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太师千金
“小姐,小姐,醒醒,该起床梳洗妆扮了!”小婵贴在苏芯蕊的耳旁轻声唤道。
可是苏芯蕊一直闭着眼,小婵以为她还在深睡中,便出去了。
其实,苏芯蕊早就醒了,从小婵悉悉索索地穿衣开始就醒了,只是她不愿睁开眼,她害怕看见陌生的东西,她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
在床上闭目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柩错落有致地洒在了那张古琴上,倒也别有一番古韵。窗外似乎种着梅花,空气中隐隐然有暗香浮动,还有不知名的鸟叫声“沥沥沥沥”,清脆动听。
不甘心地从床上坐起,看到床旁一小方凳上放着绫罗绸缎,还有一双着粉色小花的精致绣花鞋,真怀疑自己能否穿得进去。轻抬小脚,竟是哧溜一下滑了进去,看这双玉足,那三寸金莲不过如此吧,想那身躯的主人为此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吧。
苏芯蕊皱着小脸,不知道怎么穿,在现代芯蕊喜欢休闲的风格,经常是一件T恤配牛仔裤,再扎个马尾辫,风风火火地挺像个男孩子。随便拿起轻纱罩于身,轻移莲步至窗前,芯蕊拿起了梳子,不紧不慢地梳着头,看见镜子中完全陌生的自己,芯蕊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该怎么办,无力感袭来。
铜镜中的这张脸肤若凝脂,眉如远黛,黑白分明的双眸,星光点点,嘴角两颗若隐若现的酒窝衬得佳人的樱桃小嘴更加地诱人。如瀑般的三千发丝随意地散落在肩,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美丽动人的光泽,好一个绝代佳人。古代的这副皮囊生得倒真是不错,要是自己在现代也是这个模样,那可真是要开心死了,都不用去整容,就可以直接把那些个韩国明星PK掉了。
可是现在,看着镜中这张皎若秋月的脸庞,苏芯蕊心底升起了一个词:红颜薄命。其实在现代,苏芯蕊也绝对是一个人见人爱,男生倒着追的美人胚子,从小到大也是什么班花、系花、校花的。但那是在现代,人们对女人是宽容的,女人的地位也是被无限的放大了。而在这人命本就微如贱草的封建社会里,女人的命就更似尘土一般了,何况还是一个大家闺秀,什么事都不能自己作主,电视剧里不是老提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人是毫无地位可言的,只是做为男人传宗接代的工具。
隐约记得昨天好象还听到那三夫人说什么要入宫,应该是皇宫吧,自古无情最是帝王,**三千佳丽,勾心斗角,唉,这以后的日子可难捱了,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最不喜欢看的就是这些宫廷剧了,又是娘娘又是太监的,现在好了,自己一个穿越,就成了身不由已的人,穿越后的第一件人生大事就已不能自己作主,到了宫里,又还有多少人多少事在等着自己呢,唉,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会不会跟那个还珠格格里的紫薇一样,碰上一个蓉嬷嬷一样的凶神恶煞,惨了惨了,自己又没有尔康来保护,怎么办?眼前的一切太让人措手不及了,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伴都没有。
越想越泄气,苏芯蕊嘟着嘴,无力地将头深深埋入玉臂中。小婵刚好走了进来,以为她又想不开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轻摇着苏芯蕊,一边慌忙地说道:“小姐,您怎么了?,您看看我好吗?小姐!”
苏芯蕊不理会小婵的呼唤,自顾自想着心事,连三夫人进来了,主仆二人都未发觉。
被冷落在一旁的三夫人愠道:“小婵,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这冷骨的天就让她穿一件薄纱坐在窗边,若是受了风寒,再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我不要了你的小命?”
一席话吓得小婵花容失色,无助地站在一旁,说道:“三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会好好侍候小姐的。”
那三夫人似乎有得势不饶人之意,玉指戳着小婵继续训斥,小婵本就因苏芯蕊的反常而担忧,现在被三夫人一顿数落,更加慌张,一张俏脸刹时变得苍白,纤手绞在一起,连指关都泛青了。
苏芯蕊受不住耳旁这发腻的声音,猛地抬头,星眸微怒:“小婵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要坐在这!”
三夫人顿时止了嘴,不可置信地张着嘴,看着芯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道:“哟,出息了。平时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会还没进宫,还没成娘娘呢。哼,可别怪三娘没有提醒你,皇命不可违,你最好乖乖穿戴妆扮,时辰一到,宫里可要来接人了。”
苏芯蕊平时最看不怪就是这种狐假虎威的人,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现在要换衣服了,你们再不走,到时耽误了时间可不要怪我!”说完,就做了一个送神出门的手势,吓得一旁的小婵直拉她的衣角。
三夫人被顶得脸色发白,:“好你个净初,平时看你不出,原来也不过是得势小人,怎么,这还没变成凤凰呢,本夫人可不吃你这套。”
苏芯蕊蹭地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换衣服了!”
三夫人一个不及防,往后连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狼狈至极,可又拿净初没法子,狠狠地瞪了苏芯蕊一眼,不甘心地挤出一句:“别以为真有好枝等着你,小婵,侍候你家小姐更衣,哼!”甩着帕子,扭着丰腰走了。
小婵赶紧将房门关上,回头看着苏芯蕊,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苏芯蕊不明白,小婵为什么这么怕这个三夫人,在古代,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但总有个先来后到之分吧,听昨天那二夫人所说,自己现在的“娘”似乎比这个三夫人还要早进门呢,还轮不到这三夫人来教训自己吧。
想想,便拉着小婵的手,安慰道:“小婵,不用怕,那种人向来狗仗人势,你越退缩她越猖狂,别怕,有我在呢!”说着说着,苏芯蕊体内的那股抱打不平的英雄侠义基因又起来了。
小婵却只是摇头,轻声说道:“小姐,我没事!您不要为了小婵惹怒三夫人。”
这话可把苏芯蕊弄糊涂了,为什么不能惹那三夫人,她有什么来头,有什么大靠山吗?看来在自己入宫前,得好好地把现在的这个身份弄清楚,免得到了宫里,什么都不知道,做个冤大头。于是,苏芯蕊深吸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小婵,一字一句问道:“小婵,小姐平时对你怎么样?”
小婵慌忙回道:“小姐是小婵的恩人,小婵今生今世。。。”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等小婵说出大段表忠的话,苏芯蕊就快速地打断,说道:“现在我跟你说一个事,你不要慌,也不要害怕,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嗯,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婵吧。”小婵满脸的谦卑。
“咳,小婵,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撞到了脑子,现在脑子还很疼,以前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你告诉我,我是谁?她们是谁?我要入宫做什么?”苏芯蕊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婵,一边轻轻地说道。
小婵一听,就抱住了苏芯蕊,抽泣着说道:“小姐,你好可怜啊,我昨天就想你是不是还没好,要不然怎么会这个样子呢?你肯定是被那块石头撞坏脑子了。”越说,小婵哭得越伤心了,可急死了苏芯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劝止了小婵,然后,小婵一边抽咽着,一边回答着苏芯蕊的问题,说到动情处时,又忍不住哭泣一番。将至午膳时,才总算从小婵断断续续地叙述中明白了个大致。
原来,自己现在的名字叫冯净初,是当朝太师冯可道的爱女,那二夫人沈云并不她的亲娘,她的亲娘叫沈宛,足足长了沈云十二岁,二人都是钱塘城内富商沈进的女儿。沈宛在生下她时,因难产而死。太师对这沈宛可说是情根深重,痛失挚爱后,便把满腔爱意灌注在了冯净初身上,自小对她是千般爱护、万般疼爱。沈家后来家道中落,太师见沈云无依无靠,便接了沈云进府。沈云自入府以来一直未有所出,视冯净初为自己的亲生骨肉般疼爱。
皇上极其器重太师,自沈宛故去后,见太师一直未再有子女,便将当朝镇国将军的千金赐婚于他,进府前,太后又认这个将军女儿做了干女儿,所以,到了太师府,目中无人,张扬跋扈,太师对她也是忍让三分,一直睁只眼闭只眼,而那二夫人生性软弱,不喜与人争辩,日子久而久之,这三夫人倒成了府中的主事了。
冯净初自小性格沉默孤傲,不善与人相处,虽说是太师的掌上明珠,可是太师深得皇上重任,平日里公务繁忙,这府里的事都是交给三夫人管,沈云又柔弱无主见。这三夫人明着疼爱冯净初,背着却经常呵斥她。冯净初每次受到委屈,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六岁那年,和太师去庙里拜神时,看见当时因为饥饿倒在地上的小婵,便赠了一碗饭给她,太师见二人年纪相仿,就将小婵带回了府,做了冯净初的贴身丫环。小婵年长冯净初两岁,受惠于她,自是对她忠心不二。
这当朝的皇帝膝下一直无子,建朝时,立了皇后的侄子郭威为皇子。几年来,皇上一直命人不断从全国各地选择适龄秀女进宫,以充实**,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但好几年过去了,皇上已届知天之命了,却没有一个妃嫔为其诞下龙嗣。皇上和皇后为此忧心不已。前月皇后去护国寺参拜时,遇到了一名云游四海的道士。道士向皇后进言,只有名门将相之后才配做龙子之母。皇后听了,回去就命人从众大臣家中挑选适龄的女子入宫,冯太师便是在五日前接到送女入宫的皇命。
那天,太师正带着二夫人和冯净初在钱塘老家祭拜沈宛。接到皇命后,冯净初哭着跟二夫人说自己不去,可是太师也不敢抗旨不从。她便跪在母亲的墓前,向亡母哭诉内心的苦楚。本来就对这个太师府没有什么眷恋之情,如今太师又要奉皇命将她送走,心里便是更加地绝望,最后竟然趁众人不注意,一头向墓旁的一块巨石撞去,当场就昏死过去,命在旦夕。
太师府举府惊动,因为送女入宫是皇命,如果为此出了人命,让皇上知道了,定会惹来杀身之祸,祸连九族。太师尽管心疼女儿,却也无法违抗皇命,因此,命人对外封锁了小姐自杀未逐的消息。
苏芯蕊弄清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后,心里不禁对这个冯净初多了几分怜惜,自小没有得到亲娘的疼爱,孤孤单单长至如花年纪了却要入宫服侍一半百老头,唉,也难怪那个冯净初了,她性格本就孤傲柔弱,,与其到了宫里受人欺负,被人蹂躏,还不如一死百了。只是,冯净初啊冯净初,你寻死便寻死吧,好端端地把她苏芯蕊牵扯了进来,要替你走这未完的路,也太不公平了吧。上帝啊,你让我穿越,也让我穿个好的人家、好的身世啊,现代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不是一开场都会嫁一显赫男主角,然后过着幸福生活吗?怎么就她苏芯蕊要嫁一糟老头呢?都可以做冯净初的爷爷了,竟然还想占着少女之身,一想到此,苏芯蕊不禁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可想不到对着那皇上会有什么郎情妾意的传奇故事发生。那皇帝都一把年纪了,定是发秃齿豁、背曲腰躬,令人生厌,一想到要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还要为他生儿育女,苏芯蕊都想要呕吐了。
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叽哩咕噜声,小婵懊恼地敲着头说:“看我这脑子,都忘了小姐身子骨还虚着呢,这说了半天话,定是费了不少元气吧,小婵这就去做些可口饭菜来。”说着,就急步跑了出去,跑至门口时又急急折回来,问道:“小姐,您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些什么吗?”
苏芯蕊真是又气又好笑,这小婵真是个直肠子的丫头,纯得可爱,这要放在现代,不知又有多少良家男子为之怜惜啊,朝小婵摆摆手说道:“清淡些的就可以了,你替我选吧。”
“嗯,小婵马上就回来,小姐您稍等会儿!”见苏芯蕊笑,小婵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开心地忙活去了。
看着小婵如蝴蝶轻飞的样子,苏芯蕊又叹气了,这么好的女孩子,却从小做着侍候人的事,整日胆颤心惊,想着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了,起码有着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过了二十五年爹疼娘爱的娇宠日子。
坐了一上午,脖子和腰臂都酸麻麻地,捶了捶肩膀,苏芯蕊起身将窗户打开,看到了院子里倚墙而开的白梅,经过一夜雨水的浸洗,风吹过,一阵阵幽香隐隐然地浮动在整个房间。芯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身处在这样暗香浮动地地方,如果自己多待上一阵子的话,可能会变香妃呢,呵呵。古代的空气就是比现代的好,这样的空气质量放在气象局的话,天天是算A级质量吧,在现代,恐怕要开着车费上好几个小时到那深山老林才有呢。屋外墙角那株白梅的枝头上,一朵朵的白梅正迎风怒放着,地上落满了花瓣,苏芯蕊不禁想起了王安石的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真是契合了此时此景!
初到这个陌生环境而产生的排斥和孤独情绪,也因为这几株迎风傲放的白梅稍稍开朗起来。在现代,苏芯蕊是一个乐天知命的人,既然老天爷安排了这样的奇遇,必是有它的玄机之处吧,且当自己又投胎重生了一次吧,只是这次投胎,在经过奈何桥时,肯定是忘了喝孟婆汤了,以至于带了上一世的记忆而来。自己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在这里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输给这些“前辈”吧,自己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新女性,什么事什么场面没见过,吃好睡好,保护好自己,再说自己莫名其妙到了这里,说不定哪天机缘巧合也可以莫名其妙地回去呢。
再仔细想想自己那天在古墓发生的事和冯净初在她母亲坟墓前自尽的事,苏芯蕊觉得这其中必有联系。自己是在古墓遇险的,而这冯净初也是在墓边自尽的,自己来到这,除了脑子里的思想是苏芯蕊的,其他的都是冯净初的,是不是表示只是灵魂穿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代的那具肉体现在没了灵魂,到底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如果死了,那么是不是说自己是借‘体’还魂了?如果还活着,那么在肉体内的灵魂又是谁的?会不会是冯净初呢?如果是她的,那可真是惨了,她一个古代人到了现代,怎么适应呢?会不会被人当做怪物呢?自己来到这个古代,好歹比这些人多了一千年的见识,怎么着也能赖活下去吧,可那冯净初呢,本来就胆小懦弱了,碰上这些不可思议的怪事,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这样想着,苏芯蕊倒觉得到这些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