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恒在一条人行天桥的阴暗桥洞里,学师父周有福最喜欢用的姿势坐在地上——两手抱住膝盖,把头靠在上面。他腹中饥渴难耐,心中暗暗发愁,平常挥金如土,现在身无分文,要到哪里找吃的喝的?
他翻阅了夏利豪以下其他3位前辈留下的资料,除了冯翼生活还算正常,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楚宇和他师父周有福生存状况堪称皇帝不换,俗语说乞丐做三年,给个皇帝也不换嘛!何况他们两个做了一辈子。
这份自由,惬意,能到处游山玩水,好吃懒做的酣畅职业,他们两个在资料中留下许多富有诱惑力的感叹,却没留下一处信息告诉杨立恒乞丐职业要去哪里找吃的。可能他们2个也觉得这个问题太弱智吧,乞丐,当然是伸手讨饭吃。可问题是杨立恒朝阳美少年一枚,皮滑肉嫩的,这个样子找谁讨饭吃去?
“难道要到垃圾桶跟野猫抢吃的?”杨立恒一想到就要呕吐。身体由于饥饿带来的阵阵极不舒服的感觉,催促着他不能再这样子熬下去了。“妈的,找个僻静地方当抢匪算了,死道友不能死贫道不是?”杨立恒刚饿极匪胆生,就听到有3个人的脚步声正向这边走来。
杨立恒抬头望望四周,夜深人静,桥洞所在,偏僻之所,这里不就是抢匪工作的最佳场所嘛。他先把身体再往阴影里缩了缩,才向刚转过街角的那3个人望去。路灯下2个十几岁左右的少年,带着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走来。
两个少年一高一矮,衣裳单薄,不但破烂还沾满土屑灰尘,走在寒风中索索发抖,小女孩长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倒裹着件明显不合身的碎花格子棉袄,裹得像个圆球般,右手拉着高瘦少年的衣角。杨立恒一见大失所望,这3人明显是城市中常见的流浪儿童,看起来比他还穷,哪里有钱给他抢。
杨立恒失望中又抱住膝盖,决定不理他们。3人却直接走进桥洞,在他跟前停下:“喂”杨立恒愕然抬头看去,矮点的少年留着短发,长着一张有点婴儿肥的圆脸,浓眉大眼,黑红脸色,正指着他说话:“说的就是你,滚开,这里我们要了。”
“我考,老子不抢你们,你们反来抢老子地盘。”杨立恒暗自发怒,向另个高瘦少年看去。这高瘦少年一头盖住耳朵的长发,挺直鼻子,正微抬着头,两眼向下斜射着他,稚嫩的脸上挂满不屑、鄙视、藐视、挑衅之色。
杨立恒不理他们,收回眼光又把头搁在膝盖上。“我考,这小子聋的不是?”圆脸少年右手向杨立恒头发捉去。“滚开!”杨立恒右手猛地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一推,圆脸少年痛嚎一声倒退几步,咕噜跌坐在地上。
高瘦少年抬腿就往杨立恒脑袋踹去,杨立恒身体一闪,右手又捉住他脚腕一拉一推,高瘦少年失去平衡倒退跌倒。两人地上爬了起来,一人找到半块砖头,一人找了一支手臂粗的树枝,嗷嗷叫着又扑了上来。小女孩在一边带着哭声焦急叫喊:“哥,你们别再打了。”
这两个少年的动作速度,在杨立恒眼中看来,简直就是电影中的分解慢动作一般,力量更如婴儿般脆弱。杨立恒也不下重手,等他们扑上来就顺着攻击力道一拉一推,让他们失去平衡跌倒。在外人看来眼花缭乱的砖头树枝飞舞中,两个少年跌倒,爬起来,扑上去,又跌倒,噼里啪啦声中尘土飞扬,还夹杂着小女孩的哭叫声。
终于,这两个少年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狠狠盯着还抱着膝盖,气定神闲的坐在原处的杨立恒,却再没力气爬起来了。小女孩抹着眼泪蹲在高瘦少年身边,不停哭泣。高瘦少年喘了一阵,勉强调顺气息,道:“小子,你还真他妈的厉害,练过吧?”
杨立恒不理,高瘦少年又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地盘就让给你吧。看你自己一个人,咱们不如合伙,怎样?”
“是呀是呀,人多力量大,你这么厉害,咱们合伙好!”圆脸少年忙在旁边大声嚷嚷。
杨立恒正饿得难受,就抬头问:“你们有吃的吗?”
“吃的?”两个少年愕然对视一眼,高瘦少年道:“你饿啦?”
“妈的饿了一天了。”
高瘦少年一骨碌爬起身来,道:“要吃的还不容易。”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破烂满身尘土,就转头对杨立恒道:“小子,把你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拿吃的。”
杨立恒愣一下,不知他要衣服干吗,相信这小子也不会想骗自己衣服,就让小女孩转过身去,把外衣裤子脱下来扔给高瘦少年。
高瘦少年换下自己破烂衣服,穿戴整齐,又把头发用手梳理一下,转头钻出桥洞出去。圆脸少年自来熟坐到杨立恒身边,道:“我叫周贺,我哥叫任绍彭。”又指着坐在一边的小女孩道:“这是我哥的妹妹任素素。你叫什么?”
“杨立恒。”
“好名字,霸气!”
“……”
“你练过吧,真他妈厉害!”周贺伸手想拍拍杨立恒肩膀,犹豫一下,又缩了回去。
“你几岁啦?”
“17”
“哦,我15,哥,你这么厉害,怎还会饿了一天,我说……”
周贺唧唧咕咕,口中不停,十分健谈,很快就跟杨立恒自说自话,称兄道弟起来。小女孩只静静坐在一边,看他们2个说话。
在周贺的谈话中,杨立恒知道周贺是东北哈市人,父母离婚后母亲再嫁,他跟后爹不对脾气就跑出来了,任绍彭16岁,他妹妹任素素11岁,两人是孤儿,听说老家是地南省的,3个人颠转流落到滨海市,2年前就认识了,合伙混在一起。今晚他们的老窝,给另一伙5个流浪少年占去,他们2人打不过只好带着任素素跑出来,家当也都陷落敌手,以后肯定要回去报仇云云。
说着说着,远处隐约传来女人在叫捉强盗的声音,不久,任绍彭就在一条巷子中走出来回到天桥底,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他把手中一个大袋子塞到杨立恒手中,把衣服脱下来扔给杨立恒,各自换回自己的衣服。
杨立恒打开手中装得满满的大袋子,见里面有饮料、八宝粥、面包、肉干等等,不禁眼睛发绿,坐到地上猛喝猛吃。任绍彭把一些分给周贺和他妹妹,自己只拿了瓶汽水坐到一边慢慢喝。任素素一边撕着肉干吃,一边偷看正饿鬼投胎般的杨立恒,不时偷笑的样子甚是可爱。
杨立恒填饱肚子,才问起食物来源,得知是任绍彭假装去小卖部买东西,等把东西装满,趁老板娘低头算账时一把抓起就跑。“我考,原来这么简单。”杨立恒恍然大悟,他自认跑得绝对比任绍彭要快上极多,普通人是绝对追不上自己的。难怪师公楚宇跟师父周有福乞丐的小日子过得那么滋润。抢些食物人家追不上就算了,抢几块钱那可也算是抢劫犯,警察都要尽力追捕的,自己真是个笨蛋,优哉游哉的乞丐不做,竟然还想转行当没前途的抢匪。
当下长夜茫茫,3个个少年跟一个女孩,躲在天桥底下谈天说地,任绍彭跟周贺都有丰富的流浪经验,这些年也算是走南闯北,很多见识都让杨立恒听到滋滋有味,特别是周贺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常常逗得小女孩哈哈大笑。问起杨立恒流浪原因,武功来历,杨立恒编个理由应付过去,几个年轻人越谈越是投机。杨立恒决定入伙,任绍彭跟周贺、任素素都欣喜欢迎。
当下周贺看大家都很对脾气,就提议大家不如学那桃园三结义,结拜成兄弟。任绍彭也表赞同,却见杨立恒踌躇犹豫,任绍彭就扯开话题,气氛又慢慢热烈起来。杨立恒不想和他们结拜,却是自家知自家事,怕关系太深的话,以后会连累到他们几个。
几个人谈了一宿,渐近凌晨,寒气刺骨,杨立恒身具灵力,不怕这点寒冷,衣裳单薄的任绍彭跟周贺却是冻得发抖。杨立恒要把衣服让给他们,任绍彭跟周贺都坚决不要,只缩在背风角落里互相依靠取暖。
原来那另一伙流浪少年不但抢了他们的家当地盘,连他们3个身上刚偷来不久的9成新棉袄也一并抢了,只留了件他们不要的女款旧棉袄给任素素。杨立恒暗中决定,明天晚上人流少时,去帮他们把地盘家当都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