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对山民的管理是近似苛刻的,一想到他那张铁板似的脸,陈凡一就不寒而栗。
“大小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呢?”
“野花仙子”撇着嘴,不可理解的说道。
见陈凡一并没有言语,她又安慰道:“实话告诉你吧,刚才那个**的腿就是我弄断的,你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不必担心。”
见此少女虽是女流,却也有侠义心肠,陈凡一心里不禁多了一些敬意。
“那到不用。”他突然间有些羞愧。
“是你的父母对你管教得很严厉吗?”“野花仙子”歪着头问道,模样很是可爱。
陈凡一摇摇头:“我没有父母。”
“哦?难不成你也是爷爷管着?我就是由爷爷带着的,提到我爷爷很多人都怕他,我却不怕,他还得怕我呢。”说这话时“野花仙子”自豪的抬了抬下巴,脸上带着一丝骄横。
陈凡一还是摇头说道:“我也没有爷爷。”
“野花仙子”不禁乐了。
“你什么人都没有,就孤家寡人啊,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格格格。”
她的话终于惹得陈凡一不高兴了。
“你管我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的亲人都死光了行不行!”
碰到这么一个多嘴多舌又自作聪明的女孩子,陈凡一此时很是懊悔没能趁早脱身。
他的话也使得“野花仙子”一时语塞。
“我真的还有事,就先走了。”陈凡一就想赶快闪人。
“野花仙子”又上前拦住他,撅着嘴道:“有什么事这么急?该不是生我的气了吧?真小气!”
看着陈凡一因不知怎么回答憋的脸通红,她捂着嘴笑了笑又道:“其实我也不是难为你,就是想让你赔我说说话。”
陈凡一听她这么一说,又仔细的把她打量了一番,却隐隐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便笑道:“好吧,我若是再推辞,岂不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野花仙子”自然非常高兴,也不矜持,牵着陈凡一的手,把他拽坐到草地上。
“你归属那个山主啊?”她问道。
“忏悔山山主,郝天光。”
“野花仙子”象征意义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个郝天光何方人士,多大神通,她根本无从知晓,但仍继续问道:“那你的师父是谁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教你的,看你的功夫他也厉害不到那儿去。”
陈凡一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师父就是郝天光。”
“啥?”“野花仙子”不禁惊呼。
“堂堂一个山主的徒弟就这么让人欺负?”
陈凡一低头道:“师父教我为人要低调,不让我告诉别人是他的徒弟,他的功夫也非常好,都怪我太笨,学艺不精。”
“也是,功夫不好怎么能做山主呢,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呀?”
“野花仙子”从下往上看着陈凡一的脸,看得陈凡一差点把脑袋插进裤裆里。
“这......”
是啊,自己怎么就随便告诉她了呢,陈凡一也很是纳闷。
“你又是谁啊?”这个傻小子才想问道。
“格格格,你要是再不问我可忍不住要主动告诉你了,我叫花如梦。”花如梦边笑边答。
“这名字挺好听的。”
“陈凡一,你的名字却不怎么好。”花如梦摇头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刚才躲在树丛中偷听到的呗,你还真笨耶!怎么叫这名,凡一,凡人一个。”
“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我十岁那年他和母亲就都过世了......”
陈凡一垂下眼睛,扭过头去,是不想让花如梦看到他眼中涌出的泪水,家中的辉煌毁于一旦不说,为了争夺忏悔山,父母还双双惨死,六年来他经历了太多的悔恨,耻辱和心酸,每每想起都会痛彻心扉。
好在郝天光念在旧情把他带在身边并收他为徒,可不知怎地,就是不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花如梦同情的说道,语气中不乏怜惜之情。
陈凡一不由得点了点头。而后突然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啊?”花如梦急忙问道。
“我得回家了。”
“喂!你家在哪儿啊?”没等花如梦把话说完,陈凡一早已不见了踪影。
......
郝天光山主可说是远近闻名,他武功高强,但生性孤僻,不苟言笑,对山民和徒弟更是督责甚严。
忏悔山下,那些山民的子弟,见陈凡一无父无母,武功低微,遇到了不是寻衅就是嘲讽奚落。
有几次他实在忍无可忍,与他们厮打,可一旦被郝天光知道,不论青红皂白,便对他非打即骂。
双重的委屈撕扯着他幼小的心灵,却又无处诉说只好忍着,或是在深夜里喊着父母的名字哭着入睡。他几乎每天都提醒自己,一定要学好武功,堂堂正正的做人,以告慰父母在天的英灵。
但事与愿违,他越是想学好武功就越是学不好,习武六年了,还未有大的长进。别人取笑他,就连师父也恨铁不成钢的骂他比猪还笨,慢慢的他也觉得自己愚不可及,不是习武的材料。
只因世上已别无亲人,他还是当师傅如亲人一般,总是恨自己无能,所以每日里闷闷不乐。今日和花如梦聊了那么久,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他的心情也豁朗了很多,心里便琢磨,何时还能见到她。
陈凡一心绪不宁的往家走,转眼也就到了。
他是和郝天光住在一起的,在外人看来,是郝天光宅心仁厚才收留了他,却真的不知他们是师徒关系。
在青松翠柏之间有一个不小的石屋,正值黄昏时候,夕阳如血,石屋被罩上了一层红黄相间的纱幔,就显得不再那么冰冷了。
在林间的空地上,郝天光正在练拳。
这个五十多岁的瘦高汉子,方脸高颧,赤裸着上身,下身穿一条褪了色的黑色短裤,脚蹬千层底布鞋,虽刚过五旬头发却已经斑白,可见其劳心劳力。
忏悔山的山民逾万,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得找他,如今资源十分短缺,原始的粮食播种,产量大大减少,山民们经常因争粮抢地产生纠纷,他就得转圈的去调节,其他的摩擦更是数不胜数,甚至因为争抢牲畜的粪便都能打将起来。
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山主也是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如今这个世道,拥有一座山便拥有一切,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瞪着血红的眼睛在窥觑他,所以他不敢有半点的懈怠,每日拳不离手。
此刻他专心的练拳,拳脚展开,有龙之威仪,虎之凶猛,四周的松柏树木被带得摇来晃去,松针柏叶纷纷旋舞,落到地上,围成一个绿色的大圆圈。
陈凡一躲在树后,见师父的武功如此高深,心里更是恨自己蠢笨,学了六年,却连个皮毛都没学到,如今好像知道师父为什么不让人知道有他这么个笨徒弟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辱没了师父的名头了。
郝天光一套拳打完,神定气闲的背着手,忽然道:“拳也看完了,快出来吧。”
陈凡一慌忙闪了出来,故意把自己的伤脸侧向另一边,低头怯怯的叫道:“师父。”
谁知郝天光并未看他一眼,却提高嗓音又说道:“哪路的朋友,不妨出来认识认识!”
陈凡一诧异的四顾,并未看到有第三人,他不禁看了看师父。
忽然,林中爆发出一阵“嘿嘿嘿”的怪笑,犹如猫头鹰的鸣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