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常宁急匆匆的求见裕亲王。
书房,灯光与以往不同,似乎有些昏暗,福全早已无心读书,一支笔沾了浓墨重重的写在纸上的一个大字“心”,久久无法抬笔......常宁轻声请安,却被眼前的兄长充耳不闻。常宁清瞄一眼,有所感悟,但又怕福全不悦,只好假装没有看见,又是恭恭敬敬的一句:“二哥。”
“常宁?”福全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常宁,赶紧放下笔墨,下意识地将自己写的字掩盖,莞尔:“这么晚了不知五弟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常宁看了看一旁的侍婢,欲言又止。
“秋菊,去沏一壶热茶来。”福全吩咐道,秋菊应声扶礼,走出书房并掩好门。
“说吧!”福全起身,绕过书案至常宁面前。
“二哥,台湾巡抚朱国志寄来密信,你看。”常宁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与福全,兄弟二人一同拆开信件。
看罢。
“没想到这吴三桂还真的派了自己的义女来做卧底。”常宁道。
“这么说此女子已经在我府中了吧?”福全若有所思。
“臣弟以为,二哥府中嫌疑最大之人莫过于那个来历不明的胡心儿,她从云南与二哥巧遇并执意跟你回来,这其中的缘由可想而知!”常宁信誓旦旦。
福全怔了一下,这与他所想几乎丝毫不差,福全却又想到了什么,抬眸,眼里有些愤怒的看向常宁:“常宁,你竟敢私下调查本王的事?”
“二哥,我......”常宁有些慌乱,生怕福全误会自己的好意:“二哥,臣弟不是有意调查二哥,只是那胡心儿......”常宁故意欲言又止。
“你我兄弟,有话直说!”福全轻轻皱眉。
“二哥,人都说红颜祸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胡心儿来的日子与吴三桂义女吴倩莲来京城的日子不谋而合,怎么会有如此恰巧的事情?二哥还是谨慎相处为妙,她很可能是吴三桂的义女!”常宁说道。
“呵呵,按照你的思路,岂不是那一次招进王府的侍女都有嫌疑?你何以认定此人就是心儿?”福全反问道,事实上,在回廊里看见胡心儿与吴应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为胡心儿便是个卧底,只是他的心里有百般挣扎,若不是她,她为何又会与吴应熊那般亲切,若是她,自己又当如何定夺?
“臣弟不会妄下断言,请给臣弟几天时间,臣弟自会用真凭实据告知二哥,到时二哥就会明白。”常宁有些不高兴:“臣弟告退!”常宁拂袖离开。
“五王爷......”秋菊端了茶水进来却被常宁气势汹汹的撞洒,常宁头也不回的离开,秋菊正要收拾,却听得一声怒吼:‘’都给本王出去!!!”
秋菊还算麻利,一面应着“是是是”,一面赶紧收好了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并不忘关好门。
福全紧握拳头,瘫坐在椅子上:人世无常,若心儿真心骗了我,我定要以牙还牙,哪怕取他性命也要顾全江山社稷,父皇,儿子定会竭尽全力帮助玄烨......
“来人!传锦娘前来问话。”福全想到锦娘,听说锦娘与胡心儿最为交好,二人又是主仆关系,整日形影不离,对于胡心儿她在了解不过了。
常宁愤怒的走在花园的回廊下,却和半夜偷偷出来练功的茹玉撞了个满怀。
“你走路不长眼睛呀?”茹玉破口大骂。
“何人如此毛躁?简直放肆!”常宁皱眉,愤怒不已。
“你又为何如此毛躁?如此放肆!”茹玉不服气,手持幻扇在面前扇来扇去。
常宁冷笑道:“毛躁放肆?自愧不如,告辞!”
“不准走!”茹玉嘟嘴气愤道:“你撞到了我就要给我道歉,奶娘说过,这是为人之道!”
常宁有些愣住: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女子,清秀可爱,坦率直白,倒是不同于寻常女子。
“算了算了!”茹玉注意到常宁灼灼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打算开溜。
“站住!”常宁唤道:“在下爱新觉罗常宁,敢问姑娘芳名?”
“五王爷?”茹玉虽是后进府中来的,但是天下之人谁不知道爱新觉罗乃是皇姓,而这个常宁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你认得我?”常宁笑道。
“奴婢有罪,奴婢有眼无珠竟不识泰山,刚才有所冒犯还望王爷恕罪!”茹玉低头行礼,虽然在灵狐族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可现下毕竟在人间,还是要入乡随俗。
“你叫什么名字?”常宁斜睨。
“奴婢小玉!”茹玉没有抬头。
“小玉?本王记下了,后会有期!”常宁勾唇一笑,拂袖而去。
茹玉站在原地,大松一口气:还好遇见的不是成贤那个家伙!
夜渐深,胡心儿一觉醒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独自掌了灯。
锦娘却刚又提着灯笼从外面进来,两盏灯使得小小的屋子亮了起来。
“锦娘,你刚才去哪里了?”胡心儿啃着苹果看着有些惊慌的锦娘,却并没有察觉什么。
“哦,我睡不着,就是出去走走。你怎么还不睡啊?”锦娘放好灯,瞧见胡心儿面前的那一盏,担忧屋子太亮了些,自己的慌张之色暴漏,就赶紧将自己拿进来的灯熄了。
“你可真会过!”胡心儿耸耸肩:“人家都说这人间的姑娘成了婚便都是贤妻良母,我这一看未成婚便是如此,成了婚不知道要省成什么样子呢,我可得赶紧睡了,不然一会儿你熄了灯我连床都找不到。”唠叨着,胡心儿躺回床上:“这会熄灯吧,未来的贤妻良母!”
“心儿你就会打趣我,那我熄灯了!”锦娘熄了灯,缓步走到自己的床前。
昏暗下来的屋子,锦娘拭去额角的冷汗,回忆着适才福全的话
‘不要让胡姑娘知道我找你的事。
“帮本王好好照顾胡姑娘,有何不妥的要记得汇报。若是知情不说你便要当心了......”
锦娘回想着福全问起胡心儿的事不免有些紧张,福全这时发现了什么了吗?
“心儿,你是真的喜欢王爷吗?”锦娘忍不住开口问道,心下思索:心儿待我不薄,我本无心利用他,可若是王爷怀疑心儿,那么如今王爷定不是真心心悦她!我该想想办法让心儿知道。
好一会儿,胡心儿并没有回答什么,显然是睡了。
锦娘只好作罢。
说是微服出巡,但也要玩的快活才最划算,尤其是这些陪伴在侧的女眷们。
皇帝听说这城里有一家数一数二的千里马马场,兴趣大起。
翌日一早,便组织赛马,说是大清的孩子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定要全员参加,胡心儿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赛场。
胡心儿在马厩里走了好几圈,小伙计见她迟迟下不了决定得意的牵来一匹雪白的马儿,道:“姑娘,这马名叫飘雪,快如闪电却性格温顺,小的见姑娘捉摸不定不如就这匹马如何?”
“好哇,谢谢你!”胡心儿高兴极了,伸手去牵马,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抢先夺过缰绳:“这匹马不错,本公主要了!”只见自称公主的人得意的仰着脸,旁边的,正是云香郡主,芸香本就看不上胡心儿,翻了翻眼皮啧啧到:“呦,这不是二哥的红粉知己?”
“公主,这匹马是小女子先看中的,还请公主还给小女子。”胡心儿俯身行礼,有礼貌地说道。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胡心儿粉白的小脸上,瞬间火红的手印清晰可见。
“......”胡心儿嘴角流出一丝血液,抬眸诧异的看向公主。
“心儿。”锦娘扶住胡心儿,有些不知所措,身为奴婢又当如何呢?
芸香得意偷笑:谁不知道我大清的建宁公主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也是活该。
可偏偏这一点,胡心儿却不知道。
“公主如何出手打人?这匹马本就是这位小伙计给小女子选的。”胡心儿捂着脸看向一旁的小伙计,建宁一听此话也看向那个不知名的伙计。
那小伙计自知公主的脾气,竟出言道:“公主看中的马儿就是这一匹了!”
建宁更是得意。补充道:“怎么?你说是你的,也要有人给你作证呀!”
“我来作证!”吴应熊从不远处下了马,走近:“以我所见,这匹马该是胡姑娘的!”吴应熊从建宁手里夺下缰绳,牵着马走到胡心儿身边。
“驸马你?”建宁大惊失色。
“果然,胡姑娘人缘了得,二哥向着你,成贤向着你,如今就连驸马爷也要帮你说话,你可真不简单!”芸香故意添油加醋。
“狐狸精,你这个狐狸精!”建宁一把扑向胡心儿想要打他。
“够了!”吴应熊推开建宁:“不要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说罢,牵起胡心儿的手欲走。
“心儿知错了,飘雪该给公主,小女子告退!”胡心儿甩开吴应熊的手,转头离开。
锦娘在一旁,迟迟不敢出声,这吴应熊今日如此演这样一出,怕是将利用心儿的事板上钉钉了,锦娘无奈不已,吴应熊的确与他爹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锦娘却不得不念养育之恩,临别,锦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应熊一眼,随着胡心儿离开。
“你等着!”建宁使劲儿推了吴应熊,拉着芸香气愤的走开。
原地,只剩下战战兢兢的小伙计和嘴角露着得意笑容的吴应熊。
有些起风,飘雪雪白的马尾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