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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和谁约了来生(3)

林茵去校长室请假,学校的规定是请一天假找年级部主任请,两天以上要找校长请假。林茵轻轻扣了校长室的门,里面应了句:请进!因为不是第一次来,林茵不那么紧张了。上面要进行市级艺术教育示范校检查,迟伟建正忙着准备自己的迎检材料,见是林茵进来,就放下手里的活儿,离开办公桌招呼林茵在沙发上落座。林茵忙说:“校长,打扰您了,我是来请假的,也许是两天或者时间再长点,我现在还不好说。”“怎么,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不是家里,是我老公上大学时的初恋女友罹患癌症,我要替李昭见她最后一面……”林茵简单的向迟校长汇报了一下情况。迟伟健显然是觉得太出乎意料,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林茵是来请假的,不是来征求校长的意见的。他只是关切的问:“你怎么去呢?让司机老张开我的车陪你去吧。”“不不,校长,这是我自己家的私事,怎么好让单位出车,我自己乘火车就行,动车快。”

迟伟健又做了他最常见的手势,抬起手扬了扬:“别争了,事情也许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带个人、有台车方便。老张人很稳重,他办事、开车都让人放心。”林茵心里充满感激,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S市到h市开车上高速,大约7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林茵在周一晚上安排妹妹林韵过来照顾亦舒,她和老张在周二清晨5点出发,老张知道林茵心急,一路上也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就只是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简单吃点东西,去个卫生间,就又匆匆赶路。

此刻,刘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刚吃过止疼药,全身像散了架一样,说不清的难受,正一股一股地袭击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从确诊患病,她就坚持不化疗,她知道几个肺癌患者,一般都是到了中晚期才发现患病,而这时,一般都不能做手术了。化疗只是在痛苦的基础上增添更大的痛苦,而且,据她所见:不管化疗与否,基本上都是活三个月左右。那何必遭化疗的罪呢?

当她的体检结果出来时,体检单位也是照例没有告诉她本人真实情况,而是通知了她的领导。她的领导却很是为难,大家都知道刘潇离婚了,而刘潇的父母也不在了,也就是说没什么人可通知了,最后还是通知了刘潇的前夫,毕竟他们有一个儿子,前夫还是应该对他儿子的妈妈负点责任的。

但是,可恶的是,这个男人转身就把这个超级的坏消息通知刘潇本人了。他已有新欢,不想在刘潇身上费什么心思。

刘潇历来办事果断,虽有女儿情怀,但是柔中有刚。绝望之中很快镇定下来,离婚后儿子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现在必须跟他爸爸了。

然后,她决定要去远方找自己的生身父母,不管当初是为什么抛弃的她,现在她都要去看看自己的亲爹娘,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

前夫还算有点人心,派了一个办事得力的下属,陪着刘潇数千里寻亲。一个多月的奔波找寻,总算找到了亲生父母,还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他们的生活状况和她想象的差不多,仍然贫穷,而且冷漠。刘潇把自己带去的十万块钱留给他们,住了两晚就返回来了。

在离老家最近的县城,她用宾馆里的电脑上网,想告诉李昭找到父母的消息,但是聊了几句就发现那个“无愧我心”不是李昭,那就只能是李昭的妻子——林茵了。

她没告诉李昭电话号码,那么李昭会从和她失去联系的那天起,在网上疯狂地找她,会留下很多关于寻找她的痕迹,但是聊天记录显示没有。只是几天前发过几次:刘潇,你在吗?而当她刚一出现,李昭一定会表现出更多的激动和担心,怎么会那么平静的和她聊天?

那么,一定是李昭出事了,做为警察,她知道这个职业的风险很大。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她不愿意往坏处想,反而在想:林茵能过来见他,说明李昭的情况还不算太坏,不然,她该陪在李昭的身边才对。

吃的麻醉药过了两个小时又不起作用了,疼痛像初夏疯长的豚草,一会儿就痛遍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这么痛苦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离去!

刘潇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止疼药服用的越来越频繁、而疼痛的程度却越来越难以忍受了。最近甚至出现了幻觉,总是能在恍惚中看见已经逝去的养父母,甚至觉得他们在召唤着她。昨天夜里在梦中(其实她也分不清梦里梦外了,因为一直都似睡非睡的)看见李昭笑着来拉她的手,说:潇潇,我来牵你的手了!

这个梦,让刘潇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李昭……先走了?!

刘潇就以这样的状态在等着林茵。

下午一点多钟,林茵来到了h市医大一院,几经打听,来到刘潇的病房。这是一个单间,有两张床,一张床上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睡觉。另一张床上的就应该是刘潇了。

林茵轻手轻脚走到她的床前,她骤然觉得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就是李昭去世时她感到的那种冰冷。眼前的人就像一张薄薄的白纸,静静的躺在白色的被单下面,太瘦了!林茵从来没见过这么瘦的人,如果不是看到她的胸脯在微微起伏,林茵几乎就认为这不是个活着的人。

刘潇好像感觉有人来到她的床边,慢慢张开了眼睛,当四目相对的时候,两双眼睛同时湿润了。

林茵轻轻握住刘潇瘦得皮包骨的手,那手也是凉凉的。

林茵哽咽着说:“你不让李昭来看你,我替他来看看你。”

刘潇悠悠的说:“对不起,我约了李昭的来生。”

林茵:“没关系,我们有了今生,我已经很满足、很高兴了”

刘潇:“本来是说,我死后等着他,可是现在他在等着我了”

闻听此言,林茵猛然心惊,难道刘潇知道李昭没了,不会啊,但是她说的话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难道,她的灵魂已经离开身体,看见李昭了?!

林茵正疑惑着,刘潇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向着林茵笑了笑,这时林茵不得不认为:即使刘潇瘦到这般程度、病到这般程度,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同时也很是为着她心疼。刘潇说:“我终于见到李昭的爱人,这么干净、这么可爱,我知道李昭这十几年是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无憾了。”

然后,刘潇疲惫的闭上美丽的眼睛,不再说话。

十几分钟后,刘潇去了。

李昭还没走远,刘潇在急急的追赶,不必再等千年了,一起牵手过奈何桥、一起去看美丽的彼岸花,一起走黄泉路,一起进入轮回道。来生不管是花、是树、是兔、是人,世世代代在一起吧。

林茵——你今生的妻子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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