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然阴沉,白起的脸色似乎更阴沉。
想他一代名将,自出道以来,破赵魏联军二十万,长击千里,杀得楚国差点灭亡,大小数百战,无一败绩。
但是就在这个夜晚,敌国的刺客差点让他两次丧命,二十万大军居然还困不住三个刺客,连他研究多年自创的三才四门阵也被一人杀得崩溃,士兵吓得四处逃窜。
白起已经阴沉得无话可说,胸口上的伤也在隐隐作痛。蒙鹜跪倒在他的面前,头低得快埋进了土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元帅,请赐我一死!”蒙鹜沉声道,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白起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十分死寂。
良久,白起才道:“你何罪之有?要怪也只能怪我治军无方,军心不稳,才会被杀的如此狼狈。”
“不,元帅。”蒙鹜猛地站起,抽出腰刀,“末将难逃其咎,愿自刎以正军法,告祭战死的将士。”
说完,抡起佩刀,就要抹脖子自杀。
白起立即上前拦住他,大骂道:“蠢货!难道我告诫你的那些话你全忘了吗?你这个——”
白起没有说完,因为他发现,蒙鹜割向自己脖子的刀已经向他的头上劈来,刀锋近在咫尺,白起已避无可避,更别说他还有伤在身。白起惊讶的望向蒙鹜,却看到一张冷笑嘴脸。
那绝不是蒙鹜,蒙鹜跟随他多年,一起出生入死,不可能做出背叛他的事。
这人一定是假冒的,那正真的蒙鹜那里去了,难道——
白起已经没有时间多想,死亡已经在想他招手。
就在刀芒快要接触到白起脑袋的时候,突然从黑暗中射出一道黑影,狠狠击在刀身和刀把的交接处。
只听见碰的一声,刀身便和刀把断裂开来,刀身被击飞数十米远,而那条黑影却射入黑暗之中。
“蒙鹜”吃了一惊,但手上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剑身微微泛紫的长剑,立时又刺向白起的咽喉。
可是凭空中突然伸长一支褐色长枪,挡住了“蒙鹜”的长剑。手持这杆长枪的是一个霸气十足的男子,他高鼻深目,一脸的傲气,长枪入灵蛇般顺着剑锋直袭向“蒙鹜”。
“蒙鹜”飘然而退,长枪穷追不舍,有如恶鬼附身一般,“蒙鹜”已然被持枪男子纠缠住,无法脱身。
白起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护卫又将他团团围住。白起长吸一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刺杀了,若不是他暗中安排高手保护,恐怕就真的玩完了。想到这里,白起不禁露出一丝冷笑:想要杀我,做梦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起才一在要求青衣人去追击刺客,可是青衣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也被刺客杀了。白起有些焦急起来,高手可是很难请动的,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卑鄙小人,还不快给爷爷束手就擒,不然待你爷爷我捉住你,定要你生不如死!”持枪男子便舞动长枪,便威胁道。
“蒙鹜”充耳不闻,他身法相当鬼魅,没有一丝脚步声发出。但是拿长枪却依然移魂不散的缠住他,使得他必须全力应付。紫色的剑影和肆意扭动的长枪在夜幕中宛如情人一样缠绵在一起,似乎永远也分不开了。
周围已经围满了秦兵,但是没人上去帮忙,因为实在无法插上手,只好在一旁观战。
“蒙鹜”感到越来越吃力,但是他还是分心警戒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因为刚才的击断他大刀的黑影是一支箭,而射出这支猛箭的绝不是缠住他的持枪男子,而是另有高手在暗中潜伏。他必须警觉,一有松懈就会给那人可趁之机,那种程度的箭术,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避开。
持枪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毫无征兆的就收回长枪停止了进攻,道:
“跟本大爷打居然还一心二用,是害怕躲在暗处的家伙偷袭吧,不行不行,这样赢了你本大爷也不光彩。”
于是持枪男子朝四周喊道:“乐俞海,我要和他单挑,你不准出手,要是敢放一支冷箭,小心爷爷戳死你!”
“蒙鹜”似乎知道什么,问道:“他是穿云箭乐俞海?”
“不错,我和他也算有点交情,我既然这么说了,他就不会出手,你还是专心和我一战吧!”
“蒙鹜”冷笑道:“我可从来不相信什么交情。”
“那你要怎样?”持枪男子怒道,“难道要爷爷我放了你不成!”
“蒙鹜”若有所思道:“你要是想要堂堂正正的赢我,那就换一个没人干扰的地方,我们放开手脚,通通快快的打,若是玩阴的,现在完全有能力把我剿杀。”
持枪男子想都没想就干脆道:“好!你跟我走。”然后又用枪指着周围的秦兵道:“快给爷爷我让开一条路,不然到我者死!”
白起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冷冷道:“离啸天,你要背叛我秦国吗!”
持枪男子不耐烦道:“你少给爷爷脸色看,爷爷是来给你当保镖的,不是来受你气的,你既然没死,我也就算尽了我的职责,要是敢拦我,可以试试看!爷爷的破魂枪可不是吃素的。”说完,一抖长枪,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蒙鹜”在一旁窃笑,没想到白起居然请来这种高傲的人,连自己也驾驭不了,三言两语就中了他的激将法。
白起狠狠的咬住牙齿,很久才下定决心道:“让他们走!”显然,白起不想给自己再树立一个敌人。
众将士纷纷让出一条路,元帅都下命令了,他们也只好照办。
离啸天对“蒙鹜”道:“你走在前面,不要远离我一丈的距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蒙鹜”笑道:“兄台真乃性情中人,在下十分钦佩,怎么会跑呢?”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朝山谷外离去。
白起看着两人离去,脸色青得快要滴出血来了,这时一个士兵从远处跑来跪下慌张道:
“启禀元帅,蒙将军他——阵亡了。”
白起一个踉跄,快要站不稳,幸亏他的护卫及时将他扶住,才没有摔倒,看来他已经快要彻底崩溃了。
“您没事吧,元帅。”护卫焦急的问候道。
白起摆了摆手,问道:“是你亲眼看到他被杀的吗?”
禀报的士兵恭敬道“不是,当时我们被那杀人狂魔追杀,阵形也崩溃了,大家都吓得四处跑,我也就跟着跑,现场一片混乱。再回来的路上,我就发现蒙将军和他的亲兵倒在地上全死了。”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小兵应声而退。
白起已经知道,是那个假“蒙鹜”趁乱杀了真蒙鹜,然后易容来刺杀他。
“众将士听命,将蒙将军和死去将士的尸首好生安葬,明日三更造饭,四更拔寨,五更启程,返回咸阳。宁将军帅所部一万人继续坚守函谷关,等待援军压来粮草。”白起粮草被焚,又损失一员大将,已经无法在再呆下去了,估计明天早上秦军也只能喝稀粥了。
这时一个布衣男子,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弓,向白起走来。白起冲他拜了一拜,道:
“多谢乐先生救命之恩,若无先生暗中相助,本帅早已身首异处。”
乐俞海面无表情,淡淡道:“在下只是略尽薄力而已,元帅不必在意,在下出来只是想向元帅告辞一声,我的朋友要和人比武,我必须去看看。”
白起急道:“先生若是走了,本帅岂不是又陷入危险之中。”
乐俞海道:“据我观察,地面上刺客已经远遁,若无特殊手段也无法在靠近元帅,至于天上的威胁,在下现在就为元帅解决。”
言罢,乐俞海解下背后的长弓,那弓比一般弓箭手的弓还要大一倍,弓弦也有尾指粗细。然后他又从背后的箭袋里抽出两支箭,搭在弦上,双腿向后做出一个夸张的弓步,缓缓拉紧弓弦,瞄准漆黑的夜空。
众人都吃惊的望着那把大弓,心想这弓如此巨大,至少也有六千石吧,这家伙的臂力也太夸张了吧!
也不知道乐俞海瞄了多久,终于听见碰的一声,两只箭已不见了踪影,弓弦不停地嗡嗡颤抖着。
夜空中传来鸟儿的悲吟和少女的尖叫声,就看见两只大鸟在夜空中拼命挣扎的影子,却仍然不肯落下,然后斜斜的向远方的山上缓缓降落。
乐俞海满意的收起弓箭,然后向白起道:“元帅现在可以安心了,在下告辞。”说完腾空而起,几个翻转便消失在远处。
众将士无不张口咂舌,赞叹不已,白起也喃喃道:“真乃神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