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住手,第一骑士]
划过海面的风,将阳光一分为二
体现着柔弱的浅浅力量,少女飞扬的衣角映入眼帘
她的视线就像包裹着海面上滞涩的空气,双眼直直地看向这里,与措辞不同,声音中带着类似歌唱的韵律,明明是如此安静地站立在沙地上,随风而动的紫色长发却为整片风景带来了灵动,宛如流传在人间的歌谣,富有静谧,或者说神性的特质
——歌谣静静流向耳边
[你遵照约定来到这里,不应带着过往的仇恨而去,此时面对的,是希望]
[···希望?他?]
被轻易抓住双手推开,视线从地面转至天空,不等完全仰倒在地,骑士的剑就架上了脖子
虽说也有体力的因素,之前的僵持很明显是在试探,在这样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下,无可奈何地,只好在潮湿的地面上听任摆布
[足以切断因果律的圣剑,或者连阿尔特大都没有记录的时间,我期待的希望是这种东西,而不是这样的···只会玩弄可怜魔力的普通人!]
[阿尔特大?]
[···而且还一无所知]
斜着眼背过脸去,头一次呈现出愤慨的骑士转向沙地,在那里,女孩保持着开始时的静静站姿
[···他看起来很迷茫,关于瓦尔哈拉你什么都没有说吗?]
[因为没有必要,经过时空门时我就送他回去,连英灵都不是的凡人,被卷入与混沌的战场只会碍事]
[······是吗]
头一次迈开脚步,蒙着薄砂的少女就这么来到了面前,面无表情地,半蹲下身稍稍歪过头
像是正端详着一件工艺品,就是这样严肃又没有情感流出的思考,令自己想到了中古世纪的大理石雕
这么说可能生硬了些,只是难以从那张脸上找寻到人类的特质,换作女孩子的脸,倒是种另类的可爱
这么想着的同时,细小柔腻的手已经伸在了面前,那样柔弱的姿态,简直令自己忘记了处于怎样的境地
[——欢迎来到时间尽头,我是时颂人巫女,幽尓]
脖子上的剑刃有了反映,纵使如此,诺克提斯依然抓住了她的手,一如之前所料,冷冰冰的没有鲜活的温度
[时间旅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到最后,少女的神情也未曾改变
[根据阿尔特大的记载,时历A1000年,茧即将坠毁在下界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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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被冲开,银色铠甲涌入内部,围绕圆心砌起了封锁
一圈圈荡漾着金属坚固的色泽圈定了这块无主之地,在这个书籍的空间里,更是显得强硬不可违抗
圣殿——骑士,理应匹配的两样东西在此前的情况里并没有发挥彼此的辉耀,此前的光景,即是透过枪尖传达过来的,莫古力感到了强烈的敌意
[谁让你们进来的咕波!]
[请原谅莫古力大人,这是例行···]
[这是匡扶正义,没必要低头!]
一度低下去的回应被强势地拉高,践踏着光洁地面的踢踏声,蓝黑为基调的铠甲分开了封锁表层
[在女神领地上奉行规则的我们,其行为就是正义的标准本身,这是无关职位高低,英灵必要的矜持!]
[——是!布伦希尔德大人!]
倘若用凛然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言语的力量未免太过单薄
严厉,或是凌驾其上的神圣都不足以概括她给予感官的映像,仅仅站在那里就处于整个视觉的中央,吸引目光的,从里到外渗透的人格力量
莫古力甚至觉得这种特质曾一度影响了她的外表,以至于会如此华丽的,长发呈现出璀璨的银色
其下掩映着锐利又不失端庄的面容,作为英灵必备的铠甲则是轻巧的紧身式,衬托着利落修长的四肢以及腰间的佩剑,深深的着色更是体现出干练的特质
女神亲自任命的第二骑士——弃誓之布伦希尔德,职位是神殿里戒律的执行者,单从拥有对英灵的惩戒权来说,她的名字甚至比第一骑士更加响亮
当然了,此刻带来的恐惧也是前所未有的——下意识地,莫古力抓住了手中的书页
[···布伦希尔德大人,来阿尔特大借阅是第一骑士大人的意思咕波,所以···]
[腐败至此了吗,雷霆·法隆!]
侧过脚步抽出剑刃,雪亮的剑尖绕着腰际形成圆弧,狠狠地刺破空气,产生的脆响几乎吓了莫古力一跳
[派遣心腹潜入禁地,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则,将女神的教诲弃之不顾,这份背叛,我已经无法容忍了]
[可——]
这是我的自作主张,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情形已经远远超出了可以控制的范围。眼睁睁地看着纤细的佩剑在水样光辉中举高,发令声在混沌天际里回响
——[全军听令!以第二弃誓骑士之名,神殿境内所有可以战斗的英灵,全部前往缉拿第一骑士雷霆·法隆!]
[罪名涉嫌,扰乱英烈祠戒律及试图改写既定历史,愿女神的威名与我们同在!]
千万要没事啊···雷霆大人
银白的铠甲沿着四面包围,默默祈祷着,小小的精灵放开了紧握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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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摇了摇头,却除了不祥的猜想
[无论如何,世界毁灭的谣言也太不谨慎了]
这不是无端的自信,茧的安全是有强大的神明之子做保证的,法尔西·伊甸,以及其麾下无数法尔西共同守护的世界,其坚固程度,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经历验证了
所谓的下界威胁论只适用于平民,真实的状况是所有王族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下界不过是一片遍布魔物的无主之地,尚且没有任何文明可以与茧相提并论
[不,恐怕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
粗暴地打断了幽尓的证明,抑制她接下去的话语
[就算有那一天,我们王族可以保证茧的安全,倒是你们,散播这种谣言有什么企图]
···
[保证,保证,满口的漂亮话!]
来自脸颊上,剑柄的重重一击让视野晕眩,被抓住衣领拎起来,骑士的声音突破海浪冲击着鼓膜
[看来你是王族的一员啊,屈从于法尔西的强大统治力,在既有的社会模式下固步自封,隐藏起真正的扭曲点,继而放出虚假的恶意欺骗我们,真是自以为是的可以,以为用谎言掩埋掉真实就是恩惠了吗?]
[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统治着茧,虚浮自满的,在王族的记号下俯视世界,才会迎来这种结局的啊!]
[···你有什么资格]
狠狠挥出一拳,击中铠甲把她逼退,
[——有什么资格批判我们!你以为撒谎很轻松吗?那些活在我们全力营造出的世界里的人类当然什么都不用做,背负责任的不是他们,在一旁埋怨世界不够完美就好了,但是我们的立场呢?站在人类和法尔西之间,来回奔波的我们到底应该站在哪里才是正确,哪里才算归宿!]
[可是,茧的的确确坠毁了,在法尔西的支配下,在王族的统治下]
[——]
低下头,少女的话令自己说不出来,说到底,既然选择相信她们,否定她们的论调也是逃避现实罢了
[哼——]
向后退开,骑士转而望向远方,好像对这边的事态再也没有了兴趣
[···你说茧即将坠落,什么意思,还有挽救的可能吗?]
失去了这一条线索,只能重新与仿佛失去了感情的少女对上话,好在脖子上的剑刃已经撤去,想必是为了建立信任关系而采取的措施吧
不,仅仅是骑士的心情使然也说不定
[这个世界,瓦尔哈拉是从时间轴上被单独隔离出来的一片空间,所以能以旁观的角度望到过去,未来世界发生的所有事件]
[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茧坠落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但对尚未经历过的人来说,充其量只是个预言而已,甚至在外力的干涉下,会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
[所以需要我回到过去,改写历史,把茧的坠落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于这样直白得可怕的对话,诺克提斯几乎感到束手无策。优势,立场,言语技巧对这个少女好像都是吹过耳旁的风,没什么可以激起她的踌躇
[很奇怪啊,你们这么迫切地改变历史,为什么要让一个外来人来执行?]
[我和第一骑士都受到时间修正力的约束,回到过去就会忘掉未来的记忆。最重要的,瓦尔哈拉还有我们必须阻止的人]
[总之就是只有我能做到——好吧]
轻轻叹了口气,手撑地面站了起来,才发现幽尓的体型比预想中的还要娇小
[毕竟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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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哈拉没有凤凰,遍布这片世界的阳光却不缺乏,代替了法尔西作用的东西,此刻才展现在眼前
龙翼舞落,吹动着又一拨风向前疾走,高空中稀薄的空气和狂乱的气流使得沟通变得困难,就算如此,诺克提斯依然没有听漏它的名字
[彩虹桥——]
驾驭着巨龙跨过云海,铺设在脚下的虹彩一直联结到看不到的远方,破碎的光在远离大地的地方被扔得到处都是,规模浩大的空间里,象征恒定与秩序的光之柱矗立其间,豪迈地散发着抢眼的存在感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进入光柱的范围就是历史转折点,不用担心着陆,时间修正力会自动把你送回A1000年]
[另外,再重申一遍你要做的事,不要一开始就试图抹消既定历史,试图找到诱发它的条件并参与其中,在适当的时候,我们会再度把你召回瓦尔哈拉]
[最后,祝好运]
向着幽尓稍稍点了点头,从龙背上站起身,宏大的光晕就在脚下泛滥着
说实话,直到现在都觉得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就像个玩笑,通过未来的记忆改变历史什么的,超脱了常识之外的不现实
但是,总有必须要做的事
——为了证明王族千年来对茧内平衡的必要
——为了避免荒诞不禁的预言的发生
必须付诸行动
闭上眼,再度放任风和坠落感包围自己的身体,在脚踏的地面上一跃而下
时间:???地点:瓦尔哈拉英烈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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