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几盏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给周围的景致蒙上一层暗红的色彩。
我们来到楼下,师傅按了几下楼道灯的开关却不见灯亮。
“怪事,难道这女鬼已经修练到可以控制物品的地步?可是刚才‘五雷轰鬼’符能伤到她,说明她的道行还不是很高。”
“师傅,怎么办?”望着眼前黑洞洞的楼道,像是恶魔张开的大口正在等我们走进去,我又萌生了退意。
师傅变戏法似的掏出半截蜡烛点上递给我:“哼!邪不压正,我今天倒要会会这个女鬼,看她究竟有多厉害。”
无奈,我只得小心护住微弱的烛苗胆战心惊的跟在师傅后面往上走。我俩的影子映在墙上,随着摇拽不定的烛光乱晃,更像是张牙舞爪的妖魔。
师傅低头盯着罗盘步履谨慎的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掏出一张道符贴在墙上。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是在布符阵,以防待会女鬼往下逃走。
还不知道是谁要逃呢,我心里暗想,却没敢说出口。
上到第四层楼,师傅忽然停下来。我的心一紧,攥着斩鬼符靠在墙上紧张的四处张望:“师傅,是不是找到女鬼了?”
师傅低头不语,我伸长脖子看过去。只见师傅手中罗盘上的指针在飞速旋转,一圈又一圈转个不停。
良久,师傅才道:“这女鬼的怨气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你看这周围的气场变得非常紊乱,连罗盘都不受控制,等会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莽撞。”
我点点头,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刚要搭话。忽的一阵邪风吹过,蜡烛的烛苗晃了两晃“噗”的熄灭了,楼道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咯咯咯。。。咯咯咯。。。!”尖锐刺耳的笑声突的在我们头顶上方响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
“不好!快往后退!”师傅在黑暗中大叫一声,我感觉肩膀被师傅的大手抓住猛的向后大力一推。我“蹬蹬蹬”往后倒退了几阶楼梯,险些摔倒在地。
我抬头往上看,上方楼梯处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那双散发淡淡光芒的红色眸子在黑暗里却是异常显眼,透着无尽的诡异。
“咯咯咯。。。嘻嘻嘻!又来了两个送死的!”红眼女鬼冰寒阴森的笑声在楼道里飘荡,使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何方大胆妖孽在此作祟,茅山第一百四十九代大弟子明阳真人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黑暗中,我看见师傅削瘦的身影迎着女鬼冲了上去。
“找死!”红眼女叱叫一声,红色的眸子陡然光芒大放。刹那间,我甚至觉得整个楼道里都被红色的光芒照得耀眼通亮。在红光的映照中,我看见女鬼伸出右手向师傅扫去。
“道法清明,真君护体,奉佑圣真君急急如律令!”
“嗷!”红眼女鬼的手刚碰到师傅的身体便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影猛的一抖向后退去。一股烧焦的臭味随之飘进我的鼻孔里。
师傅身形一顿,晃了两下便紧随而上,手持道符往女鬼头上贴去。
女鬼见识到师傅的厉害,身子“呼”的一下升到空中避开道符。眼中红光更炽,手一挥,就听得“咯吱,咯吱”的声响。楼梯上的扶手竟然自己渐渐慢慢弯曲,整条扶梯都开始变形,仿佛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大力的拉扯。
“降妖除魔,力定乾坤,奉七星真君急急如律令。斩!”师傅大声暴喝,抖手将道符砸向飘在空中的女鬼,却被女鬼挪动身形全都躲开了。
“嘎嘣”楼梯扶手上的铁条终于受不住那股力道的蹂躏,崩断了几根。
红眼女鬼一挥手,断裂的铁条在半空中转了方向,全都呼啸着飞向师傅。
楼道里叮叮铛铛好一阵乱响,铁条砸在墙上迸出无数的火星。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见师傅在铁条中东躲西跳吃力的躲避攻击。
忽然一根铁条从师傅小腿上划过,他晃了晃身子,打了个趔趄一下子跪在地上用手捂着小腿。
“师傅!”这一幕看得我双目圆睁,气血上涌。虽然这些年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过的是餐风饮露的清苦生活。但是说句心里话,师傅待我真的不薄。有好吃的都是让我先吃,冬天里怕我冻着总是把衣服给我披上,自己穿着单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即使当年他不用两根棒棒糖把我从孤儿院的门口骗走,我继续留在那所又脏又乱的孤儿院里也不见能过得比现在好。
“哈哈哈哈!”红眼女鬼仰头大笑:“我说过,今晚你们两人都得死。”
女鬼狂妄的笑声格外刺耳,我的胸口似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如果师傅出了事,凭我自己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肯定难逃女鬼的魔掌。我从小就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在这世上一无所有,在孤儿院里也是饱受欺凌。直到我遇见了师傅,才开始感受到什么是亲情的温暖。
师傅可以说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如果连师傅都不在了,我独自活在这世上将是多么的孤独。
死,或许并不是那么可怕。独自在坎坷的命运旅途上行走的那份孤寂,或许应该比死更悲凉吧。
想到这,我剧烈跳动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对女鬼的恐惧也一扫而空。
女鬼仍在大笑,笑声在静谧的楼道里回荡。从始至今她都没朝我看过一眼,也许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小屁孩罢了。
我悄悄捡起落在脚旁的一根铁条,把师傅给我的“七星真君斩鬼符”穿在上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奋力将铁条隔空朝大笑的女鬼掷去。
“降妖除魔,力定乾坤,奉七星真君急急如律令!你去死吧!”
仰头大笑的红眼女鬼没有料到我会有此一招,根本来不及躲闪,铁条挟带着我的怒火刺入女鬼的腹中。
“啊。。。!”女鬼发出一声比刚才更惨烈的吼声,被刺中的部位闪耀出一簇七彩光芒。铁条竟然整根没入她的腹中然后从背后穿出“铛啷”掉在地上,起初我以为女鬼的身体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像,所以铁条才会像刺中空气一样轻易的穿腹而出。
但是女鬼凄厉的叫声说明我的举动的确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所以她才会在空中痛苦的不停扭动身子。
我定睛细看,才发现掷出的铁条虽然穿过了女鬼的身体,但是那几道“七星真君斩鬼符”却牢牢的钉在了她的腹部,任凭女鬼怎样扭动也掉不下来。
“啊。。。疼死我了!”红眼女鬼发狂似的在空中乱抓乱扭,眸子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好几次我看见她伸手想要扯掉贴在腹部的“七星真君斩鬼符”,但是手刚碰到符纸便像触电似的弹开了,好像还有丝丝黑烟从指尖冒出,我又闻到了烧焦的臭味。
紧接着,贴着道符的部位也开始冒出黑烟,那簇七彩光团一明一暗的闪个不停。
过了几秒钟的时间,那几张道符“噗”的一下自己燃烧起来,火光照亮了狭小的楼道,也照亮了女鬼身上那件大红色的连衣裙。
“嗷。。。!”女鬼发出充满怨恨的凄吼,她的腹部在火光中遂渐的变淡,消失。
单腿跪在地上的师傅这时突然跳将起来,扑向飘在空中的女鬼:“降妖除魔,力定乾坤,奉七星真君急急如律令!”
我看见师傅没有大碍心里非常高兴,这最后一击应该能把女鬼彻底消灭了吧。
没想到女鬼在疼痛之下仍然尚存理智,呼的一下躲开了师傅的袭击。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我,猛的俯身朝我冲下来,强大的杀气扑天盖地的将我罩住,让我的呼吸为之一窒。
我的娘呀,这女鬼不会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吧?想拉垫背的也不应该来找我呀,又不是我提意要来收你的。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找上边那老家伙去,他才是正主儿。
慌乱之中我想找点什么来抵抗一下,才发现刚才我把师傅给我的“七星真君斩鬼符”一股脑全送给了女鬼。
这下惨了,没等我想好对策女鬼已经扑到了我的面前。情急之下我赶忙学师傅的模样掐了个指诀大喊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海观世音菩萨急急如律令!”
艹!一着急我竟然连口诀都念错了,其实我也是想吓唬吓唬女鬼,我手上根本没有道符。眼下这种情况,除了忽悠这招根本没有其它办法可想。
没想到还真有效果。红眼女鬼没等靠近我就突然改变了方向,一拐弯,擦着我的身体往楼下飞去。
“快,快打符!女鬼想跑。”师傅在楼上焦急的冲我乱喊。
“啥?”
没容我反应过来,一团黑影倏的一下又从楼下边飞上来。窜过我和师傅的身边往楼上疾飞而去,我被擦身而过的劲风刮得差点站不稳脚。再看师傅他也好不到哪去,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疼得直“哎呀”。
我赶紧跑上去扶住师傅:“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你试一下在腿上划道口子看有没有事。哎哟喂,疼死为师了,要不是我身手敏捷恐怕今晚我这把老骨头就交待在这儿了。”
我点燃蜡烛,看见师傅的小腿上被划开一道几厘米长的鲜红口子,血把伤口以下部位都染红了。
再仔细一看,发现伤口其实不是很深。只是刮破了表层的皮肉,并无大碍。
我鄙视道:“行了,行了。我知道师傅您本领高强,老当益壮,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您年轻的时候斩妖除魔,匡扶正道不知闯过多少风浪,受过多少伤都没吭一声,您说是吧。”
以前师傅没少在我面前吹嘘他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犹其是独自一人与三个厉鬼大战三天三夜不休,挂彩无数连吭都没吭一声那段,更是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他说的那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跟了他十年时间我今晚还是头一回看到他捉鬼,完全没有他口中当年的神勇英姿嘛。
为了让师傅早点唠叨,我唯有违心一回奉承他两句。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果然,师傅哼了两声便不再喊痛了:“那是,当年为师一把斩妖剑历经无数凶险,杀得所有妖魔鬼怪闻风而逃那是何等英勇。唉,可惜现在年纪大喽,身子骨大不如前,如若不然,哼。。!”
眼看师傅又准备开始讲想当年的事迹,我赶紧打断他的话:“师傅,你说刚才那红眼女鬼被咱们消灭了没有?我看刚才她往楼上窜的那速度好像一点儿事都没有。”
经我一提,师傅才想起正事来:“你那几张斩鬼符已经把她打成重伤,虽然没有魂飞魄散,但也差不多了。刚才你若是再给她来上一下子就能把她解决掉了。”
“你说得倒轻巧,刚才为了救你我把所有斩鬼符一下子全都打完了,你又没给我多画几张。”
“罢了,那女鬼受了重伤。要收她已是不费吹灰之力。我们顶多再多爬几层楼梯而已,幸好为师神机妙算事先用符阵封了她的退路,不然就让她跑掉了。”
师傅腿上的伤口由于不是很深,血已经自行止住了。为防夜长梦多,他吩咐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道符打算趁胜追击,不给红眼女鬼喘气疗伤的时间。
我扶着师傅正要往楼上走,忽听身后“吱呀”一声轻响。我俩回头一看,全都惊得倒吸了口凉气作声不得。
只见四楼其中一间房子的大门敞开着,打里边晃悠悠的探出一个头颅。
那头颅跟农村里自家用的小磨盘差不多一般大,绿发蓝眼,面部雪白,一张血盆大口张得老大,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
我的心瞬间掉入绝望的深渊,完了!没想到我这么倒霉,随便乱跑都能闯进一个全是鬼的小区里。
怪不得我在门卫室那没看见保安,这种小区就是敞开了大门也没人敢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