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的黄昏过去了,玛蒂娜总在紫檀华室的外屋如痴如醉地练字。这个黄昏,她练完字,不经意地抬头,只见碧蓝的天空铺满绚丽的彩霞。
“爹爹,快来看。”玛蒂娜一边嚷道,一边搁置毛笔,跑到屋外,仰起怪石般的丑脸。
锦屏走到她身前,轻声说:“鸾儿,将军被皇上宣诏,午时进宫尚未归来。咦,鸾儿,天边那朵云好像一只狗,狗旁边那朵云像一只羊。”
“你看天空正中那个,瘦瘦的脚,高高的身材,扮酷的脸形,飞扬的头发,像不像一个正在走T台的模特?”
锦屏茫然,旁边的碧桃赶紧接嘴:“像,像极了!鸾儿真有眼光,模特旁边的那朵云像什么?”
“像一只硕大的蹄形靴,娇小的传媒女王娜塔莎最喜欢穿这种靴子,因为这种夸张的造型可以增添她的气势。”
锦屏和碧桃茫然,却突然异口同声地大声道:“是啊,真像,实在太像了!”脸上的高兴并不是装的,鸾儿得知将军不在,没闹起来,实在让人欢欣鼓舞。
玛蒂娜的视线望向墙外,喃喃自语:“枕玉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我到古代这么久,还没出去看过呢。”
锦屏大惊,嚷道:“不可,不可,将军有令,鸾儿不得离开枕玉阁!”
“什么?”玛蒂娜霍然转身,“你的意思是,爹爹将我软禁起来?”
“不是。”碧桃接口:“鸾儿是将军的宝贝,捧在手心怕风吹着,含着嘴里又怕化了,将军怎么会软禁鸾儿呢?将军是担心鸾儿身体娇弱,所以令奴婢不要勾得鸾儿外出。奴婢若要出去,奴婢等恐要受罚,还望鸾儿体谅奴婢,莫要出去,等将军回来了,等将军回来一说,将军怎么会不答应鸾儿的要求?”
“什么样的职位就得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既然你们怕担干系,怕是不适合做我的一等大丫环了。”玛蒂娜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碧桃赶紧缩到了锦屏身后,锦屏反倒一脸正气,昂首道:“奴婢不能违背将军命令,让鸾儿离开枕玉阁!”
“既然你只听爹爹的话,不听我的话,何不做爹爹的丫环?”
锦屏砰地跪倒在地,摆出一副忠臣嘴脸,诚恳地说:“鸾儿,请恕奴婢冒犯,奴婢实不能由着鸾儿离开枕玉阁。。。。。。”
“锦屏,你越权了,我的行为不该是你管的,我的心愿也不是你该阻止的,做丫环就该有丫环的样子!在你心里,恐怕不是我的丫环,而是我的主人吧?要不怎么有胆子在决定我的去向呢?”
锦屏悲愤莫名,一口气咽在喉里出不来,半晌才道:“天地可鉴,奴婢一片忠心!”
玛蒂娜很平静:“我不需要这样的忠心。怎么办吧?要不你抛开你这种忠心,要不我抛开你?碧桃说得对,爹爹不会不答应我的要求,换个丫头实在小菜一碟。”
锦屏脸上青筋鼓起,双手紧紧握着,显然作着思想斗争。
碧桃趁势斥责她:“你可真糊涂了,鸾儿是我们的主人,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鸾儿想去哪里,岂是我们能置喙的?你想死了?”又陪笑着对玛蒂娜说:“鸾儿,你饶了她这遭吧,她立誓作鸾儿的丫环,鸾儿若是不要她了,她便成了孤伶伶的无主人,悲惨无比。”
锦屏悲哀地闭上眼,睁开,然后垂头丧气地说:“鸾儿,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玛蒂娜往外走,锦屏无精打采地亦步亦趋,碧桃扯着嗓音令婆子开门,又招呼小雨、小雪、众婆子跟上,一行人齐齐整整地向外走去。枕玉阁厚重的大门,缓慢地打开。,一片青幽的竹林正对着大门,竹林前是一条铺着石子的小道,一个衣着光鲜的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正从门前经过。
推开上前搀扶的锦屏、碧桃,玛蒂娜精神抖擞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用细碎步缓缓步下台阶。与她的精神抖擞相反,她身后的众人俱是一副大祸临头却无力回头的复杂表情,锦屏忧心忡忡,下台阶时摔了一跤,跌得灰头土脸,小雪、小雨的头埋得低低的,两个婆子胆战心惊地四顾,只有碧桃强作笑脸。
衣着光鲜的嬷嬷正要向前见礼,冷不防看到了玛蒂娜的脸:鼻子不像鼻子,额头不像额头,下巴不像下巴,牙齿伸出嘴唇,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嬷嬷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她暴起,猛地咬向她的颈项,吸食灵魂。
玛蒂娜不懂古代规矩,见她们没有行礼也不以为怪,扫了一眼,沿着石径往远处走去。
碧桃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是冯嬷嬷,跟着老祖宗见过世面的,没闹出什么事来,赞赏地往后回顾,却看见冯嬷嬷四脚八叉地倒在了竹林旁边,她身边的几个婆子也躺了一地,还剩一个婆子倚着修竹,抚着胸口直喘气,迎上碧桃回视的目光后也两眼一闭,立即晕了过去。
走出石径,玛蒂娜来到了一个硕大的人工湖旁边,湖中心有一座种植着绿树的假山,假山上还有一座亭子。此地空旷,数条小道四通八达,此时又晚饭时候,到各房各院送此时偏又是晚饭时候,各房送饭的丫头婆子来来往往。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丫头婆子见到玛蒂娜,个个俱是吓了一大跳,一个小丫环擒着饭盒瑟瑟发抖,慌不择路地后退,退进了荷塘,眼看水就要没过颈项也狠命往后退,嘴唇微微张着,吓得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个婆子拔腿就跑,却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急着想要爬起,不料越急越软,越软越起不来,哀求地对玛蒂娜说:“饶了我吧,我长年吃斋,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我是个好人,去掉我身上的定魂术吧!”
一个肥胖的丫环衣服被树枝勾住,吓得魂飞魄散,哭天抢地喊爹喊娘救命。
还有个端着汤罐的妇人,手忙脚乱将汤浇了自己全身,又一趔趄摔倒在地,头伸进了汤罐也来不及取下来,顶着汤罐像没头苍蝇般乱撞,撞向树干又弹向土墙,再奔向满是荆棘的花圃里。。。。。。
一时间,池塘附近小混乱接连发生,像灾难片中的混乱境头,晕倒的,撞在一起的,尖叫的,哭泣的,喊观音菩萨的,喊爹娘的,各种各样的混乱发生在一起。玛蒂娜身子颤抖得就像冬风中的寒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