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丽小姐么?”一个干巴巴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皱着眉,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面前站着个穿警察制服的矮胖男人,个头跟我差不多,我挺直脊背,觉得已经可以俯视他。矮也就罢啦,偏偏他还很胖,接近正圆形的脸上早就看不出一点棱角,只有一双锐利的小眼睛透着精明,闪着狡黠的光,正紧紧地盯着我。
“你是——”
“诺弗克警察局的华生警官。”
警察局?怎么我还没去报警,警察已经找上门来了?“请问有什么事?”我尽量礼貌的问。
“你认识欧文么?”
我迟疑的点点头,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欧文报警了?为了湖边被戴森逼问的事情?不可能,整件事情如果捅出去,最麻烦是他才对。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应该是前天吧,在深蓝酒吧。怎么了?”
“他死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死了?!在哪里?怎么死的?”
“他被发现倒在湖边,死因我们还在调查中。”
湖边!一阵轰鸣巨响,我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到华生的嘴巴在兀自蠕动着。
他怎么会死在湖边呢,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么?我狠狠地咬住下嘴唇,想起戴森说他只是昏迷了。也许他并不是昏迷,也许他当时就已经死了呢?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不敢再想下去,虽然那个答案已经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斯嘉丽小姐,你没事吧。”华生的声音飘忽不定的传进我的耳朵。我回过神来,慌忙掩饰刚才的失态,“嗯,没事。但是你为什么找我?我跟他只见过一面而已?我帮不了你们什么。”
“欧文是本地的导游,据我们了解,你是他的最后一个顾客。”
“但是我前天才到这里,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
“每个跟他接触的人都要接受调查,这是必要的程序,还请你理解。”华生说的很客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也许他们真的只是例行调查吧,我垂下眼睛,提醒自己注意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身在异乡,我还是不要跟本地的警察作对比较好。至于欧文的突然死亡,我承认有点大仇得报的痛快,但是想到可能的凶手,我又开心不起来,凶手会是戴森?
“那好吧,既然是程序,我当然会配合,那你要问什么。”我很诚恳地说。
“这里谈话不方便,恐怕还要请你跟我回去警察局一趟。”
“警察局?!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我们认为斯嘉丽小姐会是位很有价值的——证人。”他边说,边踮了踮脚,好像很兴奋。
“什么意思?”我觉得华生话中有话。
华生清清嗓子,“就是说,斯嘉丽小姐的证词对我们破获这起凶杀案非常有用。”他停顿了一下,确定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才接着说,“凶杀案会对诺弗克的旅游业造成很坏的影响,所以,还希望你能协助我们早日破案。而且——”他扭头看看四周,“我们在广场谈得越久,似乎对于斯嘉丽小姐愈加的不利……”
广场上果然已经围拢了很多人,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我,跟我对视的一霎那,又都突然的移开;而经过我们身边的人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停下脚步,企图听到个只言半语。一位亚裔女游客被本地警察在中心广场上盘问谋杀案,多好的饭后谈资!
“至少让我回去收拾一下。”我拍拍肩上的包。
“当然,请允许我陪同你一起。”华生把路让出来,短粗的手指作了个请的动作。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我抓紧肩头的背包,高抬着头穿过交头接耳的人们,快步朝旅社走去,将华生和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甩在后面。
我忍不住将楼梯跺的震天响,一路冲上三楼的宿舍。同屋的两个女孩子见到我,马上停止了窃窃私语,戒备的看着我。她们一定也知道了我跟谋杀案有什么关系,这种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
这样也好,免去了我虚假客套的时间,带着一抹冷笑,我直接走到柜子边,把装着脏衣服的背包塞到柜子的最里面,然后拿了化妆包,锁好柜子,当着气喘吁吁刚到房间的华生的面走进了洗手间。
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奔涌而出的水流冲撞在洗手台的四壁,反射跳跃着,水花四溅。欧文死了,死在我们搏斗过的湖边,警察一定会搜查现场,我努力的回想搏斗的过程,回想是否留下了什么能追踪到我的证据。
我的刀还在湖里,虽然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折叠刀,但却是我从加拿大带来的,如果他们找到,未必追查不到我。还有柜子里的那些衣服,肯定能找到我到过湖边,甚至是跟欧文搏斗的痕迹,情形对我真得很不利!
我接了几蓬凉水泼在滚烫的脸颊上,不停的深呼吸,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斯嘉丽,你是来需找布赫曼家族的,是来解开钥匙背后的秘密的,怎么会牵扯到了谋杀案中!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从我一踏上苏塞克斯郡就不对了!
还有戴森——这个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男人,会不会就是杀死欧文的凶手呢。水顺着我的脸留下来,湿了衣服,我却全没有察觉。
事到如今,我的清白唯有戴森才能证明,但牵扯出他,就会牵扯出古堡、钥匙、密道的事情,只会横生枝节,搞得更复杂。我抓过毛巾心不在焉的擦去了脸上的水,决定还是先看华生到底了解了多少再作打算。
华生的小眼睛紧跟着从浴室到了柜子前,一刻不肯放松。我打开柜子,将背包往更深处塞了塞,然后拿了皮夹和钥匙,示意他可以走了。
华裔女子涉嫌本地一起恶性谋杀案,该女子现已被警察局拘捕,具体案情正在调查中。我走过华生身边,在他的坚持下走在前面,仿佛看到了明天本地报纸的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