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在路上飞驰,毫不费力的将诺弗克的灯火甩在了身后。车灯把前方的路照亮的如同白昼,但永远只有那一小块区域,大片的黑暗包围着我们。我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戴森说的一点也没错,哈里旅社果然已经没了我的立足之地。我一出现在门口,前台的男人就急不可待的让我结账,说房间已经被预订了。以我平时的脾气,一定会跟他争辩到底,但我想起了戴森的话,这就是我出入警察局的后遗症,我只是笑了笑,又付了一天的房钱。
我在两个女孩子警惕的注视下收拾了行李,把装脏衣服的背包塞在了最低下,然后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无论如何,我还没有走投无路,戴森在等着我。
“我们去昨天的房子么,我可以付你房费,虽然不多。”我收回视线,问旁边一直安静开车的男人。
“不用麻烦!我们今天去城堡。”
“城堡!”好像有人重重打在我的胃上,一阵痉挛蔓延全身,我能感觉脸上的血色瞬时退去。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一只手伸过来想安抚我,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一股巨大的作用力将我牢牢的压在座位上,时速表猛地右转了几格。
我跟在戴森后面朝着黑黝黝的古堡走去,铁桥比我记忆中还要牢固,我们走在上面,居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大门缓缓开启,门后站着管家,好像已经等候了多时,对我的突然出现没表现出一点差异。他跟戴森打了招呼,冲我点点头,就接过我的背包,幽灵一样消失在楼梯上。
今晚的城堡与我上一次的印象大相径庭,虽然仍旧没什么人气,但灯光给整个城堡罩上了一层安宁恬静的氛围,连黑漆漆的门洞里也隐约透出朦胧的琥珀色的光泽。
我跟着戴森走上二楼,同样的楼梯,同样的长廊,同样的紧闭的房门,熟悉的景物一点点唤醒我的回忆,我看了一眼远处嵌有族徽的房门,紧走几步跟上戴森。
他带我进到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洛可可的风格,金色的的浮雕装饰,让这个房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奢华的味道。一张12人的餐桌,气势宏大的摆放在房间的中央,12把红黑绒面的高背扶手椅整齐的排列在餐桌两侧。房间靠墙摆放着一排柜子,陈列着各种精美的瓷器装饰品,柜子上方是一整面的镜子,映衬的空间愈加宽敞。
戴森在餐桌一头坐下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装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很像我在别墅喝过的“药”。我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装作左顾右盼的打量房间,却感觉戴森正在打量我。好一会,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有种暧昧诡异的气氛正在流动。
幸好,管家出现了,身后跟着另外两个仆人打扮得男子。他们在我面前放置了餐盘,刀叉,酒杯,水杯,而戴森前面却什么也没有。管家揭开了餐盘,一股浓香飘来。
“你不吃么?”我看看面前诱人的烟熏鸭胸肉和白葡萄酒。
“我不饿。”他举起酒杯,“为我们第一次共进晚餐。”
“为共进晚餐。”红、白两色的杯子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切下一小块鸭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他看着我,好像在研究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想法,只是偶尔浅酌一口红色液体,他的注视让我紧张,好像吃饭是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你在这城堡住多久了?”我打破沉默,希望交谈能缓和下房间里怪异的气氛。
“很久了。”
“这里是你买下来的?城堡可以买卖吧。”
“为什么这么问?”戴森不解的看着我。
“这座城堡属于布赫曼家族,而布赫曼已经在400年前灭族了,”戴森的眉峰一挑,“你当然只能买下来了。对了,被你救过两次,都不知道你的全名是什么呢?”我用餐巾擦擦嘴角,轻轻抿了一口葡萄酒。
“戴森。布赫曼。”
“噗!”我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布赫曼?!你们不是都死了吗?!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家族不是已经……而且,我之前问你是不是那个知道布赫曼家族事情的人,你也没说你就是布赫曼!”我觉得受骗了,戴森一直知道我在找布赫曼家族,却隐瞒了他就是布赫曼的事实!
“因为你从来没问过我是不是布赫曼。”戴森不紧不慢的说,“而且我的确不知道很多布赫曼家族的事情,我只是姓布赫曼而已。”
“但是——”
“斯嘉丽,”戴森突然倾身向前,苍白修长的手指只差几毫米就能触碰到我,“你到底为什么对布赫曼家族这么感兴趣,决不是一篇论文这么简单对吗?为了这个,你差点死了,你还记得吗?”
我低下头,知道说到了这里,就很难再隐瞒下去。既然戴森是布赫曼家族的后人,那钥匙的秘密就算是找对了人。何况,如果这里还有人可以信任,那就一定是戴森,尽管我们在一起不到12个小时,却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
“斯嘉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需要对我有所隐瞒,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他的声音轻柔的仿佛丝绸抚过我的皮肤,放松了我纠结的心情。
我叹了口气,拉出了胸前的钥匙,一对翅膀在空中跳跃着,反射在戴森漆黑的眼眸中。“因为这个。”我说。
“你从哪里得到的?”他一把拽过项链,绳子应声而断,在我的脖子上迅速划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痛。我惨叫一声,猛地捂住脖子。
“快说,你从哪里得到的?!”他原本优雅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恐怖,墨黑的眼眸泛出血色,着魔一样死死的盯着我,我的手腕被他牢牢的抓住,骨头几乎被捏断了!
“蒙特利尔图书馆。”我大叫着,试图摆脱他的魔爪。
“不可能!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不然我为什么从加拿大跑来这里!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的手!啊~”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我一跃而起,跳开去几步开外,冲到柜子前,拿起一只古董花瓶在桌角上狠狠地敲碎,转头用花瓶对着他,大叫着,“你疯啦!你别过来!”
我的动作并不慢,不但不慢,比起很多人还快了很多,毕竟我学过7年的跆拳道。但是我拿着花瓶转身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已经近在咫尺!
“斯嘉丽!放下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突然看到这个钥匙,太诧异了,希望没有吓到你,对不起。”他又靠近一步,一手攥着钥匙,一手伸出来想让我交出武器。“你能告诉我所有的情况吗?你怎么得到他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动!”我挥舞着瓶子,“这么说你认得这把钥匙对么?钥匙上是布赫曼的族徽,对吗?”
他点点头,似乎隐忍着痛苦。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又像刚才一样发疯!我要到桌子另一头去,你在这边,别过来!”我一步步挪到长桌的另一头,手上紧紧地抓着花瓶的瓶颈,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又已经冲到了我眼前。
“你是怎么得到这把钥匙的?”戴森不待我坐定就急着问。“我要所有的细节。”
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冷静、淡漠的神色不知所踪,整个人介于失控的边缘。这样的戴森让我惊慌害怕,但我还是努力的稳定下心神,回忆起钥匙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