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书房里,三个书柜,南面靠墙之处,一前一后放置两个,大约一人高,西面靠墙之处,放置一个,不足半人高。每个书柜之上书籍均是紧凑地排列着,有的较新,有的陈旧,有的较薄,有的较厚。
东面靠窗处,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置笔墨纸砚和两把镇尺。
上官金鹏坐在书桌之前,正自为上官虹不肯嫁给程婴而烦恼。他玩弄着案头的镇尺,思索着对策。
不经意地一抬头,恰见西面墙上悬挂着的那幅女子画像,那女子温柔端庄,抿嘴而笑,乍看和上官虹有着几分神似。上官金鹏的眼中不禁闪过几丝温情。他站了起来,走向那幅画像,仰首凝视着,仿佛思绪飘向了过去,陷入怀想。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此刻对着那画像上的年轻女子,竟流露出青春般的热情。
他突然开口道:“佩娴,你知道吗,咱们的虹儿不仅和你长得相像,就连性子也和你一样的倔。她总是不愿将康笙忘了,不愿接受新的感情。我今日见到一位少年,仪表堂堂,武艺不凡,且又恭谦有礼,深得我的欣赏。我本希望虹儿和他结为夫妻,可虹儿却怎么也不肯答应。还跟我发起了脾气。或许你要责怪我,你要说,我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大业才要招程婴为女婿的,这点不错,若有程婴相助,对于我成就大事确实大有好处,但是你知道吗,为了我的抱负,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又要重新介入江湖的纷争中了,我不得不去应付那残忍的拼杀,或许很快,我就要下黄泉同你会面了。正因如此,我才希望有人能替我好好照顾虹儿和晴儿。这也是我为何急于招婿的缘由了。”
说道此处,上官金鹏顿了顿,叹了口气,又继续道:“佩娴,我对不起你,我不但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连累你牺牲了性命,现在,咱们的两个女儿可能还会因我而受到伤害,我并不想这样,但你知道的,这是上官家列祖列宗留给我的使命,几十年了,我一直在努力,即使拼了命我也要去完成的。若不是因为如此,我早就去与你相会了,佩娴……”上官金鹏说着越发动情起来,眼中竟微微闪着泪光。
上官金鹏不再言语,只是对着画像发呆,感怀过往。
忽听得“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上官金鹏赶紧揉了揉双眼,问道:“是谁啊?”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的声音道:“爹爹,是我。”
“哦,是晴儿,你找爹爹有什么事?”上官金鹏边说边把门打开。
上官晴见门一开,冲了进来,到上官金鹏跟前,挽住上官金鹏的胳膊言道:“爹爹,女儿来跟您请安啦。”
“什么请安,你看看这是什么时辰,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跟爹爹胡闹了。”上官金鹏道。
“哪有?”上官晴使劲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整天嘻嘻闹闹,调皮捣鬼,没个消停,哪里像个女孩家的样子,将来有谁敢娶你进门,你也不向你姐姐学学,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要总是让爹爹为你操心。”上官金鹏严肃道。
上官晴受到责备,歪着嘴,一脸不悦。她突然甩开上官金鹏的手,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上官金鹏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咳,晴儿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淘气贪玩,将来,我总是要再度涉足江湖,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她呢。”想到此,不禁又对他的妻子佩娴多了几分愧疚之情。
他走向上官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晴儿,是爹不好,爹不应该责骂你的,你不要生爹的气了好吗。”
上官晴一听,突然抬起头,开心地笑了,言道:“爹爹,女儿有一个问题要问您。”
上官金鹏微笑道:“什么问题啊?”
上官晴道:“今天在咱们厅堂上的那两个人,他们是谁啊,他们来干什么的?”
上官金鹏道:“那和尚是慧根师父,那位公子叫程婴。他们是咱家的客人。”
“哦。”上官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她低声自言道:“程婴,程婴,哪个‘程’,哪个‘婴’?”
她的声音极小,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发出的,却还是被上官金鹏听到了,听她这么说,上官金鹏忽然想到今日在厅堂里上官晴看程婴的眼神亦有些奇怪,心道:“原来这丫头是特地跑来打听程婴的,也不知她是情窦初开看上程婴了,还是一时贪玩,想找个玩伴。嗯,待我试探试探她。”
上官金鹏拿起毛笔,对着上官晴言道:“晴儿,看这里。”说着沾了沾墨,挥毫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上官晴看着宣纸,只片刻,见其上书:“程婴”二字。
上官晴一下子脸红了起来,心道:“哎呀,刚刚说漏嘴被爹爹听到了。”
上官金鹏言道:“这程婴是个难得的人才,爹爹想把他招为上官家的女婿。”
上官晴闻言,“啊”的叫了出来,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上官金鹏,道:“什么,爹爹想招他为女婿?”
“嗯,是啊,怎么,有什么不妥吗?”上官金鹏故作严肃道。
“没……没……没有,是不是替姐姐招的?”上官晴说完,看着上官金鹏,等着他的回答。
上官金鹏道:“是啊,程公子看上了你姐姐。”说完,上官金鹏刻意观察了一下上官晴的双眼,竟意外地发现了几丝失望之情,似乎还带着几分醋意,这令上官金鹏有些诧异。他继续言道:“可是,你姐姐不愿接受程公子。”
上官晴一听,似乎一下子欣喜起来,她言道:“是的,是的,姐姐只喜欢姐夫,她是不会看上别人的,爹爹,您就不要强迫她了。”
上官金鹏道:“爹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程公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爹爹真是极想招他为婿呢。晴儿,你说,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听上官金鹏如此一问,上官晴一下子羞红了脸,默不作声。
上官金鹏见状,不禁一笑,捋了捋长髯,心道:“晴儿这丫头,虽说是好动了点,不过,论起容貌,并不会输给他姐姐,与那程公子倒也般配,若是能撮合他二人,岂不也是好事。只要能得到程婴的协助,我就能省心多了。我不如先把程婴和虹儿的婚期延迟,并让晴儿和程婴多一点相处的机会,等他二人互有好感,再让他二人成婚,岂不很好。”
于是他对着上官晴言道:“晴儿,你也不小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依我看你不如……”
“爹,女儿还有事,女儿先走了。”上官晴没等上官金鹏说完便跑了出去,刚一迈出门,脸上红晕还未退去,竟自偷偷笑了起来。
上官金鹏在后面看着她,不禁微笑着摇摇头道:“这疯丫头。”
二
程婴正在客房中休息,忽听得一阵敲门声,于是前去开门,一开门,见是上官金鹏,于是颇有礼地将其迎入屋内,招呼他坐下了。
程婴道:“上官前辈,不知您来找晚辈有何事?”
“是这样的,程婴,由于这几日有诸多要事亟需处理,明日若为你和虹儿举办婚宴怕是过于仓促了,我想延迟延迟,你看如何。”上官金鹏道。
程婴本就为婚事仓促而烦恼,正自琢磨着如何尽快夺得令旗,也好离开。此刻听上官金鹏如此说,不禁松了口气,心道:“如此甚好,我可慢慢想办法。”于是言道:“全听前辈的安排。”
“嗯,好。”上官金鹏点头道。
程婴道:“上官前辈,我为您倒茶。”说着提起茶壶。
上官金鹏道:“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处理,我得走了。”说着起身要走。
程婴跟着送出门去,上官金鹏突然转头对着程婴言道:“程婴,这上官府很大,没事多出来走动走动,熟悉熟悉。”
“是,前辈。”程婴点了点头。上官金鹏特意作此交代,令程婴有些疑惑,他觉得上官金鹏的话中似乎还藏着别的意思。
其实,他哪里知道,上官金鹏的用意是希望他能和上官晴多多接触,因为上官晴性情顽皮,总爱在府上跑进跑出,四处嬉闹,若程婴也出来走动,二人碰面是难免的,这上官晴对程婴又似有好感,二人或许可走到一起。
三
待上官金鹏走远,程婴转身正欲回屋,忽听得有人喊他的名字,于是转头一看,见是慧根和尚,他刚从隔壁房走出,肩上还挎着包袱。此刻正朝他走来。程婴见状,不禁有些奇怪,指着慧根和尚肩头的包袱问道:“慧根师父,您这是……”
“哦,是这样的,程兄弟,你要做上官家的女婿了,自然是住在上官府,可和尚我是出家人,不能在此常住,到时若是参加你的喜宴也怪别扭的,我想我得出去外面走走,看看热闹,这不?我要去向上官员外你老丈人辞行了,程兄弟,咱们后会有期。”慧根和尚道。
“慧根师父,其实我……”程婴本想把自己住在上官府的目的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心中道:“这慧根师父为人热情率性,我若是将实情告诉他,他定要替我去找上官金鹏讨公道,可现下我和慧根师父二人联手也不是上官金鹏的对手,如此不但对事不利还有可能连累慧根师父。我看,让慧根师父先走倒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于是对着慧根和尚言道:“既是如此,那我送送您吧。”
“好吧。”慧根师父说着提了提包裹,迈开步子,朝着上官金鹏的居所走去,程婴跟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