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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速之客

夜非凡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低矮的木制天花板。他思索片刻,已然明白自己是被人给救了。他随即心下一阵欢喜:我这是到达陆地了么?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到达陆地,因为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狭小的房间之内。桌子上的罗盘,微微的晃动以及外面传来的海鸥鸣叫,都给他灌输一种信息:他这是在一艘船上,这房间便是船舱。

夜非凡想要坐起来,但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无,九千年的禁锢已经磨耗了他几乎所有的力量。他无力地想:希望这艘船是往西行驶。

门被打开了,外面的亮光耀人眼。他赶忙闭上了眼睛。

门又被吱呀一声关上,船舱里的光线又暗了下来。动静响起,有人在房间之内。

夜非凡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位短衣赤足的少女。她背对着他,正把一个木碗放在桌上。

夜非凡便问道:“这艘船是往西,回陆地么?”他声音柔弱无力,连自己也听不清。

少女听不清问话,但却听到了声音。她喜悦的转过身来,说道:“你醒了?”

夜非凡看到少女如水一般的双眸,便怔住了。这多像是那双深情凝望自己的眼睛啊!他又想起了梦境中的那个白衣女子,美丽如雪。

少女似乎对照顾人很有经验。她轻轻将夜非凡扶起,让他靠着枕躺着,然后端起刚刚放下的木碗,坐在床前。她说:“先来吃点东西吧!”便用木勺将碗中的食物送到夜非凡的嘴唇前。

碗里是稀稀的米粥,还冒着热气。也许是很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夜非凡觉着很好闻。但是他没有顺从地吃下,而是又开口问道:“这艘船是往西去陆地么?”

声音虽然还是微弱嘶哑,但这次少女听清了。她回答:“不,我们要往东,去黑云群岛。”她看见夜非凡的目光垂下,又道:“不过我们不久之后就会返回陆地。”

夜非凡慢慢把少女伸来的木勺推回去,挣扎着下床。他要往西,去那宝塔所在的雪峰,这船与他的目的地南辕北辙。

少女左手端碗,右手去扶夜非凡,但没有扶住。夜非凡刚走出第一步,就摔倒了,但是他却还是努力想要往门外爬。少女急道:“你放心,这艘船安全得很,船工们都很有经验,绝不会遇险。”

夜非凡是被从海里捞上来的,少女自然就认为他所在的船遇到了暴风雨,又或者是触到了礁石,沉没了。夜非凡现在的举动在少女眼中便是对那场灾难仍旧心有余悸,渴望远离大海,返回陆地。

夜非凡爬不动,低下了头。他在心中自嘲,堂堂魔王,竟然连爬也没有力气。

少女看见夜非凡沮丧的样子,心中可怜,上前跪下身子,柔声说道:“你身体虚弱,还是好好养身体。没有力气,你就算回到陆地,也走不动的。”

“是啊,没有力气,是走不动的。”夜非凡想。他一把抢过少女手中的米粥,大口喝下,因为喝得太急,被呛得咳嗽不止。

少女欣慰地笑道:“别急,慢些吃。”伸手在夜非凡背上轻轻地拍着。

当船又往西行了十天之后,夜非凡可以行走无碍了,不过,他的身体仍旧虚弱,连一只装了四分之一水的木桶也提不起。

夜非凡走出船舱,费力地翻过船舷。在船的侧面挂着几只小舟,他跳下其中一只,但站立不稳,摔倒在舟中。系着小舟的绳子绑得很结实,他试了几次,但以他此刻的力气,还不能够解得开。于是,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了一把匕首。

夜非凡用匕首慢慢地割绳子,绳子有儿臂大小,不能一下子割断。当上面有人经过的时候,他便停下手中的活,不发出一点声息。待没人的时候,他又开始小心翼翼地继续他的工作。

夜非凡从少女口中得知行程。往东走一百天,到达零星的小岛组成的黑云群岛,接着待三十天,进行采珠的工作,然后再用一百天的时间返回陆地。现在,船已经向东走了八十天,离回到陆地的日子还有一百五十天。

他不愿浪费时间。盗走小舟,顺着洋流,不到一百天,或许就能到达陆地。

夜非凡先将第一根绳子割断四分之三,然后再割第二根。这样,当一根绳子被割断,小舟倾斜后,再割断第二根绳子就不会那么费力。

夜非凡直接把第二根绳子割断,小舟向下一沉,一端向下垂落。他早已抱紧小舟,奋力又割断第二根绳子,于是小舟落入水中,溅起一阵浪花。

夜非凡运气不佳,小舟翻着落入海中,他也被震落水中。大船上有人惊呼,他的举动被发现了。有人跳下,将一根绳子套在他的身上。身子被船上的人用力拉起,他和救他的人便被拉出海面。他看清那个跳下来救他的人正是少女。

他们被救上了船。

一个健硕的青年扯开绳子,着急地问少女:“小雯,你没事吧?”

少女摇摇头,去察看夜非凡的状况。

健硕青年一把抓住夜非凡胸前的衣服,怒容满面地责骂起来:“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是不想活,就无声无息跳到海里去,别故意弄出动静引人注意。小雯差点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

夜非凡看见周围的人都向他投来责怪的眼神。本来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已经白白耗费了他们的粮食和淡水,这次又险些连累了大家都喜欢的少女小雯,他们对自己有意见再也正常不过。他不言语,只是把目光投向遥远的西方。

小雯忙拉开健硕青年的手,让他放开夜非凡,说道:“孟浪大哥,反正没出什么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别怪他。”

健硕青年狠狠地瞪了夜非凡一眼,不情愿地松了手。

桅杆上坐着一位青年,他姿态悠闲,好像不是坐在桅杆上,而是坐在一张舒服的椅子里。他望着甲板上的人们,嘴边挂着一抹不屑的笑:“一群凡人,哼哼!真是可笑。现在死也是死,晚些死也是死,有什么好责怪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股阴鸷之气。

西边的天空隐隐出现一道黑气,像是一片黑云。阴鸷青年望着远方的黑气,目露精光。

小雯站起来,本欲扶起夜非凡,却无意间在西方天际一瞥,望见了那道黑气。她朝那道黑气一指,兴奋地道:“黑云群岛就快到了。”

众人听了,齐刷刷望去,都是一阵欢呼。再有五六天,便可到达目的地。看来是十天前的那场暴风雨让船提前到达了。

夜非凡望着那道黑气,目光闪动。他将目光投向两只手腕,望着手臂上突出的青筋。九千年来,捆神索不住消耗自己的力量,导致经脉枯竭,已然堵塞。若是吸收了那股黑暗的力量,定然可以重新打通经脉。如此,就可迈出恢复力量的第一步。要救出她,就得需要力量。

一个胖大的身体窜上桅杆,立在阴鸷青年的身边,却是个大肚子的和尚。他两手摸着垂到腹部的佛珠,盯着西方的黑气喃喃地道:“终于要到了。”

甲板上众人见了胖大和尚的身手,都是一阵惊叹。这些普通人对强者有一种近乎膜拜的尊敬。

夜非凡定定地望着那两人,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小雯推开门走了出来。她又给夜非凡送去了一碗米粥。对身体虚弱之人来说,米粥是较容易消化些。

夜非凡刚才在装睡,他不愿当面领小雯的情。十天来,小雯每天都给他送来米粥。他强迫自己不去领情,若是欠了什么,这一路就不好走了。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被这些东西所牵绊。

夜非凡坐起身来,正要去拿桌上的木碗,门就被人粗鲁地推开了。

来人正是那位名唤孟浪的健硕青年,他的手里也有一个木碗。

夜非凡知道孟浪对自己有意见,绝不会像小雯一样好心给自己送来米粥。

孟浪夺过夜非凡手中的木碗,啪地放在桌子上,米粥便溅了出来。他把自己带来的木碗放到床头,冷冷地道:“船上淡水珍贵,小雯却拿来给你这疯子煮粥,当真浪费。你若是想在船上呆下去,就得像我们一样啃牛肉干,否则,我就把你丢到海里。”

夜非凡从孟浪的眼神里看得出他不是在说笑,若是自己继续如此消耗淡水,可能真的会被孟浪扔到海里。若是在昨天,他听到对方要把自己丢到海里,或许会高兴,但是现在,在到达黑云群岛之前,他绝不会离船。

孟浪用眼神威胁夜非凡:“吃还是被扔到海里,你自己选。”

夜非凡选择前者。他拿起一块牛肉干就塞到嘴里。他的身体尚未恢复,胃部一接触到牛肉干这类干硬的食物,立刻一阵收缩,痛苦无比。他捂住嘴,用力咽下牛肉干,强忍着痛苦,吃了一块又一块,直到把碗中的牛肉干全部吃完。

孟浪哈哈大笑:“你这个懦夫,胆小鬼。以后,你便吃牛肉干吧!”把盛米粥的木碗拿在手里,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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