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什么事？”阿防忐忑不安的问车上的民警。
“到时你就知道了。”一个警察若无其事应了一句。
阿防听了，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警车很快就到了QX区公安分局，阿防被带下车，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烟、打火机、钱包、钥匙等等，全部被交出来，之后被带到了一个门口全是铁栏栅的小房子，里面只有几个固定的凳子。警察锁门后，只剩下阿防在房间里，静悄悄的，这种氛围让人有种恐惧感。
大约半个小时后，有人来开门了，阿防被带了审问室，坐下，对面有个桌子，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坐着，看样子是一个问话，一个做笔录。
“叫什么名字？”男警察问阿防。
“梁防。”
“出生日期。”男警察继续问。
“1971年3月21日。”
“家庭地址在哪里？”
“邕N县百济乡华灵村那坯坡。现在在NN市北湖路。”
“什么职业？”
“开三轮车。”
“今年的9月12日，你在哪里，做什么？”
“XC区汽车站，三轮车拉客。”
“你有没有参与对孔标团伙的打架斗殴，并非法拘禁了他？”
阿防此时被肃穆的气氛压得几乎透不过气，心里很紧张，也很纠结，想把自己所参与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但又怕因为这样而受到重型，如果自己被关个三五年，那自己就全完了，老婆孩子，还有老母亲那该怎么办，他们靠谁过日子？如果不说出来，撒谎，说自己没参与过什么，要是被查出来，妨碍调查，态度不好，后果可能将更加糟糕。阿防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如实交代，认罪态度好，对你没坏处！”警察看到阿防沉默不语，抬高声音说。
阿防听到“认罪”二字，心里顿时打一个寒颤。“难道现在只剩下自己认罪了吗?”阿防心里想着，紧张的恐惧再次袭来。审讯室内顿时安静起来，只听到做笔录的人飞快的在纸上写“沙沙”的声音，阿防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种肃穆的氛围，加剧了阿防内心的恐惧。
“不说是吗？”审讯的警察再问阿防。
阿防似乎被这个声音警醒了，回过神来，看了那个警察一眼。好像有种压迫感，不得不说出来，也许如实说出来，总比隐瞒什么的好。于是，阿防把自己跟林波里一起参与的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记录员听着阿防说，飞快地做记录。事情都“交代”完了，阿防忍不住问：
“我会不会很严重，会不会要坐几年的牢？”
“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警察给阿防答案。
“希望你们给我网开一面啊。”阿防紧张地说，“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坐几年牢，就全完了！”
“你要是心里还有你的家人，当初就不应该跟他们一起去干这样的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法律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警察似乎在给阿防下结论。
问完了话，记录员给阿防看笔录有没有错，如果没错，就在每页纸上签名。阿防无心地浏览着那些潦草的笔录，大概也就这样，然后就签名。随后就有人来把阿防带回到那间“铁门房子”。
在里面每分钟似乎都是一种煎熬。此时阿防才知道自由多么可贵，而被带到这里来，本身就是对自己品格的一种否定，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是自己被关几年，那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子和母亲讲会如何的担心？阿防越想越怕，坐立不安。
天渐渐黑下来时，阿防肚子开始饿了，想着，现在要是在家，应该开始吃饭了。而此刻自己不在家，妻子应该回来了，母亲应该也告诉了她出了什么事。那样妻子一定会很担心——真不知道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天黑过后不久，有人来送饭给阿防吃。阿防被告知，是他老婆送来的。
“你让我见见她好吗？”阿防问来送饭的警员。
“按照规定，这个阶段你不可以见任何人，除了律师。”警察告诉他。
阿防一听，有种绝望的感觉。他此时多想告诉妻子发生的一切，然后安慰她，这没多大的事，让人她放心，安心在家等结果……但却见不到人。
第二天，阿防被转移到了看守所，也被换了衣服，此时自己感觉万念俱黑。如果仅仅是自己，即使坐几年牢都没什么，主要是有一家老小，这该怎么办？转到看守所，整整一天，阿防茶饭不思。这一夜之间，胡子扎长了起来，人似乎老了很多。到了晚上，依旧有老婆送饭来，还是家里那些常常吃的菜，但在不同的地方吃，感觉和味道都不太一样。阿防很想见到自己的妻子，但这会谁都见不到，很是郁闷和惶恐不安。
在看守所里度日如年的待了两天，阿防接到了对他的处理结果，看守所的一个警员给他送来一份《治安管理处罚决定书》，并让他在《送达书》上签字。阿防颤抖的手，拿起那份文书，木然的看着那个大红印。其他的他都不看，只看最后的“决定”，有几个字最起眼：拘留12天，并处以罚款100元。不过，看完了这个，阿防倒是心里一下放松了——总算没有什么大事！晚上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拿到《治安管理处罚决定书》后的第二天，上班的时间一到，阿防就接到了有人来探视的通知。阿防知道肯定是妻子来，急忙去见人。见到妻子以前，阿防心里想着，肯定会被她责备一顿了，不过，怎么说都好吧，反正这件事情是自己的不对，怎么说都不为过，只要没有什么大事情，过去了就好了。阿防于是带着迎接责备的心理，前往见人。
在探视区那里，阿防见到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准备迎接一顿唠叨的教训。但出乎意料的是，阿防的妻子看到阿防穿着看守所的衣服，或者是因为事情不大，重新见到自己的老公而高兴——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阿防觉得甚是莫名其妙。
“穿这个衣服挺帅嘛，啊？”妻子笑着说，“吃了几天的公家饭，感觉还不错吧？”
阿防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觉得妻子的表情和语气，并没有强烈的讽刺味道，纯粹的一种高兴和诙谐，以及见面的高兴，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什么啊，你来试试？”阿防嘟囔一声。
“我又不作奸犯科，干嘛要试啊？”妻子咯咯地笑着说，“这几天你可要好好珍惜，来这地方的机会不多。”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阿防有点不满，瞄了她一眼说。
“哪有你进得深呀？”阿防的妻子开心地说，“你都进得进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想了，但有什么办法嘛？”
“那怎么没人抓我呢，怎么就抓你啊？”妻子看起来很轻松，还是带着笑说，“这几天我可是天天睡不着啊，没事就好！昨天知道结果我很高兴，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阿防说。
“打了人，还想逍遥法外啊？我看关你几天算轻了，你就应该被这样教训一次，要不然都改不掉以前争强好勇的德性。不过呢，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有时候有的事情在所难免，你都是为了多挣点钱嘛，为我们这个家好！但以后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了，你得改改你这个较劲的脾气，这次没事，谁能保准下次还会这样幸运？”
阿防听了，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着。
“今天我请你吃饭！”妻子高兴地说，“你想想吃什么？”
“今天你跟捡到钱似的，有那么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你只被拘留嘛，这也算是件好事对不对？”
“那你希望我被关几年不成？真是的！”
“不希望，有的事情不是由得你决定的。没事就算是福气嘛！”
“我想吃鱼。”阿防此时眼睛突然一亮，说，“好久没吃到鱼的味道了！”
“这里会有鱼吃吗？”
“有，不过没有饭店的好吃！有的吃就好了嘛，反正你请客！”
阿防和妻子来到饭堂，点了些菜，吃了起来。阿防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孩子怎么样，母亲有没有很担心。
“家里都很好了。只是女儿天天都问你去了哪里？妈妈也很担心你，我每天都说你没事，很很快就回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底细，我比她还担心，天天都来派出所那里问情况。妈妈好像觉得我是在骗她，怕她担心，所以她不太相信，有时候饭都吃不下。”
“那今天你回去就告诉她啊，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会告诉她的。老人家身体也不是太好，操心太多真不好！”
“我出去就好了！”
“不要担心了，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饭，妻子就回去，阿防突然觉得有点舍不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热泪盈眶，扭头走了。
阿防过一天，数一天，减一天，感觉每一天都很漫长，但也没有办法，每天百无聊赖地过着。一天中午，阿防突然被看守所的狱警叫到办公室，说有人要找他问话。阿防忐忑不安地跟着去，生怕“决定”有什么变化，自己面对更加不利的局面。到办公室，他看的人几乎让他有点惊讶——那是之前给他“奖励”的吴所长。
“吴所——”阿防几乎有点失声的惊讶地说。
“什么吴所？”旁边的一个警员似乎纠正阿防的错误，“他是我们QX区分局分管治安的新副局长。”
“我认错人了？”阿防有点疑惑地看着那个“纠正”他的警察，有点将信将疑。
“阿防，你没认错，我是吴所，现在只是工作调动了而已！”之前的吴所，现在的吴局——还是像以前那样笑呵呵地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啊！”
阿防听了吴副局长的话，想到以前的事情，此刻觉得无地自容。特别在这位新任的副局长面前，阿防更加羞愧难当。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
“知错就改也问题不大嘛！”吴副局长依旧用他以前那个放松的表情跟阿防说，“何况你错得不是很深。阿防——你坐，我有几个事情想亲自问问你。”
阿防到一边的木凳子上坐了下来，听候问话。
“吴所——不，吴局……”阿防有点语无伦次。
“你习惯叫我吴所就叫吴所，怎么叫没所谓了！”吴副局长放松地说，“打架的这个案件，牵出了一些另外的案件，孔标和你们叫斜眼鬼的那个，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以前结伙去抢劫，把两个受害人打死了。他们都身负命案，潜逃多年啊！”
阿防听了，倒是觉得很意外。
“阿防，你跟林波里接触过不少，他又跟斜眼鬼和孔标或多或少有联系，你把林波里的情况，一一地告诉我，没问题吧？”吴副局长继续说，“我在这个案子的档案上看到你的名字，就亲自过来了，其他人来问你，怕得不到真实情况。”
阿防听了，把他跟林波里认识后这段时间所有的点滴都跟吴副局长说了，一些认为不必要说的，他都说了出来。特别是打架这件件事，说得更详细。旁边的警员在飞快地做记录。
“我之前的口供上差不多的，我该说的都说了。”阿防最后说。
“好的。”吴副局长对阿防说说，“以后啊，你就别跟那些人掺乎了，该干什么，正正当当地干什么，堂堂正正做人！”
“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阿防诚恳地说。
“这几年，我们市的治安情况不好啊，现在我们在研究进行专项的打黑除恶行动。”吴副局长似乎告诉阿防，“一个城市人们出门都没有安全感，怎么得了啊！”
在场的另外两名警员，听到吴副局长这样说，有点惊讶——他怎么会跟一个在看守所的“服刑”的人说这些呢？
“那——三轮车还能开吗？”阿防有点不安的问。
“你除了关心你的三轮车，你什么都不关心！”吴副局长笑呵呵地说，“几天很快就过去了，你要好好改造服从管理啊，出去以后就别做傻事了！”
阿防连连点头。吴副局长拍拍阿防的肩膀，要走了。
“吴局——”阿防似乎有话要说。
吴副局长转过身，好奇地看阿防一眼，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林波里他们有没有事？”阿防问。
“我们会依法办事，法律怎么规定就怎么处理。”吴副局长说。
阿防还是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吴副局长露出微微的笑，走了。此时，看守所的狱警似乎用另一种眼神看阿防——这小子怎么认识这么大的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