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他娘,今天的布又没卖掉啊?”一位正在门前纳鞋底的老大娘看到蹒跚而来的陈妈关心地问了起来。
“是啊,现在的土布越来越难卖了,价格降得再低也没人要。”陈妈满面愁容地叹了一口气。今年三十岁不到的陈妈看上去就象四十来岁的老妇女一样,乌发之间已是银丝毕露,额上被艰辛的生活刻下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再配上一身满布补丁的青衣,不知不觉就道出了人生的辛酸。
“哎!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大娘无奈地跟着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了言语。随着大量价格低廉、色彩鲜丽的新布出现在杭州的市面上后,当地产的土布严重滞销,几乎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陈娟他爸陈大虎原是一名码头力工,一次在出工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腰肌落下了后遗症,每逢阴雨天就痛得要命,平时还干不了重活。家里的生活全靠老婆织些土布维持,如果精打细算还能勉强付得起开销,现在土布卖不出去,陈家顿时陷入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过一天算一天吧,实在不行我们就要举家逃难了,听说上海那边比较好找工,等回家后我就和当家的商量一下看看。”陈妈拂了拂额上的头发苦笑一声继续朝家里走去。
这样的事情在大清的地面上每天都有发生,不断有破产的手工业者朝上海而来。现在的上海已经成为了中华特区的临时首都,邬文锋担任政务院总理后,权世民就接任了海南省省长,部级单位基本上都设立在上海,除了负责军事装备的赵勇和乔石山留在海南以外,其他的各位部长已经在上海开始了办公。
理财师出身的阚青瑙被肖卫华任命为中华精密机械进出口总公司的董事长,从成立政务院后,所有的武器出口全部都由这个单位负责。这天,太平天国的使者团在翼王石达开的率领下来到了上海,负责接待的就是阚青瑙。
“欢迎翼王光临。”有客户上门,阚青瑙微笑着在大厅迎接石达开一行。
“多谢。”初次光临上海的石达开等人还没有消化掉沿途带来的冲击,看到阚青瑙后只是礼节性地弯了弯腰。自从吴淞港上岸进入上海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比比皆是,宽阔的街道上全是笑意盎然的行人和运送货物的车辆,不管是有辫子的还是没辫子的,他们都能在这个地方和谐共存。街道两旁的商铺生意兴隆,进进出出的顾客人流如鲫,与一个大军营的天京比起来完全是天壤之别。
见石达开他们没有寒喧的兴致,阚青瑙也不多话,直接将他们引进会客室后就直奔主题:“不知诸位此次前来想购买点什么?”
“我们要很多的洋枪洋炮,你们报个价吧。”坐在他对面的石达开满面严肃,好象是要尽快地办完公事想逃避什么一样。
由于是初次试探,石达开带过来的金银并不多,不多也将夏望他们缴获的存货搜刮一空,要不是枪械厂的产能还满足不了各国的订单,阚青瑙还打算向石达开他们推荐一下这些最近推出的枪械。
买完枪炮,石达开等人没在上海作丝毫停留,在港口区租了朝阳航运公司的一艘货船装船后就驶往了天京。直到货船进入了长江,石达开这才走出舱室看着上海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
“翼王,从来到上海后一直没见你笑过,这到底是怎么了?”陪同前来的国宗洪仁达看出了石达开的异常,便跟着走出舱室关心地问了起来。
“唉,天国堪忧啊。”石达开心神不定地深叹了一口气。
“呵呵,天国有什么可担心的,现在有了这么多的洋枪洋炮,清妖只不过是一些土鸡瓦狗而已。”洪仁达得意地朝船舱一指笑着回答。
“清妖确实没什么可怕的,那中华军呢?”石达开用凝重的目光看着洪仁达问道。
“中华军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只不过占据着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以后打败了清妖,他们想占就让他们占着就是,大不了我们天国不要了。”
“如果你们都抱着这种想法天国就真完了,你们也不仔细地想一想,如果中华军需要地盘,他们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试问这天下何人能挫其缨?从这次的上海之行来看,中华军所图的绝对不是上海一隅,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四处出击,以我的看法是他们目前正在夯实基础,一旦等他们羽翼丰满后必定会横扫天下。”看到洪仁达满不在乎的样子石达开忍不住怒喝起来。
“不会吧?谁还嫌地盘小啊?听说清妖多次以送地盘的条件给中华军要他们派兵进攻天国,可是全被他们拒绝了啊。”
“算了,跟你说得再多也说不通。”看到洪仁达还是执迷不悟,石达开便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此时货船已经远离了上海,石达开就返回了船舱记录着自己在上海的所见所闻,并针对太平天国的时弊进行了注解,准备到达天京后就将这份记录呈给天王洪秀全,希望引起他的重视。
可是石达开的这份奏折并没有引起洪秀全的重视,因为天京现在的气氛已经越来越让人不安了。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并不能说这人突然发了财文化就跟上来了。自从定都天京后,东王杨秀清为了揽权与其他诸王的关系日趋紧张,而且还时不时来个天父下凡威逼天王给出更多的权力,这下洪秀全终于尝到了装神弄鬼的苦果。
这个时候的天国各位主要领导人哪有心思去管中华军的事情,都在暗地里拼命扩张自己的势力。见石达开运回了不少的洋枪洋炮,东王杨秀清和北王韦昌辉立刻就象见了血的苍蝇一样,都争着要将这些武器调到自己的军队使用。
此时太平天国的实际权力全在正军师东王杨秀清手上,其他各王全归东王节制,因此右军主将韦昌辉怎么也争不过杨秀清。但是韦昌辉主管着日常政事与卫戌任务,他借口卫佑天京安全还是从杨秀清的老虎嘴里夺了一点零头。
热衷于专权的杨秀清本来就猜忌手握重兵的韦昌辉,一直将他当作一种威胁,现在见韦昌辉竟然敢虎口夺食,这下更加加重了他除去韦昌辉的决心。而韦昌辉也不是个善类,他表面上敬重、畏惧杨秀清,但心中却是极为愤恨不平,早就想置杨秀清于死地欲夺其权。
雄才大略的石达开看着天王府内的这场闹剧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他明白此次买回来的这些洋枪洋炮在中华军眼中只不过是被视为弃帚,而东王和北王竟然将它们当成了卫国的利器。这个时候这些领导人不但没有一个想着去整肃军纪、恢复治安、赈济贫困、招揽人才、使士农工商各安其业和制定税法、征收税赋等有利于天国的事情,反而还在这里为加强自己的实力而勾心斗角,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想到这里的石达开决定脱离这是非之地,当下他就向洪秀全和杨秀清等人请辞:“天王、东王,现在江西前线吃紧,臣打算率部前去支援,请天王恩准。”
石达开在太平天国深得人心,洪秀全和杨秀清早就对他心生疑忌,见他毛遂自荐要去前线督战当然求之不得,当下就允准了石达开的请求。
丁忧在湘乡老家的曾国藩此时奉诏以礼部侍郎身份帮同湖南巡抚督办团练,依靠师徒、亲戚、好友等复杂的人际关系,建立了一支地方团练,称为湘勇。在团练湘勇期间,他严肃军纪,开辟新的军队,他先后将5000人的湘勇分为塔、罗、王、李等十营,先后将团练地点由长沙迁至湘潭,避免与长沙的绿营发生直接矛盾,九月奏准移驻衡州练兵。十一月建衡州船厂赶造战船,同时派罗泽南赴广州购买洋炮,筹建水师。
可是此时的洋人全被中华军赶出了中国,即使有洋人也不敢做贩卖军火的生意,最后在两广总督叶名琛隐晦的指点下来到了香港。他一到香港就持名贴拜访香港市市长谈经验,可是谈经验没有这个权利,就让罗泽南去上海找中华精密机械进出口总公司。
香港有直达上海的客船,由于采用了蒸汽机作为动力,现在来回一趟比原来缩短了一半,最多十天时间就可以搞定。不得已,罗泽南只好带着随从往上海而去。
“妈呀,这艘船竟然是全钢铁制造的。”登上船的罗泽南顿时被吓了一跳,当下忍不住好奇在船上到处乱钻。
“喂,你这个人乱跑什么?那是主机室,没有船长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下去。”当罗泽南准备下到主机室的时候就被一个水手发现了。
“这位大哥,请告知鄙人一下,这艘船是从何处买来的?”强压住心头兴奋的罗泽南恭敬地朝水手一揖。现在他们正准备筹建水师,如果能弄到钢铁制造的战船,那真是如虎添翼。
“想买船可以去三亚船厂订购啊,只要你有钱,谁都能买得到。”水手以看乡巴佬的眼神将罗泽南赶了出去。
罗泽南对水手不友好地态度不以为意,边往外走边询问着三亚船厂的地址,得知三亚就是原来的崖州田独后,他连上海都不去了,马上下船就去港口买了几张到三亚的船票。
三亚港一如既往地船满为患,罗泽南看着各色船只千舸竞渡不由得痴了。想到正在衡州建造的战船不禁面色一红,那也叫战船啊?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下船后顾不得欣赏三亚的繁华就急匆匆地往三亚船厂而去。
三亚船厂的技工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后技能熟练度大大提升,建造一千吨左右的船只就象下饺子一样快。造船平台专门负责建造船体和安装动力装置,船坞专门进行船舶舾装,有了流水线的生产模式,三亚船厂一个月就能制造五艘左右的千吨级船舶。
罗泽南来的时候正看到一艘艘舾装好了的各种船只开出船坞,其中就有一两艘为洋人制造的战舰,看到这些无帆自动的钢铁战舰,罗泽南愈发心动了,心中决定不买到战船就绝不回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