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重重的打在我的头上,背上,水花四溅,汇成一条条溪流流过我的头发,身体,手臂,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流的力量和温度,感觉到它们流过我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了,有些痒痒的。血和尘土都被冲刷而去,在地上流成一条灰红的河流。
浴室里升腾起一片蒸汽,雾霭一样笼罩了我,我站在花洒下,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几乎焚毁了我的拥吻。我自己都差异居然能够及时抽离,不,应该说是戴森能够及时地抽离。
他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几乎挤碎了我的骨头,我的嘴不能呼吸,也忘了呼吸……在我确定有些事情就要发生的时候,他却突然抽身退倒了门口,他退得那么突然,竟好像在躲避瘟疫!但我明明看到他跟我一样的喘息连连,也能感觉到他的欲望跟我一样强烈。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眼神里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那东西让我害怕,它不属于我认识的戴森,也不属于我认识的吸血鬼戴森。他的手死死的抓着门框,手指越扣越紧,一块木头应声而下!
然后丢下一句早点休息,他就这样消失在门口,甚至没有一个晚安的吻。
吸血鬼真的这么复杂吗?所以连吸血鬼的爱情也同样复杂。
我擦去镜子上的水汽,看到一张白里泛红的脸颊,如果不是额头的疤痕,我的气色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我突然想起背包还留在马库斯的办公室里,这下好了,我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了。我不知所措的坐到床上,发现床尾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白色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整套全新的衣服,不用看,我知道尺码绝不会错,因为戴森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我用吹风机吹着头发,看着自己好像电视上洗发水广告的模特一样秀发飘扬。时间已然过了午夜,但我却毫无睡意,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一件让我坐卧不宁的事。
一轮满月挂在天空,在走廊里投下我细长的影子。我裹紧了外套下到二楼,却踌躇着不知该去哪里。这个时候他是会在藏书室,客厅,还是卧室,不,肯定不是卧室,人类的夜晚就是他们的白昼,说不定他已经出门去狂欢了。
“你在找什么?”声音毫无征兆的在身后响起,我吓得一哆嗦,急转身退了两步。我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却看到阿黛尔站在那里。
“是你啊,吓了我一跳。”我握成拳头的手放松下来,“我还以为是偷袭的呢。”
“不用担心,没人会来城堡偷袭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偷袭的都死掉了。戴森把他们全都杀死了。”
“戴森?!什么时候?有多少人?我怎么不知道。是这几天吗?”
“嗯,”她点点头,“有几百人吧,他们以为晚上可以偷袭我们,但戴森早就猜到了,我们一早做好了准备。所以他们一个不剩全都死了,他们的马也死了,掉到了我们的陷阱里,那些马好可怜……”
我越听越糊涂,怎么还有马?死了几百人,警察居然没有介入?戴森是疯了吗,这么多尸体要怎么掩盖!等等——“阿黛尔,那些偷袭的人是跟你和戴森一样,还是跟我一样?”
“?我们不是一样的吗?”她不解的看着我,我也不解的看着她。
“阿黛尔,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不用跟我隐藏。”
“我没有隐藏任何东西,你在说什么?我们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我们怎么会一样!”我失去了耐性,“我是人,你是——”最后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我突然紧闭了嘴巴,阿黛尔一直怪怪的,连她画室里的画也怪怪的!她从来没表现出海瑟的凶残,也没有戴森的神秘,她的确就像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子,但是戴森的确承认她也是吸血鬼。除非——
“我是说,”我改口道,“我是东方人,你是西方人。我们不一样。”
“哦,你说这个,那他们跟你不一样。”
“他们的力气是不是很大,速度也很快?”
“没有啊,他们很慢的,慢的像乌龟爬一样,所以他们才需要马呀。”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阿黛尔皱着眉努力的回忆着,“我记不太清了,但你当时还不在城堡。”
我点点头,终于明白了,“那他们的衣服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是很笨重的盔甲?”
“是盔甲,很重很重的盔甲。”她眨眨眼,突然笑了,“我还偷偷藏了一套呢,你不要告诉戴森哦。”
“不会的,这是我的小秘密,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我的盔甲。”
“好,一言为定。那现在,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戴森,我有事情找他。”
“他现在应该在自己房间里,我带你去。”阿黛尔自然的牵起了我的手,冰冷的小手拽着我的三个手指,我不喜欢跟人牵手,但却忍着没有松开。
她带着我下到一楼,七拐八拐进到一条黑暗的长廊,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向前走去。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好抓紧了她的手,感觉地道朝地下倾斜着,步子受惯性的作用不断的加快。
“嘘,别出声,我们吓吓他。”阿黛尔终于停下来,我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隐约辨认出面前是一扇门。
阿黛尔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一线光亮倾泻而出,透过门缝,我只看到戴森的侧脸,他正坐在桌子前俯首看着什么东西,门缝再打开一些,我看到他面前放着一本书,书不厚,却很大,像巨型的图画书摊开在桌上。他轻轻翻过一张书页,小心得仿佛书页一碰就会化成青烟飘散。书页在灯光下透着淡淡的红色,隐隐看到纠缠的脉络,仿佛皮肤下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