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仙否?
大自然造化之力,神异莫测。风雷雨电,星移斗转,诸般神奇怪异,自混沌开辟之初,似自有规则。
而后大地上生其万物,万物有其人,人结群而居,圈畜牧,种五谷,世代繁衍,不知几万载。然观九天之上,狂风暴雨,明火暗雷,时有天灾降下,其威之浩荡,之神异,不可揣测。人遂以为天上有生灵,拜以为仙。
而人有奇异者,观天地之造化,体自然之奇妙。遂仿之,有所得。日积月累,人渐得已窥得一丝天机,借助外物,修善其身,飞天遁地,移山倒海,莫所不能。然人逞一世之雄,不过匆匆数百载,化为黄土,还归天地;天地逞雄,不知其始,不知其末。
人习得诸般异术,却习不得长生,叹之:惟仙可得长生也。
后世有人,将古之人修习方法整合,谓之:修真。
其后不知几万万载。
大地厚德,万物繁衍至极。人经万载,乃成万物之灵。人修习真法,分门别派,正邪两立,分分合合,几经沉沦。而今之世道,又逢盛世,宗派林立,人杰辈出。其正道以“浩然剑斋”、“上玄清宗”、“焚情谷”、“梵古刹寺”为最;魔道则有“藏魔山”、“邪王教”、“阴离派”相抗。
盛世则乱,物极必反。
正邪相抗为何?
皆为冥冥天道,莫测之仙也。
然,真有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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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莱洲。
连云山脉巍然耸立,蜿蜒蔓延,不知几千里,其中更有几座山峰插入天上云河,远看气势巍峨,甚为不凡。
峰上树木葱郁,猿跳鸟噙,云气缭绕,竟有几分仙家秘境的气息。而这,正是修真正道四大门派之一,上玄清宗的山门。
幽幽笛声,和着潮湿的山雾萦萦绕绕,似有还无。
是谁吹奏的笛声,其中仿似有伤?
苍翠竹林,清风掠过,涛声悦耳,那飘渺无际的笛声似就在这传出。
竹林里,一个少年着白衣而立,手执青笛,唇间吞吐,悠扬的笛声便流泻出来。
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青蔻年华,一头漆黑浓发披肩而下,仅用一条尾带穗花的发绳束住,显得疏懒随意。他面目白净,不甚俊朗,但却有一种隐而不发的清儒气质。
笛声悠悠,和着穿林而过的风,飘向远方,却是不知应当落入谁人耳中。
“唉。”
曲毕,白衣少年却轻轻的叹了声,望着寂静的竹林,怔怔无言。
风过竹林,竹叶飘飘。
清风抚过少年忧伤的脸,留下青色的安慰。
“师兄。”
少年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转过身,一道翠绿的身影俏立,是一个少女,一袭淡蓝的衣裳,眉若青黛,目含秋水,鼻挺唇红,神色腼腆,静静的看着他。
少年露齿一笑,将刚刚那一丝忧伤很好的掩盖下来,对少女道:“师妹,你寻我有什么事?”
他是她师兄,姓秦名慕容。
她是他师妹,姓尹名时月。
尹时月望着秦慕容微笑的面容,近在咫尺。
是了,就是这一张容颜,那么熟悉,是她记认了无数次的容颜。她心里隐藏的思绪又开始作乱,就像每一次见他一样。
心乱如麻,不能自控。
她一时竟忘了回答。
秦慕容看着尹时月脸上红晕浮现,讷讷的忘了回答的样子,不禁摇头轻笑,师妹总是这样,腼腆内向,娇俏可爱。
他又加重声音喊了喊:“师妹,师妹。”
尹时月顿时惊醒,发现自己竟失神了似的望着师兄,忘了正事,顿时脸上羞意尽现,双颊红晕更盛了,她低着头,不敢再看秦慕容,轻轻道:“师兄,左师伯叫我唤你过去,说是藏书阁旧书修葺,人手不够,要你去帮忙。”
秦慕容听罢点了点头,又对尹时月笑了笑,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完,便越过尹时月,朝藏书阁的方向行去。
尹时月望着秦慕容远去的身影,回想他刚刚的平淡的模样,心中不禁黯然,尚未平伏的思绪又动荡起来。
她十指轻轻绞动,倚在一旁的竹子上,望着晃动的青翠竹叶,神思飘渺,心似千千结。
师兄,这笛声那样的忧伤。
是为着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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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玄清宗有六大峰,为玉曦、老君、青云、紫霞、文虚、天音。
藏书阁在玉曦峰,而秦慕容却在天音峰。他修为不够,尚未能御物飞行,所以只能走路去。不过他从小便修习宗内功法,虽然境界不高,但身体却比未修炼过的普通凡人强健许多,所以也脚步轻快,轻车熟路的向藏书阁走去。
秦慕容向山上行去,路过净仪堂时,却发现平时了无人烟的净仪堂杂吵不堪,隐隐约约的,似乎传出了哄哄的稚音,还不时掺杂着几声怒喝。
秦慕容顿觉好奇,推门而入。
却见平日空空如也的净仪堂,而今却热热闹闹的站立了十几个稚童,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在堂上吹胡子瞪眼,一幅气煞我也的神情。
秦慕容走了过去,才看清那人是文虚峰的汪简师叔。秦慕容心下疑惑,汪简师叔不是负责教导刚入门的弟子修习功法的么,怎么在这里对着这些稚童又吼又叫。
他对着那汪简作了个揖,道:“师叔。”
汪简看了看秦慕容,眉头微皱,似有所思,然后像记起了什么一样,对秦慕容道:“你是花师姐的弟子吧,是叫。。。。。。秦。。。。。。慕容?”
汪简口中的花师姐就是秦慕容的师傅花映容,道号静筠上人,乃为天音峰一脉的脉主。
秦慕容略略讶异,他在上玄清宗的弟子中属修为低微,可以说甚为平凡,而门内天资杰出的弟子辈出,他竟能记住自己?
汪简将秦慕容惊讶的神情收入眼底,便知他所思所想,笑笑道:“旧时我与你师傅感情很好,再说,天音峰一脉就你们师徒三人,也没多少人可记的。”
秦慕容顿时明然。
他看了看堂中吵闹的稚童,好奇道:“师叔,这些个稚童是。。。。。。”
汪简头痛的看着眼前这群东倒西歪,撒泼吵闹的稚童,道:“本门每十年便下山去招取一些天资根骨出色的孩童,这里便是所招取到的孩子里最出色的,我要在这里先修净他们的仪表,才能带去给掌教师兄一一分配给各脉。”
秦慕容了然。
这时,本就乱糟糟的稚童们突然起哄起来。
“你为什么踩我。”
“踩了就踩了,你能拿我怎样?”
两个身着锦丽服饰的稚童突争吵起来。
一个四、五岁的稚童,流着鼻涕,怒视着别外一个稚童,而那被怒视的稚童只是用斜斜的眼光看着他,那一脸的不屑在他那稚容里却是另外一番可爱模样。
“你敢踩我,我叫我爹爹叫人抓你。”
“哼,就你有爹爹,我叫我爹爹叫人抓你爹爹再抓你。”
两个稚童拉拉扯扯,眼看就要推倒扭打起来,旁边的稚童们也跟着起哄,顿时,整个净仪堂乱哄哄的一阵大乱。
“够了,你们这群混小子给我好好的安静下来。”
汪简忍无可忍,脸红耳赤,仰天咆哮。
顿时,四下俱静。
随即,又有窃窃私语。
“那人怎么长那样,好丑。”
“就是,就是,他头发怎么长在嘴巴下面,那袍子也好怪哦。”
“难道我以后也要穿这种衣服,不会吧?”
“啊?”
“那我不拜师了,我不要变成他那样。”
童声稚语。
汪简脸色铁青,秦慕容却不禁菀尔。
逗留片刻,秦莫容便作别汪简,又向藏书阁走去。路上,他心里不断回荡着那些稚童的话语,心情微微落寞。
爹爹。
这两个字,好陌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