步,从一条数据线赚一毛钱,到用一万钱进货,到有人跟着我一起干,到成立自己的公司。”他顿了顿,很有派头的喝了口水。
“今天,我的公司已经成为几个知名品牌在深圳的一级代理,公司旗下专卖店一家接一家开张。同仁们,没有人的成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们现在站在明亮的专卖店里,嫌站的时间长,嫌顾客挑三捡四,嫌售后难搞,嫌工资低,恨不得一步登天,恨不得月薪过万,恨不得一朝娶个富婆嫁个富翁,人生就可以一步到位,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付出了多少,你们除了有所谓的一本学历证书,眼高手低的心态,你们还有什么?”
说这番话时,田亮老板是痛心疾首的。虽然我不屑于这些早年闯深圳的人总是一副姿态高高在上嘲笑后来者都不懂苦为何物的人,但我得承认,他说的是事实,除了一本所谓的学历证书,我真的啥都没有。当下,我决定,绝不能让这个月朦胧鸟朦胧看扁了我那纸学历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