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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五、白骨露野无鸡鸣

徐荣刚刚落于马下之后,当即就觉得情况不妙,正想一挣扎起身,可是却感到身子一轻,跟着一只有力大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他如同腾云驾雾一样的飞了起来。

却是孙策伏下身来,轻舒手臂,将他庞大的身躯,毫不费力的抓了起来,与此同时孙策朗声高叫道:“尔等主将已被某擒下,尔等此时不弃械投降,更待何时?”声若洪钟,响彻天地,便是激战中的众人,也都无不听的清清楚楚。

徐荣军听到这里大惊失色,急忙循声看去,果然看到自家将军已经被敌将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拿在手中,立时一股哀气扫便全场,所有的军士都停止了进攻,开始唯唯诺诺的后退。

徐荣见兵士如此懦弱,心中大为恼火,不顾一切的高喝道:“尔等怎可束手就擒?杀光贼……”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却是孙策拿着他的身体一阵急速的左抖右摆,徐荣那里经得住孙策如此摆置?一下子便被过气去。

“尔等皆是我汉家子民,何故背离国家跟随国贼董卓乎?”孙策见徐荣已晕,便将他横放马上,然后高声喝道:“董卓倒行逆施,胡作非为。方今天下,那个人不对董贼是恨之入骨?尔等何以如此不知自爱?如今有各路诸侯统大兵而来,国贼董卓顷刻间便为齑粉矣!尔等何必跟着那乱国贼子一条道走到黑,最后不仅成为那国贼的陪葬品,也会背上不朽的骂名!某全尔等不若就此弃暗投明,方是安身立命之良策!”

蛇无头不行,徐荣军如今没有了统帅,已经是乱如牛毛。再加上孙策如此神威凛凛,义正词严,软硬兼施的一番话语,徐荣军立时失去了所有的斗争之心。略一踌躇之后,便有人不少人弃械请降,不多时更是全部缴械投降。

孙策见此心中大喜,也没有难为这些兵士,让他们自选去留,跟他也可以,仍旧回西凉的他也不阻拦。但是却希望他们不要再助纣为虐帮助董卓,更明言告诉他们,帮助董卓是没有好下场的。虽然孙策很诚恳,但是故土难离,最后除了五百余人愿意跟随孙策效力外,其余众人均一哄而散。

此时西方虽然一片铁青色,但是东方已经泛白。月美人的身影在天际越来越淡,越走越远。天际中只剩下几个顽皮的小点点,依旧一闪一闪不愿离去。

曹操的部下陆陆续续的找到了曹操,这些人无不是灰头土脸,丢盔弃甲。曹仁和夏侯兄弟见到曹操之后更是抱头痛哭,等曹操笑呵呵的告知他们‘若非孙朗相救,操难活命矣’之时,三人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孙策面前,这一跪不仅是为了答谢孙策的救兄之情,更重要的是洗刷自己的耻辱,因为他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护住曹操的安全。

孙策自然急急忙忙的将三人扶起,又是一番客气。

天色大白,双方军士也休息的差不多之后,孙策向曹操问道:“曹公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曹操看着身边不足五百,且全部都失魂落魄的兵士,仰天长叹道:“曹某有心杀贼,奈何如今只剩下这数百残兵,心有余而力不足。奈何!奈何!”说话间,曹操的神情无比落寞。

孙策见此知道曹操的心中一定苦的不行,他的志愿便是报效国家,可是如今国家残破,天子蒙尘,他的理想也随着灰飞烟灭。此时的曹操应该已经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地步。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受什么磨难,而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理想破灭,想到这里孙策也跟着叹息了起来。

曹操见孙策如此,心中一暖,觉得这个看着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却跟一个成人差不多,而且自己还有些看不透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曹操无比坚定的道:“某欲前往酸枣,再谏盟主!”

“袁本初无心讨贼,曹公难道看不出吗?”孙策当即摇头道。

“纵然不讨贼,也要给贼以威慑,不能放任贼子肆无忌惮的这样下去,不然汉室危矣!”曹操面有苦色的道。

孙策明白曹操的意思,天子现在就像没有母鸡保护的小鸡,随时都有可能被董卓那只老鹰给吃掉。因此必须有一个人来充当母鸡的角色,纵然奈何不了老鹰,也给小鸡一点存活下来的保障。没有了威慑,董卓便可随意废立,如此则汉室江山亡矣!若有忌惮之人在,董卓就算想废立也要掂量掂量成本的问题。

“就怕曹公说了也是白说,反而惹的众人的白眼!”虽然明白,孙策还是朝曹操大泼凉水。

“听与不听,是他袁本初之事。可是谏与不谏,却是我曹孟德之事。”曹操惨然而笑道,说着又像自我安慰一样的叹道:“曹某但求竭尽所能,问心无愧便是!”

“如此也好!”孙策见曹操如此执着,也不再说什么,拱手笑道:“在下这便直接回洛阳与家父会合,咱们就此别过!”

“孙少将军保重,代曹某向文台兄问好!”曹操拱手还礼道。

“会的!”孙策便翻身上马,后又道:“后会有期!”说着连同黄盖、祖茂和五花大绑的徐荣,以及一千余兵士径自向洛阳方向奔去。

曹操注视着孙策远去的方向良久不语,过了好半晌,曹操才低声自语道:“孙文台呀孙文台,你何其之幸,居然有此佳儿!让曹某好生羡慕啊!”

一路跋涉,走走停停,枯草随风飘荡,好像无主的游魂。一路上的惨象,让孙策几乎将一世的叹息全部叹出一般。道路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尸体,男女老少的都有,有的以及被踏的与泥土混为一体,有的残缺不全,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吞吃,亦或者是饥饿难耐的人。孙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曹操在《蒿里行》中所提到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刚开始的时候,孙策还带头将那些尸体掩埋,但是到了后来,因为实在太多,也因为麻木了,便不再理会,只是嘱咐兵士不要刻意践踏死者的尸体。也幸亏此时天气和寒冷,要不然堆积这么多的尸体,非发生瘟疫不可。不过就算有瘟疫也无所谓,洛阳境内方圆二百里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

曹操领着残兵回到酸枣大营,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各路诸侯正衣着华美的相对饮酒取乐。各路诸侯看到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的曹操后,除了袁术心中大感痛快之外,众人也都感到十分的尴尬。

“咳、咳!”袁绍见这样不是个事,当即清了清喉咙,温声笑道:“孟德回来了!”说着又冲门口的甲士喝道:“汝等速速为孟德置办一席!”

甲士应诺而去,不多时酒席已然送上。曹操也不客气,当即便坐下开始吃喝。

袁绍见曹操没有表现出什么,也略微放心。便与众人继续欢饮。

“吾始兴大义,为国除贼。诸公既仗义而来,操甚感欣慰!”饮宴正欢间,曹操忽然叹道:“然诸公之所作所为,却让操甚感失望!”

袁绍此时正举樽欲饮,一听曹操发难,只有无比尴尬的放下酒樽叹道:“孟德之心实乃吾等之心也!然我军久战疲惫,不可进击。更有兵法云:穷寇莫追。是以某才想稍等数日,再起兵讨贼!”

“盟主有如此高义,操甚感欣慰!操还有一事禀明!”曹操虽然心中暗恨袁绍无耻,但是此时却只能依靠袁绍,于是便起身拱手道:“欲烦请盟主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固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制其险要;公路率南阳之军,驻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深沟高垒,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

“孟德之言甚是!”袁绍点头称是,跟着又面有苦色的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吾等一同好生斟酌一番才是!”

曹操闻言惨淡一笑,仰天长叹道:“前番迟疑不进,今日犹豫不决。尔等所作所为,大失天下之望矣!操窃耻之!”

袁绍和各路诸侯无不是无言可对。

曹操见已经将各路诸侯尽数得罪,而且此时无力自保,在此恐怕会有不测。而且料想各路诸侯已经难以成事,于是便自引残军投扬州去了。

公孙瓚见曹操已经离去,便私下与刘备兄弟道:“袁绍无能为也,久必有变。吾等且归。”

于是众人便一起拔寨北行,至平原郡之时,擢升刘备为平原相,令其守地养军,公孙瓒则自回幽州大本营。

曹操和公孙瓒是十分明智的,因为不久之后,兖州刺史刘岱,问东郡太守乔瑁借粮。乔瑁知道这接是有借无还,于是便推辞不与,刘岱大怒,当晚便引军突入乔瑁大营,杀死乔瑁,尽降其众。

至此十八路诸侯组成的关东联盟不战自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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