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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尹离

只有‘爱’,所以不代表理解,不代表宽容,不代表信任,更无关乎纵容。

“你是路林。”

陈述句,少年不需要回答,便只剩得惊慌失措,不知道空着的手放在哪。

一秒钟,刺耳的沉默。

少女转身带路,留下一地灰色的影与满满的一片冷清。

一切普通到不成样子。除了,墨玉手镯闪着了转学生的眼。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在建州吗?我上次看到你在......”

少年心慌意乱到语无伦次。

“走吧。”女孩转头看了看被钉在地上的路林,波澜不惊的面容宛若暴风雨后的海面,表面静水微澜,而深处却不知埋藏了多少危险的秘密。而正是那一眼,坚定如金刚石,生生迷乱了世间。却又在不经意中,安定了少年的心。

生活总归要继续,原来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很好的玩笑。

“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我是你的同班同学。”

“是班长吗?”虽然这种设想连路林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只是沈琪希不想多看到我一秒钟而已。”对这件事,她一副就事论事,无所谓好与不好的样子。

“沈琪希是班长吗?”

“她是班主任。”

“你们关系很差吗?”这个坏消息让路林为少女感到一阵不安。

“我和她没有关系。”少女暗示着“你们”这个说法的错误性。

“班主任会要求做自我介绍吗?”呵呵,没意义,随便问问。

“不会。定义‘你是谁’需要太多方面的内容,沈琪希不会为这种无意义,无结果的事浪费时间。”对沈琪希,少女一直说得很客观很公正。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移动脚步。鞋子与地面撞击发出“啪啪啪啪”的声响,有点诡异......

少年心里乱得如同一团麻,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突然想到她那天灰色的样子,他觉得很心疼。“你...你过得好吗?”

少女微微有些吃惊,但马上又变得态度坚定,冷静如冰。“这是我的私事,而我的任务只是向你介绍关于这所学校的事实。”

“那么,那么,你的名字是?”少年像是怕她再次拒绝回答,问得急切。

这,这应该算是有关事实吧。

“水沉。”

不远处的花坛里,彼岸花被冉冉升起的朝阳照得火亮,似是燃烧着的孤魂,正发出声声无言的尖叫,做最后一组无意的挣扎。终于,最后一滴清晨的露珠被来自149597870千米外的火焰灼烧殆尽,黑白相吻,尘埃落定。惨剧结束了。那被烧成尘沙的灵魂碎片,轻轻的安详的飘落在少年心里。

水沉径自领路林到了四楼教室门前。

低头轻声道,“我希望,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天的事。抱歉。”

然后,她轻声敲门。

门开了。

光束,来自眼睛的光束。路林突然一整别扭。他马上明白,那些眼神各有各的挑剔,绝不是普通围观者会有的样子。然后,路林见到了沈琪希,那个大名鼎鼎的女人,却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她的短头发柔顺而温暖,紧致的黑色制服显出她修长优雅的身材,皮肤有点黑,却能让人体会到成熟女人的魅力。这是无疑是一个知性美与感性美共融于一身的女人,干练而不呆滞,美丽而不夸张。是那种第一眼就让学生踏实,放心,甚至喜爱的教师。

“入座吧。路林坐最后一排,尹离旁边。”水沉没有说错。这个老师连让学生做自我介绍的念头都没有。可同样正确的是,她当真看都没看水沉一眼。

水沉走向第三排一个很有文艺范的女孩子旁,她的位子靠窗。

第三排和最后一排距离好远,少年不觉有些失落,又不禁为自己的失落感到可笑。便只能提溜着书包,低着头慢慢走到班里唯一空着的座位。

“你好,欢迎来到一年级七班,我叫尹离。”抬头,阳光不偏不倚的射进路林的眼里,衬着眼前男生的面容,宛若圣殿骑士,完美的贵族气质,却又不失安详与温暖。

“你好。”

一瞬间的光景,路林仿佛看到尹离眼中闪过的一丝波动。不过一秒钟后,神清又是风平浪静,路林只能怀疑是自己花了眼睛。

“我是路林。”

......

“嗯。”尹离微微点头。“你知道水沉吗?”

“她,她不是刚才出去接我的女孩儿吗?”路林匆忙回答。怕说漏了嘴,违反了对少女的承诺。

“呵呵,她应该不喜欢‘你是路林。’这样的说话方式。”尹离微笑,一带而过,云淡风轻。他不着痕迹地把头转向窗外,雾气散的差不多了。

“定义‘你是谁’需要太多方面的内容。”少女的话再次冷漠地传到路林的脑海里。他忽然一个激灵,眼前这个男生对水沉到底有多了解?路林别扭地低下头,却看到了尹离的钥匙链——黑执事,与水沉的是同一款。少年胃部一阵扭曲的疼痛。而更让他难过的是,他们真的很般配。“你的钥匙链,很好看......”路林喃喃地说。“哦,是水沉送的生日礼物。”尹离突然笑很狡猾,“你会在意吗?”

路林被他搞得有些尴尬,“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确实挺般配的,呵呵。”干笑。唉,好吧,他的回答很明显——他非常在意。

“你误会了。“尹离不笑了,有些黯然。”对她来说,只是同学。充其量,是一个分享着很多共同记忆的同学。仅此而已。”仔细听会发现,尹离的说话方式与水沉不同。水沉是“直接”,“仅仅”回答问题。而尹离会向你解释,让你明白话的意思。察觉到这点,少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明朗。

“那么,对你来说呢?”话像滑滑梯一顺就下来了,路林马上反应过来,恨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对...对不起。”

“你真的喜欢她?”公平来讲,尹离已经回答了问题,的确有问问题的权利。

“没...”路林急促回答,他不是有意要说谎,只是他自己还没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这对他来说,意味着很多……

“我爱她。不过只是爱而已。”尹离回话声音依旧轻柔而悠长,不过坦坦荡荡,他是一个完全直视自己内心的人,绝不会遮遮掩掩。

路林愣了,“什么叫‘只是’?”

“只有‘爱’,所以不代表理解,不代表宽容,不代表信任,更无关乎纵容。”

沉默,这种爱,有点变态,但又不失清晰坦然。而这样的心灵似乎会使万物恢复最本初的宁静......

好在,一分钟后。

“《纪念刘和珍君》就讲到这里,明天早上全班交对《阿Q正传》的思考。800字。”沈琪希的声音传来。这样的作业,除路林之外的所有人都很适应。

“可是,沈老师,我和水沉这节课不在啊。”路林叫喊道,自认为说得很有道理。

“全班。”沈琪希叹了口气,顿了顿,“1000字。”

“唉...”有些人不由得愤愤得看了路林一眼。少年脸发烫,有些懊恼。而眼睛却无意中落在了坐在前排的水沉身上,而她在看窗外的云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原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样的句子不是只属于诗的。只是,目前路林的情形一点都不诗意。

无奈,他只能抬头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沈琪希。然而,事实仿佛是,两个人的眼神在相对之前,它们都盯着同一个地方。而尹离在一旁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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