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背着素音朝着东南方向行进,到得一个破庙,这庙年久失修,也无人管理,门口却站着几个戴着红色头巾,手中拿着大刀的汉子。
他们见青年男子到来,急忙迎上去,内中一个说道:“常爷来了。”青年原来姓常,常爷道:“我大哥在不在?”那人道:“朱爷带着李爷去找什么……去了!”说着住了口,常爷凝眉不语,忙将素音背了进去。少女紧跟其后。
里面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这老者眉毛足有一尺余长。这老者看着常爷背着一个女子进来,见这女子神情萎顿,眉宇之间隐隐便有一股青气作祟,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常爷道:“快请方神医看看这姑娘受了什么伤!”说着将她放在了一团盗草之上。那白眉老者便是天下第一神医方不同,方不同站起身子踱步到素音身旁,看她睫毛颇长,嘴唇上翘,直摇首道:“不看,不看,就是不看……”
“方神医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是蒙古人!所以嘛,我就不看!”
常爷脸色微变,仔细看去,果见那女子一副元人的模样。心内一阵踌躇:“蒙古人占我花花江山,戕害我同胞,待我汉人犹如猪狗,岂能救一个蒙古女人!”但转头看去,只见她一派楚楚动人的模样,再看失忆少女那恳求的眼神,当即心中一热,道:“方神医……且看在朱大哥的面子上救了她吧!”
方不同面露难色,道:“朱壮士一心投入义军,恨不得杀尽所有元狗,即便他在这我想……嘿嘿,也不会允许老朽……”
常爷无奈,他忽然萌生一个举动,他欺身近方不同的身旁,方不同眼睛一亮,喝道:“常遇春你干什么?”失忆少女听到这个名字登时一愣,她仿佛听过这个名字,但终究是没有想起来。
常遇春左手就要去扣住方不同的脉门,方不同虽是一个医生,但是游历了大江南北,却也救助了无数的江湖豪杰,这些人为了感谢方不同,通常送些金银珠宝,方不同却不要这些东西,却只要每个人把自己最得意的功夫展示给他看。
方不同虽未深学这些绝妙功夫,但是他见多识广,却见招数惊妙之处,当即一招螳螂屈臂侧身避了过去,口中骂了一句:“好小子!”常遇春一招使老,不得抓住方神医的命门,反倒受制于方神医,常遇春汗颜万分,但是他力大无穷,加上方神医并无伤人之意,常遇春挣扎开来,方神医笑吟吟地望着他。
“非是老朽不愿救她,常壮士一腔救美之心,老朽体谅一二,可是……你可知道她受了什么伤么?”
“在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神医见谅则个,她受了什么伤,在下委实难知。”
方神医面露难色,悠悠叹息一口。“壮士可知江湖之上数什么功夫最为猛辣?”
常遇春道:“这个在下浅陋,委实不知,只是那天听得大哥说玲珑寺雨木大师的化功掌委实了得,传说一掌具有开山裂石的本事。”
方神医微微颔首,道:“朱壮士见多识广,实非不易,可是……”方神医随即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他们俱都是江湖成名人物……如何能够痛下杀手?”
常遇春疑惑地望着方神医,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方神医……你看这个……”
方神医不待言语,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天下至毒的功夫,应该是催心掌!方大哥……小弟来也!”
方神医一惊,随即口中答道:“哦,原来是风凌兄到了!”就在这时,一个人早已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这人年岁颇老,一身破衣长衫,面色黝黑,亦是白眉白发,这人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想见其武功之高,实在是令人害怕。这老头名叫宋风凌,当下宋风凌道:“方大哥,你我阔别二十余载,看你红光满面的,看来活得煞是滋润呐。”
方神医知道宋风凌乃是江湖明宿,早已不问世事为何今番却在这里见到了他?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方神医哈哈一笑道:“我老儿侥幸未死,原来你也活在世间,唉……也着实算作是一桩奇迹。”
宋风凌面不改色,口中却道:“不知方大哥功夫是否增益了!”登时一招击出,方神医早已做了准备,见他一招击出,却是他早年练的乌龙拳法第二招,这一次用将出来,比之二十年前,却又有一番进益。方神医二十年前却与宋风凌拆过无数遍,这一招名叫:龙笑松林,此招变化繁复,见他使得游刃有余,方神医赞了一声:“好!”用了一招叶随于风,待那拳击于胸,方神医犹如叶子随风而动,这个上身向后靠出半步,但那脚却犹如生了根一般,立在原地并未动得分毫。宋风凌见他躲得潇洒,暗暗惊诧:“没想到这老儿的草木功练进益如此厉害。”
只这一刹那,二人你来我往,已然走了二十多招。常遇春见二人斗得了得,自己刚才却要冰行险招,还要拿住方不同,着实可笑。二人斗得圈子颇小,虽是一个小庙,但高手过招,并不在于使出什么招数,而比拚的却是内功修为。
门外裹着红头巾的汉子,已经冲了进来,见两个老头在那里打斗,一个喝道:“什么人在此打斗!”说着就要阻拦,常遇春知道这二人是江湖高手,哪里是一个草莽汉子能够阻拦的了的!当即拦在身旁,道:“你且下去,这二位前辈只是在切磋一下武艺。”那汉子道了一声:“是!”便和几个兄弟靠在了一边。斗到精彩之处,都是高呼“好好”的。
二人斗得激烈,常遇春愈发心急,眼见着素音脸色犹如一张白纸一般。“方神医……能否延得她片刻生命!”
方神医和宋风凌斗得正紧,哪里听得什么?失忆少女忽然陪在素音身旁,忽然叫了一声:“哎呀,怎么这个都忘了!”常遇春道:“怎么了?”少女喜道:“婆婆给我一个黄色的瓶子,里面有些灵丹妙药!”只见她拿出一个小小的黄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个药丸,这药丸香气扑鼻,忽见宋风凌和方神医俱都罢手,喊道:“孟大先生!这药从何而来!”
少女听这二人声音奇异,心道:“却也听素音姐姐说过孟大先生,这孟大先生却是素音的师傅,为什么这两个人一起喊孟大先生!”见他二人拿过瓶子,脸色煞是奇怪,宋风凌道:“这瓶药如何在你的手中?”方神医倒了一粒,嗅了一嗅,道:“却是孟大先生神药,对了,你是孟大先生什么人?”
少女见他疾言厉色,想是这二人与这姓孟的有不世之仇。“我们不认识他……”宋风凌喝道:“绝不可能,此乃孟大先生独门神药,不是一般人,他决不会给……你要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右掌向着旁边的木桌一拍,那桌子登时碎作一地。
方不同笑道:“宋兄好大的脾气,不要把她吓坏了!”少女道:“是的是的……我不管你和那姓孟的有什么关系,他是狗是猪,反正和我无半分关系!”宋风凌骂道:“丫头作死!”待要出手打人,方神医拦住,笑道:“不可着急,问明白了!”宋风凌把手一摆,道:“罢了罢了!”
“孟大先生不会轻易把这东西与人,既是你与他没有关系,那这位姑娘与他定有什么关系了!”听了方神医的话,少女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她就是孟大先生地徒弟!”二人听了俱都一愕,急忙冲到素音身旁,少女大惊,喊道:“你们干什么!”常遇春刚要阻拦,已然被推了开去,身子向后跌出数步。
二人一人掌,一人拳,俱各出招,素音像浮空一般被逼起。二人俱各使出自己的招数在素音的身上,少女心道:“这下完了,素音姐姐定然活不成了。”当即骂道:“你两个老头,真不像话,对付一个受了重伤女子,真是不知羞耻!”二人并不答话,常遇春亦道:“二位前辈乃是江湖明宿,如何做得这般为江湖人士所不耻的勾当?”这些江湖厉害角色,俱都对名声极为看重,但二人还是不为所动。
二人的额头冒出了汗水,素音的身子也冒着白雾。宋风凌道:“方大哥,加把劲!马上就要成了!”方不同哈哈笑道:“我们可做了一件好事!”
二人俱都大喝一声:“开!”二人跳了开去,素音落在稻草之上,口中“嘤”的一声,竟然悠悠醒来。
少女和常遇春齐声道:“醒了!”素音醒来,周身说不出的舒服,宋方二人拈须而笑。素音知道是这两个老头救了自己,当即意欲跪下,道:“承蒙二位前辈救命大恩,小女子万分难报!”宋方二人连忙摇手道:“何敢何敢,你是孟大先生的弟子,我们理当如此!”
素音道:“二位前辈认得家师?”宋风凌道:“二十年前,泰山之围,老儿有幸见得孟大先生一面,哎呀……孟大先生剑法卓绝,为人那是一等一的,对了,姑娘他老人家现下可好!”
素音听了噗嗤一笑,心道:“我师傅不过三四十岁年纪,哪里又称得什么:老人家!”方神医笑道:“看她表情,定是好的!”素音道:“多承二位前辈挂念,家师身体硬朗!”二人欣然道:“不知何时才能见尊师一面!”
说着话儿,宋风凌长啸一声离去,抛下一句话:“方大哥……小弟尚有些微俗事,就此告辞!”方不同道:“恕不远送!”少女拉着素音的手道:“你都感谢这一个,那一个的,这里还有一个呢?”少女斜眼瞅了瞅常遇春,道:“人家可是一路把你背到这里,你倒连一个谢字没有。”
素音看了看常遇春,见他浓眉大眼,一身长衫,正兀自看着自己。脸上一红,道了一声:“是你……”常遇春搔了搔头,道:“是我……”素音嫣然一笑,道:“你可真够傻的!”二人眉目含情,默默地……
方神医忽然神色一重,叹息了一声。常遇春奇道:“方神医……这是?”方神医道:“我二人只是用内力暂时逼住了他的伤势,可是……这催心掌着实了得,只怕……”常遇春急道:“方神医你是天下第一神医,难道你也没有办法么?”方神医道:“这催心掌功夫奇诡异常,在掌心喂下奇毒,我……只怕无能为力了!看来,天下之大唯有一人能够治好此伤!”素音听了,几乎失去希望,待听得有人能够治得此伤,喜上眉梢。常遇春急问道:“那这位奇人是?”
一言未毕,只听外面一阵呼喊声:“快来救命!快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