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说,我愿意努力,努力主动一点,去接近那个让我牵挂的人的心。可我进不去。大约这种东西努力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或许是对象不对,我白费了心思。
我大约是心太寂寞了
,所以总以为我想关心的那个人也必定需要我的关心,就像我需要他的这种被关心的需要一样。但显然是我自己错了。我以为的,并不总是我以为的那样。我想象的,也并非总是我想象。
11月18日下午5点45分,七天酒店。
14日那天我们找遍了整个龙城大市场,潜伏在各个角落,等候目标出现,但,最终,我们扑了空。
这些天,我哥他没空搭理我,不知是真的太忙,还是一个人在继续生闷气,我不得知。哥哥在七天,也就是我的隔壁702住了下来。他的事不跟我说,我也没问,我犯不着这样低声下气,主动示好。他忙他的,我干我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突然间,我们好像特意在两人的关系中间设了一道看不见的围墙,至于,是否有设立这道围墙的必要,似乎我俩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这,原本应该恰是最重要的原因。
今天B城下了一场大雨,一场夹杂着闷雷的瓢泼大雨,雨后,B城是被洗过的干净,馨香,树木绿得十分干净,十分俏皮,秋风,沁人心脾的秋风凉嗖嗖地灌入人的发肤,掠过每一寸皮肤下的毛细孔,不觉冷,只有舒适的凉爽。寂寞的照明灯寂寞地高耸在夜空,时不时,又下起下雨来,一会儿淅沥淅沥,一会儿无声无息,但,雨从未真正停过。
今天下午,我原想约薛林,我的哥哥一起出去街道上随便走走,但,遭到了他的拒绝。
“哥哥,在做什么呢?这些天忙得可好?”我发给他的简讯。
“刚回来,在床上睡觉呢。一般。”总是一般、可以、还好地敷衍我,我生气自己就那么无能,进入不了你的世界。
“噢噢,或许你还可以再具体点?例如你什么时候去吃晚饭啊,嘿嘿。”我可以忍,一忍再忍,我宽容,可以了么?
“没什么啦,我还没想好呢。”看了就想骂人的冲动都被你激发出来了,你不知道,我也需要勇气来主动示好的,好吗?你怎么就那么不领情呢?我就那么不受你待见?说实话,真的生气,居然是这样地蔑视我的心意。
“噢噢,那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啊?刚下过雨,空气应该不错哈。”我主动约你,你总该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你不会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同我呆在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忙了一整天了,我也累了。你去吧,玩得尽兴点啊。”心里越发地陷入了一种不可知的烦闷里头,我的无处安放的心酸骤然降临,我被他彻底给抛弃了呀,他失忆忘了我,再次相识,依旧可以这样轻松就可以忽略掉我的感受。就算今时今日,换了个身份,我也终究只是个他不甚重视的妹妹而已。
“既然这样,那我就找意之陪我出去吃饭,然后顺便走走啦!你自己好好休息啊,我先走了,不说啦!”我不想再同他多说一句,我总发觉自己是无法与他交谈的,我和他之间隔着比几万重山更加遥远的距离,我们只能是,也已经是越发地疏远了。
“嗯,我会的。”永远是简短的回复,跟我交谈真那么无话可讲,我真那么不值得你重视,哪怕一多一个字?
我一个人,出来,带着纯白色的魅族耳机,我一向习惯这种颜色的,这种品牌的耳机,因为我有纯白色情结。我没去吃饭,也不会叫上舒意之,因为,我同他要以什么名目呢?而我找不到这合适的名目,也无心去找这样一个合适的名目。
林隆璇和张芸京合唱的《怎么开始忘了》,慵懒无力的追悔歌词,抑郁悲伤的曲调,配合在这样的如烟的薄雨的夜里,怎么开始忘了,我还有微笑怎么开始忘了,我还有心跳琴键那么重,我用技巧去弹奏,情绪那么浓,我该用什么去快乐
明明到最后在我失去了以后终于懂得
追梦若是片宽阔天空只是我从没抽离过
吉他那么重我亦无力去弹奏
不想做什么谁能陪我轻唱那首歌
不是我不懂拥抱之后总是难以去承受
那些认真的美好都一闪而过
眼角往上看,看昏黄灯光背后围绕着氤氲的气流的夜空,夜风吹起我嘴角的头发,牵扯着我的嘴角,往上移动。音乐声里是我全部的幸福,虽然这幸福如今皆已成为一个无法打开的黑洞,我宁愿放任自己沉浸在这可怕的黑洞里逡巡,流连,最后一次,哪怕一首歌的时间。我在笑,我知道。我想你,我知道。我想哭,我不能。我早已宣告告别的你,是回忆,不能再为回忆哭泣,不可以。
绕着七天附近的人行道一圈一圈,似乎在原地打转,但,只能继续打转,我离不开这条可以供我放肆想念的道路,我需要脚底的辛苦来分散我不自觉的心酸,我要继续走下去,绕着原路一圈,又一圈,走下去。
相思无用,今天我再一次经历着这种不可告的折磨。我不想再陷在这苦涩的思念里,许多那从未真正开始的约定,如今还在期待再有点什么,终究是情深缘浅,无能为力。
“小雪,你在这里?”
“意之?”我一时立即收起此前的各种缱绻缠绵的苦涩,立即换起了一副正常人的正常心情的面孔,掩饰住了此时此刻此地遇到他的惊讶,完全是以一种亲切友好的语气,仿佛我很乐意见到他,仿佛我刚一直都是高兴的。
“哎!是我。我刚才在酒店餐厅吃晚饭,我想着天色尚早,就出来溜溜。谁想到,竟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哈。”意之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口吻,仍旧是不肯认真看我,眼神总是不看远处,就是在盯着地面,就算在对着我说话的时候,我也可以感觉得到,他并没有在看我。
“吼吼,是吗?那真是巧得很。”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失败,竟还是被人忽视,我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那种被需要的,被重视的感觉。
“要不,我们再一起走走?”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是随口提提的建议,并未夹杂任何别的暗示的意思,此刻,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走到哪里,都是不能得到真心的。
“为什么要一起去呢?我不想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累了,先回去了。”我说完就朝他前边走过,他亦没脾气地笑笑,挑了挑他那自以为是的浓眉,弩了弩他的好看的周围有青色胡茬的嘴唇,无所谓地朝前走去,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
“喂!舒意之!你就那么了不起吗?呀!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往前走了几步,被屈辱的心情压得我快喘不过起来,我必须反击,怎么可以全凭他们这样无视我,我得罪谁了我?
“唔??此话怎讲?但求一解。”他好奇地返了回来,用手带了带我的腰,示意我回酒店谈。
我突然间,也就没那么生气了。毕竟,他还是拿出来了他的耐心,他的起码的好奇心。虽然,我的这种埋怨其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可怜巴巴地靠这种喧嚣的方式获得他的多一点的注意。我太害怕被冷落在旁,太害怕无人过问的寂寞了。
电梯里依旧只有我们两个人,然而,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我内心对他清醒的认识的自觉,我知道他不在意我,我知道我无关紧要。两个人的心理距离,比实际距离不知道要远多少光年的距离,就像被冰封住了的瞬间,电梯依旧在上升,在七楼开门的那一瞬间,这冰封的静止瞬间被眼前的动静给破坏,亦是被虚假地掩盖起来,至少,此刻有了一点点温度。
我打开门,把舒意之让了进去,随后无情绪地关门,就在预备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薛林经过我的门前走向电梯的方向,我看到了他往我们这边瞥了一眼,虽然那是极其匆匆的一瞥,然而,我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那个眼神,他无所谓的眼神,他看到我把舒意之带进我的房间后特意流露出的无所谓的眼神。那眼神,让我打了一个寒噤,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大冰窟隆,不仅要被活活冻死,亦要被生生溺死,而他把我抛弃了,任由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与他无关。
我无力地关上门的最后一丝缝隙,隔开了我和这个世界的距离,然而,我却依旧感到薛林还在这房间里,他的冰冷的眼神一直都在盯着我,他和我们,三个人呆在我的房间里。
我摘下耳机,放在床头。
房间里明明只有我和舒意之两个人,我却感到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俩。我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似的,我生怕自己的言行稍有不慎,出了差错,就要落入他的诋毁的圈套。我摸摸转转,始终都没能搞清楚自己要泡的那一杯咖啡的咖啡杯子放在哪里,我来回走动,拿着个杯子到处找杯子,仿佛失了魂似的,在房间里飘来荡去。
“小雪?”
“啊?”
“小雪,你怎么啦?”
“噢,噢,我很好啊,怎么啦?”
“小雪,小雪。你丢了啊。是不是因为他?”
“啊?什么?当然不是因为他了,我跟他好着呢,没什么事。你不要瞎联想!”
“有什么事下次再聊啊,我看你真的需要休息。我先回去了,晚安。早点休息。”舒意之走了,我看到薛林也走了,他的鄙夷的眼神也走了。我真的累了,可不可以就这样睡下去,再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