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人的一生在出生前就已经注定,那么又会如何呢?
想必全都变得无意义了吧——人生中的选择,值得徘徊良久的选项肢,久久不能决定的事,还有擦肩而过的人
无限的可能性不过是幻想而已,除此以外的犹豫都是人心诞生的混沌。富裕者持有挥霍不完的财富,贫穷者在饥饿中渡过一生;善人只能作为善人,恶人只能作为恶人
美丽者不会变得丑陋;强者不会变得弱小;幸运者不会走向不幸——同样,胜利者永远不会失败
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的事,从启程就看到了终点的旅程,生命在出生时并不是充满希望的,再怎么强大的渴望,终究是要走上“死亡”这条道路而湮没
退后一步,人心的自我意识也不再重要了,犯罪者命中注定即要犯罪,神圣者只会不断重复被后人称颂的故事
统合的精神不过是妄想,寻求的希望也不是解脱
雄辩不过是狡辩,力量不过是谎言
直觉不过是幻象,誓言不过是片语
馈赠不过是遗失,摈弃不过是逃避
而未来······未来根本无边无际
世界的规则只有一条,最重要的,浪漫根本不存在
多么无聊,这个世界没有变得什么都没有就已经值得庆贺了,无论是跳动着云集在殿堂里的小妖精,还是展翅在天空放歌的女海妖,再或是支撑着亿万人生命的法尔西,既然是依靠神的力量才能诞生并延续的世界,那么有一天当神的力量枯竭时,在时间轴另一端等待的,会是混沌一片的未来吧
哼——
看吧,到头来连神都没法逃避,命运这样残酷的线,纺织者为了追求绝对平衡而编制而续写而截断的线,正像童话故事一样,结局都是千篇一律的看似美好,实则是为掩饰“逝去”“死亡”这一类残酷尾声而落下的幕布而已
——她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直到其中一个人死去
——她们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直到灾厄再度降临
——她们拯救了世界
为此奉上了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汇聚在英烈祠中的人大多都扮演过这样的角色,贯彻自己的意志直到最后,忠于自己的信仰直到战死,流传在后人心中的只有光辉的传说罢了,世界不需要英雄的眼泪,正因如此神才怜悯他们建造了这个祠堂,允许他们在死后继续延续伟业,无止境地,无目的地一次次地拯救世界
这就是命运给予被人们憧憬着的英雄们结局,没人会看到,也没有人会想要追寻,留给他们的,只有记载在传说末页一句话的长度
——维持神的生命的英雄们,组成了镇压混沌的军团,在时间尽头持续着永无止境的战斗······我也身在其中
——————————————————————————雷霆·法隆(英灵)
NO.2
阳光照进走廊,大理石构建的地面把光线均匀地分摊到室内的各个角落,在其中,骑士静静地走过圣堂
这样的形容是再贴切不过,金属相互碰撞的节奏也证明了这点,银粉色的直发落在左侧的肩头微微卷曲,反射着水纹般的光泽,铠甲,衬托出漂亮的银白色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注重实用的样式,白银色的金属只是象征性地挡住了胸腹,理应着重保护的手臂则被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外,此外,作为一个骑士她也没有佩戴象征身份的头盔,就连礼节性地拿着都没有实在有些失职,不过相应露出的端丽容颜,谁也不会认为这是瑕疵吧
圣堂并不是很长,看似宽阔的空间大多被精致的浮雕布满,余下可供自由活动的道路充其量只是门廊的程度,长靴蹬踏地面,三分钟不到,白银铠甲的骑士已经来到了门廊尽头的阳台前
事实上,那个突出的设施也不是阳台这种温和的东西,身处其中就知道了。虽然设有栏杆,长度却只延伸到腰际,向外伸出的平台足足有一个房间大小,将它整个围起来的,既不是砖瓦也不是钢筋,而是近乎触手可得的,苍茫天际
——天空就在那里
外界犹如光雾缭绕的幕墙,反射着光的门廊成了通往天空的陪衬,沿着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只有骑士不间断地脚步声——那是第一重的构成
第二重当然是密布在天空中的云,云重叠着形成了层次,透过它们连接的空隙照进来的光,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水一样地被分割成很舒服的小块,浮游在那里,照射在阳台上
第三重是风,无处不在的风轻易地发挥着它的灵动性把前两者在天空中赶来赶去,可以说,它虽然无形,却完美地糅合了这片天空中的一切,分开了最初的层次
第四重
[雷霆大人,这里咕波]
是话语
面对着吹拂的风,在云层下的平台上倾听脚步声等待着的小小生物,手执时钟型的手杖,捧胸摆出骑士的礼节
[如您所说的咕波,英烈祠的时空发生了大偏移,时历A1000年出现了通向这里的单程时空门,不过,在莫古力的劳动下已经修复完成了咕波]
并非人类的生物流利地说着人类的语言,这在别处会被当作奇观的情景并没有引起骑士的注意,实际上,神情冷淡的她从一开始就不曾注意,凭依在栏杆边,默默将视线投向远方世界
[——是吗]
[千真万确咕波!!!]
···
虽然身处天空的包围中,这世界却不尽然都是云和光的国度。就在地平线的下面,灰色调的建筑绵延在大地的表面上,不仅如此,位于大地和天空中间的,还有承接两者的宽阔海洋
在这里,天空是苍茫广袤的灰,大地是深沉厚重的灰,海洋是梦幻灵动的灰,组成这些基本物质的色彩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地散发着哀然的灰质
既不存在于展望也不用追溯回忆,时间永恒停滞在这一刻留下的风景,名为英烈祠的世界
无一例外的,在这里行走的人都曾经死亡,只是凭着生前未完的意志才来到这里,响应女神的号召对抗混沌。汇聚在英烈祠的英灵数量上千,其中作为据点的,就是这个名叫艾特罗神殿的建筑
闭上双眼轻轻呼吸,看惯了这样的死亡风景后,切身体会才能找到尚且活着的实感······这多半也是自我安慰
于是她转过身,决定不再理会这些地看着露出惊慌神情的布偶样生物
[——那么莫古,悖论呢?]
[咕波?!]
[穿过时空门坠落在英烈祠的东西,我有让你追踪吧]
从上面压迫,她的眼神逼视下来,纵使是如此神圣的穿着,名为莫古力的生物依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潜入未完成虚空的欲望
实际上,英烈祠超脱于时间轴之外的特性意味着它不得不随着混乱的时间四处漂泊,悖论,也就是别的时代的东西被扔向这里的事时有发生,如果要把它们一个个都捡起来扔回去实在不现实,更何况大部分悖论在穿过时空门时就会因为因果律淡薄而被时间自动修正掉,所以在平时,莫古力都是把这些小麻烦从本分工作里自动剔除的
······不过这次似乎来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在骑士逐渐压低的视线下,它极速思索着开脱的用词
[——啊啊,那个掉在混沌之海里找不到了咕波]
这样就好,倘若坠落在那片满是虚空生物的地方,就算是英烈祠的最强英灵也不得不放弃吧,毕竟日渐虚弱的女神已经难以遏制混沌的蔓延,更何况在有人时刻窥视着女神生命的如今,守护骑士应该一步不离艾特罗神殿才对
在莫古力这样想着的同时,圣堂里却再度回响起骑士的脚步声
[雷霆大人,你要去哪里咕波?]
它惊慌地追过去,发现喊声虽能一直扩散到圣堂的尽头,却没有带着她的转身一起折返,同开始时一样,她的脚步清脆而高昂地将整个圣堂的气氛填满
[雷霆大人!]它又喊了一声
[去回收悖论]
银粉的魔力在手中结晶,意志力轻微地集中,只是稍稍晃动手臂,纯白的剑就握在了手中
同样是圣洁的银白底色,金色的纹样镶嵌其中,晃动了下这整块尖锐的金属,骑士铠甲般端丽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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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细腻的触感扑面而来,判断在心中渐渐成形,那大概是风
时间的概念在大脑中不自然地稀释了,就像剧情混乱的剧本,角色从幕布后走出,取代机场出现在眼前的是,灰暗透明的破碎世界
直觉提醒自己——在下落
主观上来说,恩······睁开眼时就在这里了,突兀得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叹——天空和大地的位置颠倒,头顶广阔的土地上密布着整片的规整建筑,它们座落在一起,用连成一片的浅灰表面吟唱出磅礴的骑士
宛如神域里座落的宫殿起伏在宽阔的平原间,这种冲击性的视觉力量一直延伸到水平面的尽头,它们涌向那里,划开圆弧形的边界,构成了将整个灰色世界围成一圈的地平线——为的是托举起另一头的天空
就像要禁锢住大地的一切向上力,在那里的是一个难以言喻的天象,原本应是一体的两者,所谓的天空里没有永恒的法尔西·凤凰,却在层层叠叠的云里射出了广域的光。垂落在上方建筑上显露的色泽,与其说那是蕴藏着七色缤纷的透明,不如说是什么也没有的无彩色,通过泪水另一头看到的黯淡残光那般
——当然,就算已经充裕到还有观测的闲暇,在广域的世界里坠落并且即将落地,这都是不可逆的事实
拉起袖子,集中精神连接手臂的刻印,让纯粹的魔力布满全身,换作第三视点观察的话,大概会误以为一颗有着璀璨慧尾的彗星正冲向地面
视野放大,放大,随着下降的高度一同变得清晰,与此同时,一些在高空忽略的有趣细节也渐渐暴露了出来
准确来说那绝不是什么细节,而是最有理由成为世界之主的——战争
嘶吼着的魔物展开了爪牙,碾碎对手的身体后栽倒在了大地上,又被后面的魔物踩过去,成为战斗延伸的基石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地面上的每一块区域。将这种事态不断重复,并且放大无数倍,才得以形成了眼前的景象——声势浩大的两军冲锋,血液蚕食着这片地域原本的颜色,从天上看下去,简直就是粗暴的手在这个世界扯出的豁口,流出的血与泪干涸成的这团快意肮脏
[吼——!!]
听觉与视觉同步了,狼形的魔物扑上了闪烁着虚幻光泽的巨大虫类,将它的皮肉撕开,吮吸着其中渗出的液体,嘶哑的呜咽声回荡在它的喉咙里,又很快随之消失
魔物的脑袋炸裂,从后面突袭的同伴愤然将它撕碎,被扔在地上的沉闷碰撞,作为两场悲剧的沉默终章
然而,虽然这里的眼泪得以干涸,类似的情节却遍布了眼前所见的视野,开端的方式有无限多种,却没有一个逃出那悲哀的结局,重复着杀和被杀,墓园压缩了千百年时光般地飞速生长
[切——],鼓动呼吸,不由得发出懊恼之声
为使落地的时间宽裕而张开双臂,却由此拥抱了下方的血腥空气。放眼望去,战线沿着建筑群边的长长海岸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见的地平线边缘,根本没有合适的着陆点
看不见散发着光的法尔西在发热,连向往希望的心都被铺天盖地的战争淹没了。在下落的无助中,就像被抛进战场的尘埃,在粉碎的命运中飘飘然地做着旋转的梦
·······遏制住越走越远的联想,一边交叉双手维持下落的中心,目光转向后方的建筑群——
??!!
从来没想过,居然有这样的人
茧里的8月天空,法尔西碰撞云霞诞生的银色天雷,像是披在身上一般,她所穿着的铠甲的光泽甚至要更胜一筹。只是看起来就会觉得耀眼,垂落在银粉发色下的肩就算在铠甲的加持下同样显得游刃有余,互相张开的优美臂弯上装备着剑和盾,在骑乘着的白色战马上伸展,羽翼状的飒爽弧线应运而生
宛如雷电般切入战场,骑士之姿划开战线冲锋,白色战马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停滞,沿途经过的巨型昆虫就相继倒下——挥舞着高洁亮丽的剑,她极速向这里冲过来
[战斗的···女武神?]
眼前是超越现实的神幻光景,占据了自身一切地牢牢抓住视线,事实也正是如此,想要注视着她的浪漫情怀偏偏爆发在此刻,发动魔法降落的行动不得不拖延到理智回归之前······事实是,直到最后,理智都没有回归
[——这里!]
纵使不太嘹亮,依然盖过了四周泛滥的战场喧嚣,神智从一时的痴迷中唤回,仔细望去,威风凛凛的骑士少女已经从马上支起身体,半身向前探出着,被黑色护手保护起来的指尖仿佛穿透了世界,呈现在触手可得的地方
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如预料地触碰到了她的手,柔韧的力划过一个圈,引导着自己落在战马上
并没有给自己回味的空闲,从虚空坠落的晕眩感都没来得及褪去,铠甲下的纤细身躯就将自己压倒
[趴下——]
她命令着,从中放出不可抑制的力量,映射在眼中的时间都被水晶般闪烁的绿色瞳孔夺去,在吐息的距离里悄然发生,如同错觉般,她脸庞发散的凛然英气将折射其中的光分解成缤纷情感
四肢失去了知觉,只留下了皮肤表面与她接触的异样触觉···可笑的感觉
[唔——!]
被压制着的僵持没有坚持多久,紧接着观测到的现实彻底刺痛了休眠许久的警觉神经——紫黑色的巨大物体紧贴着皮肤掠过头顶,煽动着犹如混沌构成的翅膀,隐约呈现出巨龙的形态
擦过脸庞的风验证了它皮肤的厚重和粗糙,隔着空气也能听到的强劲心跳抒发着无处释放的狂暴,驾临的灾厄之灵般,它的存在,连战场的本身都被彻底压制
如果没有被这个不知名的少女接住并按倒,陷入坠落无可动弹的自己多半已经被突袭的巨兽冲碎了吧
这么想着的同时身上的压力已经松开,带着是否要道谢的情绪看过去,握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双剑,银粉色的骑士,已然化作了切裂虚空的傲然雷霆
——汇聚所有人类极尽想象诞生的结晶,她手中的剑迸发着如此光彩。L形的刀身上镶嵌着金色底纹,偶尔穿插的黑色纹路一直连接到剑柄,剑刃由雪白的物质构成,不平的锯齿边缘如零落的片羽般弯折成漂亮的弧形,延伸在手臂上,挥舞的姿态如同展开的钢铁羽翼
不仅是空气,被那剑刃触碰到的空间都在崩塌,沿着刃的边缘剥离的现实正在逐步旋转消失,观测到的光景,真实得如同幻象般强烈
轨迹切开了不可视的细缝,双剑的剑柄对接,在身后抡起广域的圆弧,从中释放的,是真正打开天际的神罚——不间断的落雷
战地光景突然缩小了,被隔开的风换了个方向,战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声跃起,在其之上的骑士,巨大的双剑割裂虚空的光弧,从中泄露,居然看到了飘落的绯色花瓣
从混沌天际里唤来落雷,苍色的雷火很快从客观上占据了主场——陨落在周围大地上的光,炸裂泥土而产生的炙烤空气的热,被毁灭的魔物爆发的嚎叫,她全然不理会这些,高举着的剑
切开迎面吹来的悠久大气,黑龙的影子存在于视线尽头,放大
——[凯厄兹·巴拉德!]
她这么高声宣告着,操纵着战马逆转了物理常识地横跨战场,高高地到达天际,从云层间洒下来的光,甚至迷失了双眼能寻找的方向
唯一能观测的是她的剑,臂弯向后弯曲产生的渐变,延续着高扬在手臂顶端的刃落下
···
···
刻印连接着意识闪烁,直到猩红色的视野,再度占据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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