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拉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下水道中,跟踪刚刚那个老说书人,想看看他会去哪里。
她刚才和派克斯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派克斯并不同意,但那个叫罗尔斯的大叔却很赞同,并且和派克斯说了一大堆啰嗦话,派克斯才勉强点了头。
下水道虽然每隔一段地方就有白炽灯照亮,但它们微弱的光线对这个无尽幽暗的地下空间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不过萨菲拉的夜视能力比一般人强一点,眼睛看不到的话,也可以靠听觉,那个老人金属拐杖敲地的声音在这个连水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地方显得尤为明显,这让萨菲拉能够很清楚地确定老人的位置和大概距离。
同时为了不让老人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萨菲拉尽量踮起脚轻轻地前进,老人的走路速度很慢,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萨菲拉第一次来这个下水道时的那个入口,看到了那两个指路的箭头。
其中一个箭头指着响尾蛇酒吧,但另一边是入海口,那个老人不会想要去那吧?
虽然心里有诸多疑惑,但她还是压在了心里继续跟踪,又过了整整一小时,虽然萨菲拉的耐力强过常人好几倍,但总是这样踮着脚前进,小腿已经开始以不断地酸痛感向她抗议。
这里已经不再有用来指路的白炽灯了,因为没有谁会来这种地方,又走了几分钟,水流的声音越来越湍急,最后变成了“轰隆轰隆”的声音。
萨菲拉拿出了一个微型手电筒指路,这是罗尔斯给她的,看来这个大叔很有远见……这个老人是个盲人,又是背对自己,绝对不可能察觉到。
电筒的光往前一照,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直径5米的半圆型大洞,洞口上安有铁栅栏,污水正源源不断的流向那个大洞,并通过那里排往大海。这里已经是下水道的尽头。
萨菲拉松了口气,她的脚已经受不了了,总算可以把脚底板全部踩在地上。
那个老人停了下来转过了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萨菲**时屏住了呼吸。
但老人只是转过了90°,并没有全部转过身来,只是摸索着墙壁,找到什么东西后,从破烂长衫的内袋中掏出了一个形状古怪的钥匙,插进了墙壁里,一扇门被打开了。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房间……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下水道尽头还有这种隐蔽的地方,那扇门表面涂上了一层和下水道的墙壁一样的水泥,看来建造它的人不想让别人发现这里。
老人打开门后却没有进去,这让萨菲拉很疑惑,就在她在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老人突然开了口:“来者皆是客,不嫌弃就进来坐坐吧……”
这句话让萨菲拉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嘴张得大大的,她马上用手遮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因为惊讶而失声叫起来:他居然发现自己了!她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被发现,因为她刚才已经尽量把走路的声音隐蔽到连自己都听不到。
“进来吧……”老人先走了进去,萨菲拉虽然刚刚吃了一惊,但还是跟他走近了这个房间,房间内很暗,萨菲拉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突然一个金色的东西反射了手电筒的光,扎得萨菲拉眼睛一疼,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下眼睛。
等她放下手的时候,老人已经打开了房间内的灯,他摸索着门边上的墙壁,找到了一个按钮,轻轻按了一下后,这扇石门自动关上了,连一点缝隙都没有。让萨菲拉暗暗称奇。
她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不大,只有20平方不到,一张桌子,两张靠背椅,还有一张单人床,十分简陋。就连那盏灯上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毕竟它对于一个盲人来说可有可无,今天是自己来到这里这盏灯才派上了用场吧……
她关了手电筒后,想起刚刚那个金色的东西,就寻着刚刚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是桌子上的一个木制架子,拖着一把金色的手枪,她走过去仔细观察,发现是一把大口径的沙漠之鹰,太阳一般耀眼金黄色的枪身上还刻着一种不知名的花的图案。
这把枪墙壁的正上方,挂着一把宝剑,它剑柄银丝缠绕,看起来如繁星般璀璨耀眼,剑柄末端镶嵌着一颗棱形的巨大蓝色钻石。护手也是银质,由两个安琪儿的头部组成,连每一刻牙齿都雕得鬼斧神工;剑长约一米,鞘是木制,上面还嵌着七颗玛瑙。即使萨菲拉在这方面是外行人,但她也知道这把剑的价值绝对超过她至今为止看到的任何一样东西。因为乱动别人武器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因此她也就忍住了想拔那把剑的想法。但这个看起来一无所有的老人居然会有这种东西,他到底是谁?
老人用拐杖探了下周围,找到自己的床后,就在那里坐了下来,说道:“你自己找张椅子坐一下吧……还有,刚刚在酒吧的时候谢谢你了,善良的小姑娘……”
这次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失声叫道:“你知道是我?”
老人歪嘴笑了下:“很奇怪吗,根据你的脚步声,是踮脚行走的,从音量看,对方体重大约40千克左右,没有裤脚摩擦的声音,可以判断那人穿着裙子或没穿裤子,不过我想不会有哪个家伙会不穿裤子大摇大摆的四处乱走,所以跟着我的人一定是个14到18岁的少女。”
“爷爷,你真厉害……”
“仅仅只是感觉加直觉,瞎子这方面的天赋要强过正常人……说起来,你是到过这里的第一个人,你叫什么?”
“萨菲拉·斯佩斯,那个……我是对老爷爷说的那些故事很感兴趣,但是我有些听不太懂,所以想问问你。”
“那你想问什么呢?”
萨菲拉想了下,决定先问问关于大巨变的事,老人听了之后笑着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那是在我出生以前的事情了,民间对于大巨变发生的原因有很多猜测,科学家们也对此进行过长期的研究找出让地球回到2012年以前的样子,但都一无所获,因为这场灾难来的过于突然,毫无征兆,后人除了一声叹息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那世界上还有别的大陆吗?”
“应该没有了,联邦最鼎盛的时期曾经向天上发射了数不清的卫星,它们在宇宙拍到的地球全貌就是一颗带着一块黄斑的大黑球,这块黄斑就是我们现在脚下所踩的大陆——神州,居住在其他大陆的居民在大巨变侥幸存活之后都来到了这块拥有人类最古老文明的大地定居。当然,如今依然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占大多数,所以联邦的官方语言也就入乡随俗成了汉语,当然,因为当时的电子计算机还是英语,所以这个语言也被保留了下来……”
“那么金属战争是怎么回事,它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老人听到这四个字脸色一沉,但仅仅掠过半秒,萨菲拉几乎没有捕捉到这一瞬间的脸色变化。
“说起金属战争,无论是北方的帝国还是南方的旧联邦都把它列为禁止讨论的话题,你应该庆幸的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萨菲拉点头“呃”了一声。
“知道诺亚吗?”
“诺……亚?”萨菲拉在脑海里搜索了很久,说道:“我记得这是一个古老故事中一个拯救了人类的英雄的名字。”
老人无奈的笑了笑:“这里有一段很复杂的故事,如果你要听我就讲一讲,但也许你会认为它很荒谬,如果你不要听那就说点别的。”
“我想听。”
“呵呵……几乎没有人对我的那些荒唐故事那么有兴趣呢……刚才我说到哪了……对了,是诺亚,这位同名者,其实就是金属战争的发动者。”
萨菲拉听了之后呆住了,半响都说不住一句话。
老人却也没继续说下去,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在等萨菲拉的反应。
“那……那个,诺亚是什么人……他怎么能指挥所有机器人发动战争?”
“他不是人。”
“啊?”
“这里,就要提到另一件事,就是联邦在2024年所制定的一项秘密计划。人类的历史之所以战火不断,就是因为互相之间的纠纷和争端无法得到双方都满意的裁决,因为裁决者同样是人类,是人类,就无法避免情欲所带来的影响,一己私欲,或者一丝同情,都会毁掉一个统治者,于是,为了终结这个已经在人类历史运行了几千年的恶性循环,联邦的所有顶尖科学家被最高层任命秘密**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开始了名为‘诺亚计划’的蓝图。”
“那么诺亚计划是什么?诺亚不是人,他又是什么东西?”
“问得好,这些科学家到达那个地方后,动用了人类当时最顶尖的科技,制造了一台巨型超级计算机,它拥有硅基神经的仿生设计和类似于人类大脑的感官,并能进行每秒数兆次的极限运算,它的任务,就是为所有人民提供一个最公正的平台,因为电脑没有感情,只会按照人类制定的程序行事,不会因为情欲被束缚了行动,所以由它来掌管法律是最合适的,经过测试正式运行之后,联邦政府秘密把所有家用、军用电脑的网络都接到了它上面,它成了越来越多电脑的统一服务器,并且联邦的所有智能机器人,都由它统一指挥;这台超级电脑,就叫诺亚……”
这次萨菲拉彻底呆住了,她没想到这段历史居然还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诺亚并没有辜负那些科学家们的期望,的确达到了当初预想的效果,从它的存在被公布后的几年,联邦无论从民生、政治、军事、经济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它不仅只是一台电脑,更确切点说,它就像一个生命,有自我学习的能力,而且它那兆次级的计算速度一个小时所能得出的研究成果甚至超越了一个人类科学家一生的心血,那几年,大量的新兴科学如滔滔江水一般不断地从资料库涌出……但悲剧的种子却在这看似繁华的表皮下渐渐萌发了,2030年,金属战争爆发,而追溯源头居然是诺亚发动了这场种族灭绝战争,曾经人类最信任的救世主,背叛了人类,为了防止民心混乱,联邦政府向人民隐瞒了此事,改称发生的原因是因为诺亚基地被怪物或者叛乱者袭击而导致诺亚失控,后来,机器人大军被全部消灭后,联邦政府秘密摧毁了诺亚,彻底结束了这场灾难。”
“那之后呢?那个人……是叫墨菲斯托吧……他的政变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面前的老人又是无奈的一笑:“你知道墨菲斯托为什么发动这场政变吗?”
“不知道,历史书上没提过。”
“历史书……那不过是欺骗大众的玩意,书上的历史,只是统治者的历史,真正的历史却常常被他们说成是野史或者闹剧。”
“嗯……那么,墨菲斯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过他吗?”
“有过一面之缘,他身材不高,只有一米七不到,人也很瘦,黑发黑眼,不抽烟也不喝酒,说话时常常带着点歇斯底里,但却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他喜欢骂人,但话语里却从不带脏字,这一点让很多人佩服。也因此他有不少的政敌,但他之所以能爬到四星上将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作风简朴清廉,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摆架子。与此同时,他还是所有地球联邦的官员中最亲近人民的一个,所以他在平民百姓中拥有相当高的威望。
诺亚计划在联邦高层率先公布之后,墨菲斯托当时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人,他认为把所有权力交给一台电脑是对人权的侮辱,但是无奈其他人都投了同意票,他一个人一票无法否决,所以他对当时其他高层一直不满。金属战争的爆发,证明了墨菲斯托当年的顾虑是正确的,也因此他的政变得到了所有人民和大部分政客的响应,得民心者得天下,胜负已经很明显了,而之后的事,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萨菲拉只觉得大脑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勉勉强强讲它们理清后,低声说道:“嗯……谢谢你……老爷爷……”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似乎希望萨菲拉再问下去。
她站了起来:“没有了……我该回去睡觉了,派克斯会担心我……他是我的监护人……”
“哦……”老人有点失落。
“请问,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灵梦姐姐说过一次,但我记不清了……”
“沃尔夫冈·歌德……”老人饱经风霜的嘴里轻轻吐出了这个奇怪名字,似乎这个怪名的含义,只有他一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