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天以前,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图书馆,我正在二楼服务台后面的书架上找末世惊魂系列第4本,钥匙随着书掉下来,我本能的歪头躲闪,它就打在我的肩膀上,然后顺着衣服滑下去,悄无声息的落在地毯上。
这是一枚古老样式的钥匙,钥匙柄上是线条硬朗的镂空花纹,简洁有力,排列乱中有序,整个外形看上去像是一双展开的翅膀,六条锐利的线条构成了翅膀的末端,闪着温润的光泽。翅膀向内收拢到中心是一颗红色的石头。
我曾考虑交到失物招领处,但钥匙实在太漂亮了,我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它的触感,它的形状,它的颜色,甚至它的温度。于是,我给它配了条漂亮的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不对头了……
但是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停下来,仍然紧紧地攥着瓶子,等着看戴森的反应。他刚才的举动吓到了我,我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钥匙,人似乎平静了一些。但是仍然充满了危险的味道。“你不会为了一把丢失的钥匙就从加拿大跑来英国吧?还发生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它很古怪!它让我变得——很古怪!”我斟酌着合适的词汇,不知道要如何描述我在爱丽莎生日会上跟别人大跳艳舞,却把艾里克斯仍在一边;还有差点杀了那个袭击我的黑人,那种血液和暴力带给我的兴奋感;还有我吮吸自己伤口的时候,那种恐怖的兴奋……
“它让我变得——不是我。我先是当着一大帮人大跳艳舞,然后又变得很暴力,还——还变得嗜血。”我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最后两个字。“我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我开始寻找钥匙的来源,才在网上找到了你们的族徽,找到了布赫曼家族,才到了这里。”
“是这样。”戴森安静的听着,好像一尊遥远的塑像站在对面。
“那么,这把钥匙到底什么来历?”看着他完全平静下来,我才小心翼翼的问。现在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戴森好像没有听到我的问题,虽然他的确在看着我,他的全部心思似乎都在手指尖上,随着钥匙的线条游走着。良久之后,我拿花瓶的手都变酸了,他终于突然的开了口。
“这是我们家族的钥匙,流传了很久的一把钥匙,”他突然收回手,不再触碰它,好像它突然变了烫手的烙铁,“但是几个世纪以前它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它去了那里,当时佩戴它的人也一起消失了。”
“是那个画像上的女人?”我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戴森的眼睛闪过一道寒光,“连这你也知道!那你一定是进过那个房间了。”
“是,我在藏书室醒过来,看到有门就打开来,进了画室;然后又进到了那间房间。”
“你怎么知道钥匙可以打开那扇门?”
“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有把钥匙。而且,当时,外面似乎有人正要近来,我怕极了,误打误撞……”
“看来真是命中注定。”戴森靠回椅背,长久以来第一次变化了姿势。“当时外面的人应该是我和管家。我们还奇怪明明有人闯了进来,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没想到你会在那里面。”他笑笑,笑容有些凄凉,“那个房间,已经几个世纪没有打开过了。”
“所以这钥匙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失踪了很久而以?”我注意到了戴森凄凉的神色,但已经没有心情去探究背后的原因,失望完全控制了我,我唯一的念头是这许多天的苦难都白受了。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戴森捏着链子的顶端拎起那枚钥匙,脸在钥匙后面若隐若现,“这钥匙被人施了咒语,能引导出人心底的欲望和能力。”
咒语!欲望!我紧握的半截花瓶哐啷一声掉在桌上,骨碌碌滚到桌边,落下去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溅到了我的腿上,好象雨天的雨点。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现戴森已经忽然出现在身边。我第一反应是要跑开,再去找一件防身的武器,也许再打碎一个花瓶,反正他房间里的花瓶还有很多。但还未起身,已经被他抓住了手。只是这次,他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扣住了我的手腕,轻的好像我是玻璃做的,一碰就会碎掉。
我没有挣扎,恍惚的抬起头看着他,思想还被他刚才的话占据着。原来那些奇怪的举动,那些渴望——其实都是我心底的欲望!甚至包括对暴力的渴望,和对鲜血的渴望吗?我到底是人还是魔鬼?那个22年来我熟悉的自信,冷静,矜持的斯嘉丽,和这几天以来冒险,暴力,疯狂的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想再想下去。无论如何,现在钥匙物归原主,我应该就可以做回那个熟悉的我了吧?“你要干什么。”我看着他把钥匙递到我面前,在灯光中划出一道银光。
“我想让你保管它。既然它找到了你,你就是它新的主人。”
我还没说话,但手指忍不住动了动,好像已经替我作出了选择。“不,这是你们家族的,当然要物归原主。”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这才是那个我熟悉的斯嘉丽。
“你不后悔吗?”他的眉毛挑了挑,质疑着我的选择。
“不!”
“那好吧。”他慢慢把钥匙放进口袋,好像在等待我改变主意……
“不过——如果可以,我倒是有个小小的请求。”我好不容易把视线移开,抬头看着他,眼睛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