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东是一座美丽的海港城市,因其便利的水上交通和天然的矿产资源牵引着城市经济的高速发展。
宋派是吉东一个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帮派涉及商业面广泛,正经房地产业、钢铁业、石油业、汽车业等等,几乎所有能赚大钱的行业都有所含集。因是涉及领域较多,宋派在每个行业都算不得是头领位置。各个领域几乎都被这么一家或两家垄断,例如房地产业巨亨涂家,拥有总面积几千万平方米开发权的钢铁业大头商家。还有吉东石油业并不发达,宋派想要独占鳌头是难上加难,那宋派是怎样在商业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屹立不倒几十年的呢?
从外人眼里看来,这真正是个神话。各个领域的大头换了一拨又一拨,却唯独宋派似常青树一般一站就是几十年,这越是彰显出宋派的不简单。其实,内行人才知道,宋派涉及的哪单单是阳光下的这一点,还有更多黑暗处的才是他们的命脉。
宋氏集团是一栋二十八层高的大楼,位处吉东商业区域中心,是宋派日常办公的地方。不同行业不同楼层,各个部门从几层到几层都划分分明,整栋大楼宛被分割成几家不同行业的公司,因属同一帮派,便也可融会贯通。
现已是凌晨3点,此刻的宋氏集团已在睡眠之中,整栋楼都是漆黑一片。
一间办公室里还有隐隐灯光透出来。不像一般的办公室文件资料堆成一摞摞,或是有整齐排放的一排排书籍,这间办公室只有一台琉璃半透材质的办公桌,一张旋转式的软皮办公椅和一张咖啡色的高级牛皮沙发,其他什么多余的摆设也没有。摆设不多,却件件精品,价值不菲。一双修长的腿翘在办公桌上,旁边的一盏台灯打亮了长腿主人的周身形成一个光圈,离这光圈越远,光线越暗,直至黑暗。
一少年坐着办公椅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前额短发微遮住他的眼睛,眼睛微闭,耷下的长长睫毛时时轻颤。紧抿的嘴唇形成一个压抑的水平线,即使闭上眼睛整个人也似乎在防备状态。
大厅里的电梯呼的一声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身穿灰色打手服的男子,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中年人推扯出来,中年男子反手被压着,挣扎着似要挣脱,只是做的是无用功,依旧被牢牢制服着。
听见外厅的动静,少年警觉性地抬起头看向门外。一双眸子深似静潭,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静的没有一丝涟漪的潭面,森冷恐怖。眉头一皱,两道剑眉直直耸然,巍峨矗立。刀削似的侧脸俊逸潇潇,自有一份不怒自威的神态。
少年收起长腿,站立起来,看向门外。几个男子压进来一个人,五十岁左右,一脸沧桑,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尘土斑斑,估计是被抓住时弄上的。男子依旧挣扎不停。
“少爷,人我们给您抓来了,确实是在凤旗找到他,鬼鬼祟祟像是等谁的样子,估计现在没了利用价值,连凤旗也不收留了,一连几个小时也没见到接应的人。”一个男子将人往前一推,一个踉跄,正好使对方跪倒在宋始岩面前。
男子膝盖一着地,因为没有人压制住他,便立刻挣扎着站起来,膝盖刚离地,后面就一个重力压过来死死把他往下按。男子咬牙坚持着不往下跪,因为双手被扣,使不上力,而身后又有人强制地压住他,双腿在这双重力量下颤抖起来。
“宋始岩!”男子突然一抬头,狠狠对上少年的眼睛。
一双像夜色里拥有巨大吸引力的黑洞的眼睛正好也盯住他。男子心里一刹,膝盖便着了地。
那是一双怎样与少年年纪不相符的眼睛?像想要将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吸进去似得。此刻正像苍鹰盯住孱弱的猎物一般盯住自己,阴冷而又玩味十足。
“老实一点,还以为自己是谁呢?”按住他的男子喝道。
据说宋派的创始人宋进在宋派成立之前有几个要好的拜把兄弟,这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叫袁自成,就是这其中的一人,是实实在在帮宋进打江山,为宋派添砖补瓦的元老级的人物。只是贫交易富守难,在宋派江山逐渐稳固之际,这个叫袁自成的人叛变了。他在宋派悄无声息地隐藏了十几年,向外透露过不少宋派的重要机密,使得宋派遭受了巨大的创伤,最近才被宋进发现。因兄弟之间的多年情谊,而宋进又是个温润重感情的人,便将此事交给了他的儿子宋始岩处置,并亲口吩咐妥善处置。而袁自成自有自己的耳目,在一得到消息后便失踪数月,直到现在才被抓回。
“怎么,此时此刻你还觉得很委屈?”一个从上而下的声音冷冷落了下来。
声音威然而下,从气势上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袁自成复紧盯宋始岩,视线斜斜向上,气势上便矮了一截,忽意识到这一点,毕竟是宋派曾经呼风唤雨的人物,怎受得了这样的轻视,便又吃力挣扎着欲站起来,这一大的动作引来身后男子更粗鲁的反应,一脚踢在他的后背,险将他踢翻在地。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在宋少爷面前容不得你放肆!”
“呸!”袁自成向地上涶道,“我袁自成一生荣辱几十年,今日落入你们这些小儿之手,也真正是个天大的笑话,想当初我为宋派劳心劳肺,置生死于身之外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今天却是替宋派收拾起我这个叛徒来了!”
宋始岩走到袁自成面前,眼前的袁自成狼狈不堪。
“说说,”宋始岩绕着袁自成慢慢地走了一圈后停在他面前,“宋派怎么对不起你了,让你背信弃义,不念手足之情做出迫害兄弟的事情?”
“哈哈哈......”袁自成听到这句话后,连笑不止。
“我背信弃义?我出卖兄弟?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小人!哈哈哈......”袁自成复癫狂地笑起来,甚至笑的直不起腰来。
“宋进,什么我都玩不过你,我这一生被你吃干抹尽了还嫌腥,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就剩下一条贱命,要拿就拿走,只是死后我做了厉鬼也不会让你安生。”
“想死吗?没那么轻松!”宋始岩缓缓道出危险性很高的句子。
袁自成看着眼前的少年,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变得这般冷漠无情,习惯的表情便是面无表情,淡漠而又嗜血得让人心寒。
袁自成一声惨笑。
宋始岩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只点燃。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优雅地夹住烟尾,深吸一口再默默地吐出。他微皱眉,轻轻弹掉烟灰,动作规范。
“还是你教会我怎么抽烟。”宋始岩看着手中的香烟烟袅袅上升,“记得当时我被呛得咳嗽,一点也不喜欢烟的味道,是你对我说男子汉不要仅仅因为喜欢或不喜欢而选择或放弃,即使再讨厌,再迫不得已,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也要咬牙去做。所以我坚持去学直到学会,即使到现在闻着这味道还是会头疼。”
袁自成怔怔地看着少年,原来他还记得这些。
往事像流水冲击着袁自成已经死去的心,本来抱着必死的心来的,以为所有人都恨他,现在听到那个他从小疼爱的孩子的一声软语,他突然觉得活着总是比死好的。
“但是,我从来不认为一个男子汉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去做背叛的小人。我也不会原谅一个背叛的人,而且背叛的还是我的父亲。”
袁自成苦笑:“因为你的袁叔叔背叛的是你的父亲,所以你今天是给你的父亲报仇来的?”
原来他又一次输给了宋进。
“袁自成,叔叔这个称呼以后还是不要用了,为父报仇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你想就这样死我是不会允许的。”
“那你想怎么样?”袁自成问道,此刻他倒是想知道少年的想法,想知道他是否长大,是否羽翼丰厚,能否独当一面,仿佛等待的想法要对付的不是他一样。
宋始岩坐回椅子,小幅度转了转。
“我放你回凤旗。”
“少爷!”一个男子喊道,“您不能纵虎归山,一旦把他放了,想抓他就难了。”
宋始岩冷眼看向说话的男子,男子立刻闭了声,面露惶恐。
“以后你还是宋派的二当家,只是给你换个环境,你不是很是向着凤旗吗,那你就在凤旗好好待着,屈身一下。”
“想要利诱我吗?若是为利,我原就是宋派的二当家,你觉得我会再绕个大圈子绕回来吗?”袁自成轻笑,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宋始岩自顾自继续说道:“听说你在哪还藏了个千金,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自不能让她单身流落在外,你放心,人我是帮你找到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也会帮你照顾。只是你以前在宋派的所做所为功过相抵,总得有个什么动力让我帮你去好好照顾袁小姐吧?”
袁自成大笑站起来,身后的男子因为宋始岩的态度转变也没有再控制住他。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侄儿!好,为了这个女儿我就留着这条贱命好好活着!”
宋始岩嘴角涩涩微扬。