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稀稀拉拉的雨滴带着深秋的冰冷从天而降，把秋得悲凉挥洒在大街小巷。
彩虹被吵闹的雨滴惊醒，迷迷糊糊中看到王伧没有盖被子，蜷缩在自己的身边。
她欣慰的将王伧拉进了被窝，刚准备将头贴在他的胸前享受一下温馨，突然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不是送温暖而是算总账。
所以一脚将他踹到了床下，像准备扑食的母兽等待他站起来的一瞬间扑上去，把他撕扯碎片。
王伧做了梦，梦中全是雪，而自己吊儿郎当的在裸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山洞，走进洞里，一堆篝火旁裸睡着一位非洲美女，他情不自禁的就走向了她，抱住了她，刚准备亲热时，彩虹扛着人间大炮从暗处走来，都不听王伧的解释就直接给他一炮。
迷迷糊糊的难受，王伧感觉自己横躺在地上，刚想翻身起来，余光中看到彩虹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己。这不是起来找打吗，地上虽然凉点，但是安全，索性就没敢动弹，平躺在地上装睡。
彩虹一看，一脚踢到床下还能睡着，而且比床上还睡的香，听，还大呼了呢！那个气从脚底汇集到了嗓子眼，怒吼道：“王八蛋，你给我起来，我知道你在装睡。”
王伧的定力可真是让人佩服，虽然穿着衣服躺在地上，但是深秋的雨天那也是很冷的，而今，又有一头母老虎在自己生命线前徘徊，他尽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愣是像个木乃伊，一动不动。
彩虹跳下床，拿起身边的一杯凉水就泼到了王伧的脸上，这下他可再也没法装了，因为本能出卖了他。凉水一到脸上他就“哎呀”的叫喊。
眼看着一楼的房顶自言自语道：“哦，漏雨了，我得出去把它堵上。”
彩虹一看，这小子反应还挺快的，想跑，抓住他的衣领就推到了床上，用一跟粗细均匀的食指，指着他的鼻子冷冷的说：“老实交代，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我今天和你拼命。”
王伧第一次看到彩虹如此凶狠，就连他前男友抛弃她时都没有这样表现过，心里那个憋屈，怎么彩虹所有的疯狂都让自己享受上了。
“大清早的，干嘛这么凶呀，今天你不是还有课吗？赶快上课去，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不去了，你要是不交代清楚，今天我那也不去。”
“那也得吃点早餐呀！要是因为没吃早餐让你前列腺肥大、尿路开叉，那就不好了。”
“少说你那臭氧层，女人没有前列腺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不要转移话题，老实交代。”
王伧一看彩虹今天真是铁心要整出一个结果来，无奈为了和谐、有序的发展他们俩得关系，在不能说出自己打工的前提下，他诚实的准备说一个谎言：“我去那家衣服店了，”说完就冷冷的坐到床角曲腿、低头装起深沉来。
这句话可是王伧昨天在彩虹高压威胁下，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作为救命的谎言，当然要用在最能欺骗人的时候。没想到，效果很明显，彩虹嚣张的气焰，因为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
她恢复了清纯可爱的面庞，不好意思的上了床，来到王伧的身边唯唯诺诺的说：“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去找其他女人了呢，没想到你是为我报仇去了。”
王伧用一个鄙视的眼神看着她，此刻该自己发言了，但是又怕言多必失，眼神虽然坚定，但是内心还很彷徨，正在那想词呢，彩虹温柔的捂住了他的嘴，温柔的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那次事件给我们的打击很大，你就不要再去找人家的麻烦了。”
彩虹看王伧依旧沉思紧接着说：“你就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对，没有弄清楚就随便的发脾气…”
“你还踢我一脚呢？”
“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人是睡着了，但是我的知觉没有睡着，它告诉我就是你踢的。”
“好，好，那你踢我一脚吧，我们就扯平了。”
“你见过男人打女人的吗？”
“那怎么办？”
王伧淫笑着将彩虹抱在怀里：“该怎么办你还不知道吗？”说着闭着眼睛，嘴巴凑向彩虹的小脸蛋。
只听一声脆响，王伧挨了彩虹一记重重的耳光，耳鸣声如同火车的喇叭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准备要怒骂：“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他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彩虹手里拿着一根女生的长头发，恶狠狠的盯着他，也许眼睛盯的太用力了，燕窝都冒出水来。
王伧莫名的说：“你还想用一根头发赖死我呀！你到底有完没完？”
彩虹哭着低语道：“这不是我的头发。”
“这房间里就你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还能是谁的？”
“我的是黑色的，这根头发是玫瑰色的。”
王伧拿到手里仔细一看，蒙了，仔细想想，坏了，可能是那个借肩膀的小姐留下的，怪不得走时一句谢谢也没有说，原来人家给自己留了根头发，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吧，此时此刻这能要了他的命。心里想着一定要淡定，男人本能爱说谎的天性又给了他一个借口：
“这不是…对了，那个老板娘你还记得吗，这就是她的，昨天呀！我…”
彩虹打断他的话说：“你少骗我了，那个老板娘的头发是黑棕色的，而且她的头发梢是开叉的，你…”，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王伧一手提着一根头发，一手狠命的抓自己的头发，想想又说：“其实，我昨天找她的时候，她女儿也在那里”。
彩虹停止了哭泣，因为这话里面总有个差不多得异性了，而且让彩虹不得不联想到的是，王伧和这个仇人的女儿肯定有点说不出的关系来，这个人面兽心的黑小子。
期待感一强，好奇心一重，就不哭了，尽等着他后面的故事。
王伧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头发放在手中，缓缓的说：“我昨天去那个店里，准备一把火烧了它，但是老板娘不在，里面只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
“你不会把那个女孩怎么样吧？”
“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王伧低咳了一声接着说：“我虽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但同时我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我走进店铺一问才知道，那个女孩是老板娘的女儿，三岁得了小儿麻痹，十六岁因为腿脚不便出了车祸…”
彩虹已经没有一点恨了，突然用同情的语调说：“真可怜，本来就得了小儿麻痹腿就残疾了，又被车撞了，那不是连残疾的腿都保不住了吗？”
“对呀！屁股以下全截肢了，一个花季少女就惨遭如此的命运，你说我还能找她的麻烦吗？”
“那不能。”
“对呀，所以我就安慰了他几句，准备离开，你不知道，那女孩可能也很长时间没有人来安慰她了，对我动了一点感谢，”王伧这时没词了，以肩膀痒为借口，一边挠着痒痒，一边想词呢。
彩虹正听的津津有味呢，那容他在那消磨时间，就一边帮她挠痒痒一边问：“她把你怎么了？”
“她问我有烟吗？”
“啊！！！”
“看来她有时戒烟消愁，后来听说我不抽烟，就直接说，要借我的肩膀靠靠，这根头发可能就是她当时靠我肩膀时留下的。”
彩虹一边帮王伧揉着肩膀一边若有所思的说：“我想她向你要烟都是个借口，就想靠靠你，”拍了王伧的脖颈子问道：“你傻呀，这你都看不出来，还让她靠？”
“我那知道她是有目的的，现在想想，以后就是头部以下截肢了我都不让她靠。”
“算了，看在她是残疾人的份上，我就原谅她，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王伧一把将彩虹搂在怀里，骚气的说：“你管那么多呢，你自己有都不知道好好珍惜，又是拳打脚踢，又是闹绯闻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当她男朋友去了。”
彩虹诡笑着说：“你敢”。然后两个人就……该干那什么的干活。
彩虹自从听了王伧的故事和被王伧干了后，又是一副温柔的样子，不仅让他吃饱了饭还在没人的时候大胆的亲了他好几次，王伧的嘴巴都快被她亲脱皮了。
王伧心里想着，不就是一个悲剧的故事吗，至于让彩虹如此兴奋吗，这都是什么嗜好？看来，这两天暗战，不仅憋坏了自己，彩虹也憋的不好受，多么害羞的人尽然开始放荡，王伧心里恨恨的说：“我喜欢”。
晚上六点半，彩虹精神焕发后的容姿全都彰显在小蛮腰上，屁股一扭一扭的就回学校了。
王伧一看时间快来不及了，骑上爱车就是一路的狂奔。今天的事件不由的在脑中重复，让他不由的笑了出来，彩虹虽然有时候很强悍有时候很温柔，让他捉摸不透，但还是逃不脱感情上的稚嫩，自己多么荒诞的故事尽然都被她相信了，看来男人的嘴就是女人的脸，都有会变的特质。还有一点让王伧很高兴，自己经历了如此辛苦，就是为了给彩虹一个惊天动地的惊喜，而此刻，这个秘密还没有被揭穿。
他现在都能看到彩虹接到手机时洋溢的泪水和幸福的表情。
不知不觉中，王伧来到酒吧的门口，一个让他憎恨的身影飘荡在他的眼前，那个小姐。
小姐忧伤的抽着烟，每抽一口就向天空吹去，脸上虽然涂着厚厚的粉，但还能看到有一些淡淡的淤青。看到王伧骑着破车子过来，就把手中的多半截香烟扔到了地上，态度依然生硬的说：“我叫安琪，昨天谢谢了。”然后转身走了。
王伧看着她那纤瘦的背影，心中产生了一点同情，又看到秀长的玫瑰色头发，心里又来恨。两种感情一纠结，无所谓了。
大家都在生不如死的活着，那还有闲功夫去悲悯比自己高尚的人。一想到“高尚”王伧心里纳闷，自己怎么会将这个词用在一个小姐的身上，仔细一想，可能自己被她的精神所感染了吧，毕竟人家抽烟的动作和潇洒的走姿看起来是那么的坚强。
来到楼上，那个安琪正在和妈咪们聊天打牌呢，旁边抱着宠物狗的老板叫住了王伧，给他安排了上班前的工作，擦墙壁和地板上的黑色印记。
王伧和高瘦两个服务员端着脸盆，里面是清水和毛巾，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专门对付顽固分子。
他来到一个包厢，地板上口香糖和不知名的黑色污垢到处都是，本来他们这里就是一个做着低级事情的低级酒吧，来得客人都是被高级拒绝之外的，所以素质就高不到那里去。
也许是自己身体旧伤还没有好，蹲在地上时间长了，就感觉胸闷，而且两条腿就打颤，鄙视自己怎么都不如一个这里的老头客人，人家进入舞池后的那个激情样子，真的让王伧都汗颜。
很快，一盆清水就变成了一团黑色脏泥，王伧换了水，路过高瘦服务员的地方，看到他叼着眼，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拿着小铲子随便的在地上乱画呢，一点没有把这么肮脏的事当体力活，全然一个艺术家的派头，王伧又感觉到了汗颜。
包厢里，越打扫越脏，沙发底下什么玩意都有，平时看起来很简单的房间，尽然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首先是一个半撕开的避孕套，丢弃在沙发的一脚，王伧好奇的拿在手中端详了半天。想着，什么人把它拿出来撕开又扔掉了呢？当时他是太冲动了还是太冷静了？
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内衣，拿小铲子拨到眼前一看，本色是白色的由于灰尘的干扰，现在都成了黑白相间，一看罩杯还挺大的，看来是哪个不懂节俭的大妈，天气太热脱了乘凉，随手丢弃了。再一想，不对呀，连这东西都脱了，她得多凉快，主要是扔了之后她穿什么呀？王伧很纠结，但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工作尽职到位，从那拨弄出来的，又给塞回到了那里。
再接着就是一副假牙，在沙发底下看到的第一眼，王伧很害怕，还以为百宝箱一样的沙发下尽然隐藏着一具尸体。也是好奇心太重，拿小铲子拨弄了半天就发现一副假牙。从磨损的外观看，这不是新的，是哪位狠心的老大爷不念及自己的老相好，把它吐出来后遗弃在这里了呢。难道突然遇到太高兴的事情，蒙的一笑就飞出去了，这个可能性是有的，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的。王伧端详了半天想不透彻这个问题，一生气，一脚又踢回了沙发下。
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如发卡、扳手、半节香肠、一只袜子等，每一样东西都有一个故事。
王伧正在翘着屁股看沙发下还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呢，老板抱着狗推门进来，心虚的王伧一下子脑袋撞在了沙发边上。
老板很欣慰的说：“你干活真实在，沙发下面就不用打扫了”，再看看王伧打扫过的地方，和没有打扫的地方一对比，老板那个高兴呀！自从当老板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自己地板砖原来是白色的。夸耀了半天王伧是个老实孩子，一定要好好干，准备日后提升。
送走老板，王伧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又开始干了起来，不是因为高升，这破地方高升能升到那去呢，那个只有两个服务员的大堂经理还不是同样在扫厕所。他主要感觉老板是个有眼光的人，自己老实都被他看出来了，再不干，就是不老实的表现了。
隔壁包厢传来老板小狗的吠叫声和老板的咒骂声，看来老板是个不懂绘画的人，高瘦服务员很有艺术气质，描绘的图案他尽然都不感到惊讶，相反更多的是生气。
隐约的可以听到“你去看看人家新来的，干活那么麻利，那么实在，连沙发底下他都要打扫，好好跟人家学习吧。”
王伧听到这话没有乐出来，很明显，老板狡诈的挑拨他和高瘦的关系，还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赶快把活干完吗？
在换水的时候，王伧偷偷的遛进了高瘦的包厢，对他说：“兄弟，你别听老板的，我没有好好干，我也在偷懒。”
高瘦打了个哈欠，无所谓的说：“管我屁事。”就接着在地上画圈，看来这哥们是个久经考验的战士，根本就没有把老板放在心上。
营业前，他们终于完成了一间包厢的清理，累的王伧全身酸痛，紧接着就是上班，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
今天是周四，除了几个常客老头，就是几个钻包厢的中年人，一开始要好酒水后，服务员们也就是等着人家传唤了。
站在吧台的一角，时间长了王伧也感觉有点累，无聊中，从门外走进一个人让他愣在那里，不能自拔。
那不是自己班的女同学吗？虽然叫不上名字来，但是一年的擦肩而过总有个脸熟的印象。
王伧依然坚持被打击中，那个女生被其他人带到了小姐们坐落的窗户口。
王伧已经知道答案了，不知道是过去和同学打个招呼呢，还是在这呆呆的站着，还是再来一次擦肩而过也装作不认识。
那个女生比较害羞，被一旁的妈咪们围坐在中间，全是赞赏的话，听着脸上都洋溢着一份自甘堕落的骄傲，可是当她打量这个新环境的时候，她看到了王伧，两人还对了个目，骄傲的表情马上苍白一片，头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
王伧此时心里很不痛快，这个女生在班上很文静、很乖巧，因为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也从没有向自己问过“几点了”这种套近乎的语言，再想想安琪昨晚的经历，难道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人堕落在自己的眼前吗？他很矛盾。
那女生也许还算有点良知，不管妈咪们怎么挽留，还是坚决的走了，脸上满是羞愧。
王伧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下楼追上了那个女生，女生很害羞的低着头，王伧准备要说点什么，一时尽然张不开口哑巴在那里了，无奈中看到十三幺说：“这么晚了，你骑我的车子回去吧。”
女生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伧不好意思的又说：“如果生活不是真的过不下去，希望你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起码别来我打工的地方，”说完，他就要转身回去，只听到女生含含糊糊的说：“求你别告诉其他人好吗？”
王伧转身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把车钱给了司机就转身回酒吧，和女生擦肩而过时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是我的妹妹，你就知道我会怎么做”，走上楼梯时，那女生坐车走了。
王伧心里很别扭，自己干嘛这么多事，本来完全可以不追出来，管她回学校还是又去别的店？但是自己莫名的就是追出来了。
他不知道今天他们的偶遇，多年以后她是恨他还是感谢他，但是他真的不想让自己认识的人和安琪一样，虽然表面坚强但是内心脆弱。
一个问题突然跑到了他的脑中，为什么千辛万苦考上大学的女生，会走上这条道路，虽然自己的同学坐车回去了，但是他相信还有一些人不会选择离开的，起码现在酒吧里，那个窗户口就有这样的人。
王伧来到吧台，不由的看着那个窗口的女人们，一种悲悯涌上心头，不知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她们还会如此选择吗？看着看着，突然有双眼睛也在注视着他，原来是安琪。王伧马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走向其他地方。
这天的工作他很不顺心，现在就想着赶快熬到月底发了钱走人，这里肮脏的让他有种恶心的感觉，包括哪些裸露着肥肉的妈咪，那个慈祥的老板，还有那只他怀里的宠物狗。
晚上回到房间，深夜三点多，他突然想给彩虹打电话，连说什么都没有想好，就想听听她的声音。
彩虹宿舍的电话响了好长时间，一个睡意很浓的声音说道：“你是那个畜生，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我找彩虹。”
只听到电话那头怒喊道：“彩虹，畜生找你，告诉他，明天让他赔我睡觉。”
彩虹依旧睡意朦胧的说：“谁呀！”
“我，王伧，我想你了。”
“你神经病呀！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我就想问问你，你会去做小姐吗？”
“你要是再半夜打电话过来，我就去做。”
说着挂断了电话，王伧看着自己的手机，愣在那里，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崩溃的想到“彩虹要去做小姐”。
他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